(文)何兵 (圖)山水自然保護中心



從前,時間在青藏高原總是走得很慢。很慢,以至于相比于空間而言,時間不會有更多的意義。牧人走路也很慢,他們穿著厚厚的藏袍,斜搭著右側的袖子,身子重心下壓,一步一步邁著步子,用力的走著,好像生怕走得快了一點,省下來的時間不知道干什么似的。老人們坐在路邊墻角,一手轉經筒一手執念珠,嘴里念著千年的經文,安靜的曬太陽。走路的牧人們在路上偶遇,若不是有急事兒要辦,可以閑聊上一個小時;開車的藏人在路上相遇,也要停下來抽煙聊天,和在其他場合沒有什么不同,以至于一來一往兩輛車占據了全部道路,后面的車只得耐心等著他們聊完,再慢悠悠的起步告別。
因為青藏高原遼闊巨大,以家庭為單位的牧人雖然有相對固定的聚居區,但親戚朋友常常相隔遙遠,不同季節的草場有時候也要騎馬趕牛一兩天甚至三四天。圣城拉薩,是每個藏人都向往的地方,同樣由于距離遠近各不相同,遠的地方走路去朝拜需要數月,假如磕等身長頭,用身體代替腳步來走路,時間又更要長到一年半載。所以,對仍然生活在傳統中的牧人來說,空間常常代替了時間的意義,大多數牧人都不知道自己何時出生,年齡幾何。
在遼闊的草原上,牧人從出生開始,就每天用腳步和馬蹄去走過無數重復的空間和時間,直到死去。同樣的,死也并非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生命的終止,而是生命換一種方式去延續。如果此生做了足夠多的好事,死后的往生還能繼續驕傲的做人,愉快修行,或者不受苦的動物,安詳度日;而若是做的好事不夠多乃至做了許多壞事,則可能得到不好的轉世,經受更多的痛苦。所以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歷程中盡可能的與人為善,與動物為善,與看不見但能感受到的六道眾生為善,與世間萬物為善。那么,你能說,時間和由時間定義的生命在這里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年保玉則就曾是這樣一個地方,偏遠閉塞,固守傳統,與大城市隔著七百公里的萬水千山。在果洛藏族部落,年保玉則是安多藏區最著名的山神之一,山神的居住地,位于巴顏喀拉山東南段青海果洛和四川阿壩交界處的石頭山,最高峰5369米,海拔雖不高,但氣勢磅礴,波瀾壯闊。傳說這里也是果洛藏族的發祥地,是果洛人的“寄魂山”(魂魄在離開人體時回歸或臨時居住的地方)。
那時,人們仍然相信,世界是萬物的故鄉,是神靈的家園,人只是匆匆而行的過客,借住一宿而已。年保玉則遼闊的草原、濕地和森林,除了養育著三果洛(果洛分為三個大的部落)的農民和牧人,也是許許多多野生動物的家園,以及更重要的,還是年保玉則山神的大家族和臣民、隨從們安居的樂土。
那時的人們,在現實生活之外,還堅守著來自傳統文化的完整的精神世界。每日念經祈福,和佛陀對話,和神靈對話,沒事去經堂、圣地轉經和朝拜,定期到寺院接受喇嘛上師的講經、灌頂。在圣地掛“拉則”(用于祭祀山神的、由五彩經幡纏繞和其他圣物填充的的木質箭旗陣),在高處撒“龍達”(用于祭祀山神的、印有風馬圖案的小紙片或布片),人們花在與神佛交流以及自己內心思考的時間,可以達到日常生活時間的一半。
人性和靈性平等共存,是傳統中的人們內心的真實寫照。
只是,傳統并非一成不變,而是一件總在不斷變化的事物。而人性的發展和靈性的退卻,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大趨勢。時間流逝,一百年了,乍看來高原還是老樣子,一樣的藍天白云,一樣的牛羊滿山坡,一樣的水清草美人歡樂,百年前的生活剪影還能在這里看到。但是,不變的其實只是那些在每個地方每個年代都有的固執的事物,變了的,總是更多。
年保玉則山上的積雪和冰川已經徹底消失,因為氣候的原因。據說,山頂的積雪是山神的頭發——山神常常是白的形象,頭頂白發,身披白氈,腳跨白馬——也許年保玉則山神對頭發減少早已習以為常了,日子還是照樣過。傳統上說,年保玉則山上的冰雪如果減少,那就是搬到阿尼瑪卿(藏地九大神山之一,安多地區最大的神山)山上去了,而阿尼瑪卿山上的冰雪減少,則是搬到年保玉則了。但事實上,海拔6282米的阿尼瑪卿雪山,山上的積雪同樣減少了一大半,誰也不知道它們到底去了哪。
