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遂平妖傳》中重疊式詞辨析

趙紅興(曲阜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曲阜 273165)

《三遂平妖傳》中重疊式詞辨析

趙紅興
(曲阜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曲阜 273165)

重疊式是漢語語法中的一種重要現象，具有類型多、表義豐富的特點。根據詞性，《三遂平妖傳》中重疊式詞可分為名詞重疊、動詞重疊、形容詞重疊、副詞重疊、數詞重疊、量詞重疊、代詞重疊及擬聲詞重疊等不同類型。

三遂平妖傳；重疊式；辨析

重疊式是漢語語法中的一種重要現象，具有類型多、表義豐富的特點。漢語中重疊形式的詞比較多，復合詞中的重疊式，其特點是由詞根詞素重疊而成，而且絕大部分的詞，其意義都是與其組成成分的詞根詞素的意義有著一定的聯系。我們說的重疊式，是同一詞根語素的重疊，意義是在原有詞根語素意義的基礎上再加上一些附加義，指經過重疊變化之后的格式，是構形的重疊。

根據詞性，《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詞可分為名詞重疊、動詞重疊、形容詞重疊、副詞重疊、數詞重疊、量詞重疊、代詞重疊及擬聲詞重疊等不同類型。

一、名詞重疊

名詞重疊的主要形式是AA型。它有兩種意義：一是表示“逐指”，二是表親屬稱呼。

(一)表示逐指，有“每”“逐”之意。這類詞有“人人”“年年”，不出現在一般名詞中，它們都是不完全名詞，或者是能夠直接用數詞修飾的名詞。在句中作主語和狀語。

1.王則下樓來出門前看時，人人都認得王則，齊來唱喏。

2.年年上朝東岳，與人賭賽，只是奪頭籌。

例1中“人人”意指“每人”，在句中作主語。例2中“年年”指“每年”，在句中作狀語。

(二)表示親屬稱謂。現代漢語中，由相同的兩個字構成的親屬稱呼很多，它們構成完整的一個詞，但在語源上仍是重疊形式。這類詞有“爹爹”“媽媽”“哥哥”“婆婆”等。

1.家中三口兒兩日沒飯得吃，媽媽交爹爹出去告人，止留得八文銅錢，交奴家出來買炊餅，大的媽媽吃，小的是奴奴吃的。

2. 永兒道：“哥哥！天晚了，前面有客店歇么？”

3. 任遷道：“不知這婆婆因甚倒在這里？”

4. 瘸師道：“娘娘法旨本不敢違，但恐孩兒法力低小。”

表示親屬稱呼的這些詞，在句中可以做主語、賓語、稱呼語、定語等。

二、動詞重疊

動詞重疊分為單音節重疊和雙音節重疊兩大類。

(一)單音節重疊

單音節動詞重疊包括AA型和A一A型兩種。

AA型：

1. 不想看著掛在案子上的豬頭，摸一摸，口里動動地不知說些甚的。

2.當日出去借不得，歸來悶悶不已。

3.干娘叫道：“員外饒了孩兒則個！閑常時不曾這般焦燥，為甚事打他？媽媽也不勸勸！”

4. 歸人將臘燭遞與王則，王則道：“且住！買將去點不著時，枉費了錢。不是我不信事，真個不曾見；且點一枝交我看看。”

A一A型：

1.如今沒飯得吃，也是一個急難，我且將去開來看一看。

2.那猛獸把頭搖一搖，尾擺一擺，不見了猛獸，立起身來，卻是一個人。

3.媽媽將指頭向員外頭上指一指，胡員外抬起頭來看見，道：“媽媽沒總事？”

4.卻在路上有些腳疼，只得去一株樹下歇一歇。

5.口中不知道些甚的，舒氣向胡子床上只一吹，又把自己臉上摸一摸，永兒就變做個胡子，帶些紫膛色，正像做皮鞋的待詔，待詔卻變做了永兒。

單音節重疊式雖然格式不一，但其主要語法意義是基本一致的，“說話人把動詞重疊起來使用，說明他對重疊式的語法作用有一種語感。這種語感正是重疊式語法意義的反映”。這種語感是說話人和聽話人共同遵守的。從《三遂平妖傳》中的用例來看，表示的是說話人動作行為時量的短小。一般來說單音節動詞重疊式在句中作謂語。

(二)雙音節重疊

雙音節動詞重疊主要是AABB型。

1.文彥博不信其說，其人分開頭發，只見青臉上霍霍眨眨有十二只眼。

2.當日未有黃昏時候，只見那和尚吃得醉醺醺地，踉踉蹌蹌撞將來。

3.唬得王則戰戰競競，向前道：“娘子！你是誰？”