史書上記載年保玉則有大小湖泊三百六十個——不知道這是準確的統計還是美好的估計,反正當年做的調查,算上那些最小的泉眼,也只有七十幾個——但如今也只剩下那幾個大的湖泊,而且小了很多。除了湖泊,年保玉則還有幾片大的濕地,盡管開發了旅游,修通了道路,但濕地始終沒有被破壞,生態功能仍然保持著,使得祖輩生活在這里的牧人至今仍在享受著豐美水草帶來的牛羊肥壯。在厚厚的草甸上走著,還能聽到腳底下“咕嚕、咕嚕”的混在泥炭沼澤中水的聲音,還能感受到那像彈簧床一樣軟綿綿的感覺。
但是有些地方,厚厚的草甸已經被灌木森林替代,牛羊長期在這里踩踏,走出了許多條深深淺淺的“道路”,但是這些“道路”其實更像是摩托車轱轆印,高低不平,泥濘不堪,很難行走。不過這也限制了人大量來到這里,就“慷慨”的留給牲畜和野生動物了。
灌木也在其他地方瘋長了起來,恐怕也是得益于氣溫的升高和降水的增加,杜鵑、高原柳、小檗、沙棘已經在原來是草甸的地方茂密生長。當然,還有云杉和紅樺,它們的種子隨風飛到了比以往更北的地方,在鄂木措湖邊郁郁蔥蔥,紅樺樹干上掛著紅色的樹皮,林中混雜著四季常青的云杉,印在深藍色的湖泊上,美景如畫。
剛開始看到這些變化,傳統的人們都很恐慌,因為在時間過得很慢的年保玉則,環境變化的節奏也和人的節奏是合拍的,但是當環境變化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人卻還沒有提起速度來。這些超出了所有歷史經驗的變化,讓人們擔驚受怕,所有老人內心都充滿了憂傷。正像那句諺語說的:當山像海螺一樣潔白的時候,環境和人都是健康的;當山開始變得像瑪瑙一樣的時候,環境和人越來越不健康;當山變得像天珠一樣斑駁的時候,環境和人已經失去了健康。
為此,許多人在喇嘛的帶領下念經祈福,埋藏寶瓶(裝滿寶石、礦物或谷物、用于埋藏地下或投入水中以利環境與眾生健康的一種祭祀物品)。但是很快的,他們發現,有超能力的山神對此也似乎無可奈何,無法扭轉改變的趨勢。于是擔憂也只是變成了一種生活常態,伴隨著每日的經歷,成為新的“傳統”。
沒有人對諺語的說法做研究,只是,雖然山已經不再潔白,但是環境的惡化卻在氣候和人的共同努力下,慢慢的好起來。人們面對變化,采取了一些更加積極的行動,試圖借大自然的力量,去恢復、營造一個適合生存的環境。不可否認,氣候變化所帶來的除了問題,還有希望。
百年間,隨著科學研究的深入,人們對高寒草原草甸生態系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逐漸了解草原和草甸的演替規律和草原退化的機理,了解氣候變化對草原的影響,牲畜和野生動物對塑造草原結構和功能的作用,了解草原并非原來人們所認為的是線性的變化,要么從好到壞,要么從壞到好,而實際卻是,草原往往存在多個穩定的狀態,它可以在好與壞之間的多個平衡點停留,并且一直維持這個狀態,既不繼續變“好”,也不繼續變“壞”。可見,沒有絕對好的草原,也難有絕對壞的草原,好與壞其實完全取決于人類的定義,以及人類希望草原能夠為人提供什么樣的功能。
生態系統綜合治理,則是為草原生態系統進行重新定義和規劃。根據現狀,將廣袤的草原劃定為不同的功能區域,分別用于生態畜牧、生態功能恢復、水源涵養、野生動
物保護、文化遺產保護等不同目標和功能。每個區域開展相應的行動,使整個草原都能得到可持續的管理。
當人們打破原來家庭制的放牧格局,拆掉密如蛛網的圍欄,把不同狀態的草原劃分出來,實施分類管理,年保玉則的草原就慢慢展現出足夠強大的潛力。質量較好的草地,采取科學經營措施,根據草原生態承載力制定牲畜數量和比例,根據每年的物候制定靈活可變的游牧時間,再根據每年的草地生產力制定合理的存欄牲畜數量,等等。那些已經開始退化的草地,則停止常規的放牧,并施以人工種植和圍欄封育等措施,只在適當的時候讓少量牲畜進來取食,通過牛羊的取食與排泄來促進草原養分和能量循環,退化的草地慢慢開始恢復起來。那些已經極度退化的草地,則被人們改造成為飼草種植基地,在精細化管理下,生產出高質量的飼料牧草,使牛羊在度過漫長冬季時也有足夠的糧食保證足夠的營養。對于一些有重要的水源涵養或其他生態功能,以及重要文化功能的區域,則停止一切可能產生負面影響的活動,使其維持著原始狀態。在這些綜合管理措施下,草原始終保持著勃勃生機,并且逐年恢復。
曾經千夫所指的鼠兔和鼢鼠,被人們斥為破壞草原的兇手,認定是它們造成了草原的大面積退化,形成大片令人揪心的、土壤侵蝕、難以長草的黑土灘,而被毫不留情的持續毒殺幾十年——盡管投入如此巨大,但青藏高原的鼠兔從未因此而減少,草地也未見恢復。在公民社會不斷的呼吁下,單純的毒殺鼠兔的政策最終停止,取而代之以生態綜合治理政策的實施。諷刺的是,如今鼠兔已逐漸變得稀少,原來走在路邊能看到無數鼠兔在草原上飛奔,還有許多不知好歹跑到路上來,被汽車無情的壓死在路上,釀成大量公路慘劇。這樣的場景早已經不復存在。

但是鼠兔減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不是因為人類的無情毒殺,而是氣候變化導致生態系統的演變,以及在科學論證的基礎上,人類采取了適應氣候變化的草場恢復措施,使得它們最喜歡的矮草地幾乎消失,被長勢越來越好的草地所替代。雖然看起來食物資源更多了,但鼠兔在高草地視線嚴重受阻,無法很好的瞭望它們的天敵,而包括藏狐、赤狐、荒漠貓、兔猻、大鵟等在內的數十種天敵則能借高草而隱蔽的活動,經過幾輪大起大落的捕食者和獵物之間數量的動態變化,鼠兔的數量慢慢下降并始終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一百年前讓人們最頭疼的難題,在生態系統和歲月的幫助下,悄然解決。某種意義上,這也再次證明人類在自然面前的渺小與無力。
如今的年保玉則,空間的距離早已被打破,高速公路網絡貫通整個三江源,荒野已經被道路網絡切分成大大小小的斑塊,但斑塊內仍然保持著野性的氣息,讓人生畏。好在許多道路在經過高山和谷地時,往往截彎取直,以隧道和橋梁代替了盤山路,這也避免為野生動物的通行制造障礙。
交通的改善帶來的影響是快速而直接的。青藏高原城鎮化水平隨著交通的發展而快速發展,大多數牧人愿意為提高生活品質、接受更好的教育和醫療等原因而放棄游牧那艱苦的生活,定居城鎮。牧區的縣城和自治州政府所在地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不論從公共設施,還是公共服務,都已經接近現代化的水平,雖因地質等原因無法建設高樓大廈,但各地都建成了頗具特色的藏區小城,不再臟亂差,不再污水橫流、垃圾遍地。然而,哪怕已經遠離牧場,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牧人的血液仍在流淌,他們仍然離不開牛羊和糌粑。這種需求正是促進生態畜牧業發展的基礎。而蓬勃興盛的生態畜牧業也為藏區的現代化成就奠定了殷實的經濟基礎。
牧區城鎮化的進程從21世紀初已經開始,出于保護草場生態的目的,政府為牧民修建定居房和牧民新村,鼓勵牧民放棄游牧,并從牧場搬遷出來,牧民或主動或被動的成為“生態移民”,牧場則留給野生動物,或加以封育以促進草原的恢復。
城鎮化快速發展,對于青藏高原而言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期間也總是伴隨著許多陣痛。比如經濟疲軟問題,教育與本土文化脫節的問題,牧民青年在城鎮難以就業引發的社會混亂等問題,定居造成大量垃圾而導致的環境問題。不少藏地和漢地學者都意識到這些問題,并就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進行了分析和探討,乃至爭論。爭論大致分成兩派,堅持移民的人,認為這是社會發展必須經歷的過程,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這些問題總會迎刃而解;反對移民的人,則認為牧民應該留在牧場上,而不是搬出來,留在牧場上用傳統的方式繼續放牧,對于草場的恢復更加有利。
然而縱觀全世界的情況,城鎮化是大勢所趨。即使不是政府強制牧民搬遷,大多數牧民尤其是年輕人也漸漸不再愿意在牧場上風餐露宿,披星戴月,而是選擇移民,成為牧區城鎮人。
但是,仍然有些牧人堅持著游牧生活,拒絕搬遷,留在牧場。但他們大都已成為新一代的牧人,成為生態畜牧農場的經營者,管理者,或者放牧工人,——良好的交通,已經使年保玉則和整個青藏高原的畜牧業得到飛速發展,成為我國最大的畜牧生產基地。年保玉則的牦牛肉、牛奶、酥油、藏綿羊肉、羊奶、牛羊絨紡織品等畜產品也已成為享譽全球的生態食品。盡管這里的草原生態系統初級生產力較低,但在科學飼養技術和可持續草原管理的幫助下,初級生產力的限制被成功克服。
留在牧區的牧人不再用圍欄圈出自家的草場,各自經營,而是打破草場的分隔,大家聯合起來一起經營,搬出去的牧民也把牧場和牛羊貢獻出來,折算成股價投入生態畜牧合作社。在合作社里,大家分工合作,管理能力強的被選舉為帶頭人,放牧經驗豐富的負責畜牧管理,會開車的負責運輸,等等。幾年間,合作社就已遍地開花,成為青藏高原經濟發展的特色。一些出色的合作社逐漸發展壯大,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并在越來越開放的市場經濟政策下,開始聯合其他合作社組建公司。開放市場當然也帶來一些市場的問題,例如盲目擴大生產,導致牲畜規模超出草地承載量的情況,給畜牧業的發展和草原生態帶來嚴重影響。慶幸的是,由于青藏高原對于全球而言之不可替代的生態價值,其畜牧業從發展肇始就和“生態”捆綁在了一起,消費者的消費選擇和公益環保組織的監督使得畜牧經營管理者不敢突破“生態紅線”(保證生態系統能夠提供可持續生態服務功能的最低開發限度)。由消費者聯合公益機構和科學家推動建立起來的“生態畜產品認證”,則直接將可持續的草原管理、退化草地生態恢復及野生動物保護等內容作為與畜產品質量同等地位納入認證體系之中。畜牧經營管理
者當然無法直接開展生態保護方面的工作,但專業的環保機構和獨立研究機構也應運而生,企業和合作社與之合作,后者則承擔起了每個牧場的生態保護規劃、項目設計乃至實施等專業工作,保證草原生產力的可持續性。
依靠生態畜牧業,年保玉則的經濟發展迅速,社會因此愈加繁榮。同時,由于有著得天獨厚的旅游資源,美麗寧靜的高原湖泊,奇石聳立的山峰,巍峨壯觀的氣勢,年保玉則早在一百年前就已成為背包客的天堂。由于始終沒有發展工業,且旅游開發保持低調,如今這里美景依舊,在交通的瓶頸突破之后,旅游業更加火熱,已成為戶外探險旅游、高端生態旅游和傳統文化體驗的勝地,創造了僅次于畜牧業的財政收入。旅游業的發展帶動相關服務行業的持續興盛,使得年保玉則周邊幾個縣級城市都有了日新月異的變化,獨特的文化內涵、傳統的藏式民居等特色,也成為人們休閑度假和戶外旅行的重要目的地和中轉站。
移民城鎮的牧民在城里找到了各自的生計,接受了良好教育的新一代牧區青年,在畜產品生產和經營、旅游、餐飲、酒店等服務行業取得了極大的成功。當然,還有更多人在接受了高等教育之后留在大城市,為各自的理想而奮斗。
不論環境如何改變,城鎮如何發展,交通如何通暢,但其實,人的變化是最大的變化。過去的一百年,空間縮小了,時間越來越有意義,年保玉則的牧人越走越快,漸漸跟上了環境變化的節奏。越走越快,便越來越靠近人性,也越來越遠離靈性。人們關心自己,勝過了關心神靈和萬物。也許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歷史不容許例外,人也無法回頭。
除了那些已為數不多的僧人和從事傳統文化研究的學者,人們已經講不出年保玉則山神的故事,不記得阿尼瑪卿和年保玉則的淵源,不再學習念經祈福,也很少有時間再去寺院聽經。雖然,圣湖鄂木措邊仍然矗立著百年前的“拉則”,在經過埡口時,人們仍會高喊“索索索……拉加洛……”(愿善神得勝利),仍在屋里掛上喇嘛和上師的畫像,也習慣在屋里點燃柏木枝熏污除穢,等等等等,但是神靈已經從人們的現實生活中隱退,僅僅存在于內心。
也正是因此,人類活動的區域在整個青藏高原都已大大的擴展,滲透進公路能夠到達的任何地方,帶著一股子沒有什么可以阻擋的勁頭。年保玉則的草原和濕地,原來一直處在荒野的中心,現在也已經被公路穿越。事實上,這不是青藏高原獨有的問題,而是人類與整個世界相處的問題。人類社會的發展,從來都伴隨著荒野的一步步消退。
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惋惜,在失去了許多荒野之后,人們最終認識到荒野的精神價值。那些原本屬于神靈的、藏人曾經拼死守護不被破壞的神山圣湖,那些綿延遼闊讓人生畏的荒野之地,同時也是先人生活的家園,其實在任何時候,都是人類永恒的精神家園,而現在僅存的,再也不能失去。
年保玉則的時間走得快了。年保玉則的人們也更快了,很少穿傳統的藏袍,也很少停下來聊天一個小時。但是,神山圣湖還在,偶爾站在荒野之中,也許每個人還都能感受到時間慢慢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