4.那廝道：“苦也！我上上落落只在你家投歇，如何今日沒了房兒？

5.我在東京上上下下，有幾個一年也有曾見的，也有不曾見的。

雙音節動詞重疊的AABB型表示的語法意義是表示動作的長久或反復多次。劉月華曾經指出動詞重疊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是表示的動作必須是可持續或可反復進行的。上述例子中的重疊式分別是“霍眨”“踉蹌”“戰競”“上落”“上下”的重疊，它們在句中作謂語。

三、形容詞重疊

形容詞重疊分為單音節重疊和雙音節重疊兩大類。

(一)單音節重疊

單音節形容詞重疊包括AA型和A︱BB型。

AA型：

1.媽媽又疑道：“適才我見女兒好好地在房里，如何說是壞了？”

2. 鱗鱗膾切銀絲，細細茶烹玉蕊。

3.那李二緊緊地坐在幡竿頂上，下又下來不得，眾人商議救他，又沒有這般長的梯子，驚動了滿城軍民。

4.只因學會妖邪法，葬送堂堂六尺軀。

5.銀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營斜月映寒光，透帳涼風吹夜氣。

形容詞AA型或表強調，或表狀態，或是表程度加深。在句中可作狀語、定語和謂語。

A︱BB型：

1.兩個言語不似東京人，恁地個孤調調地行，兩個不像是夫妻；事不一心，有些腳叉樣。

2.婦人揭起籃兒，明晃晃拿出一把刀來，看的人道：“莫不這婦人會行法？”

3.冷冷溪水碧澄澄，瑩瑩照人寒濟濟。

4.每日睡到吃飯前后才起來出去，未到黃昏后吃得醉醺醺地歸來。

形容詞A︱BB型在句中一般作狀語或謂語。以上各例中的“調調”“晃晃”“澄澄”“濟濟”“醺醺”等，這些形容詞重疊因其特殊性而具有以下的特點：

第一，從它們在詞中的位置來看，BB具有一定的固定性，一般都要依附在A之后，而且不能縮略為AB式，也不能倒序為BA式。

第二，從意義來看，BB具有一定的詞匯意義，但是一般不能單獨使用，受A的意義影響而具有了色彩義。

(二)雙音節重疊

雙音節形容詞重疊主要是AABB型。

1.李二聽得好喜歡，盡性命叫了三聲，只見那李二坐的凳子望空便起，去那相國寺十丈長的幡竿頂上，不歪不偏，端端正正擱一個住。

2.時逢仲冬，彤云密布，朔風凜冽，紛紛洋洋下一天好大雪。

3.眾人絞上竹籮來，齊發聲喊，看那水手時，當初下去紅紅白白的一個人，如今絞上來看時，一個臉便如蠟皮也似黃的，手腳卻板僵，死在籮里了。

4.引了這半日，又沒甚花巧；烈烈缺缺的捏這幾枝泥脂燭，要他何用！

5.任遷道：“弄得腌腌臜臜別人看見須不要了。”

6.街上人鬧鬧哄哄都來看。

雙音節形容詞重疊表示的語法意義是表示程度或狀態的加強。在句中可作狀語、定語、補語和謂語。

四、副詞重疊

副詞重疊的形式主要是AA型。

1.永兒把那索子縛一文錢，一貫變十貫，十貫變伯貫，伯貫變千貫，自從這日為始，缸里米也常常有，員外自身邊也常有錢買酒食得吃，衣服逐件置辦。

2.家緣漸漸地長，鋪里用一個主管，兩個當直，兩個養娘。

3.王則手下無甚英雄好漢，廝殺全仗妖法，屢屢取勝，不把文招討許多軍馬在意。

副詞重疊的語法意義是表示程度的加強，它們在句中作狀語。

五、數詞重疊

數詞重疊主要是AA型和AABB型兩種。

AA型：

1.今得李魚羹說破城里虛實，地里坊巷一應去處圖畫闊狹，容小將再一一仔細問他端的。

2.兩兩夫妻歸寶帳，一輪皎潔照軍州。

3.一似丙丁掃盡千千里，烈火能燒萬萬家。

AABB型：

1.忽聽得街上的人，三三兩兩說道：“昨夜安上大門城樓屋脊上，有兩個人坐在上面，被巡軍射了一個下來，一個走了。”

2.那有請的三三五五來搬，也有馱得一行五斗的，也有馱得兩石的。

數詞重疊，不論是AA型，還是AABB型，它們的語法意義都是表示逐指，其中AABB型是表示不定數的逐指。這些詞在句中一般作狀語和定語。

六、量詞重疊

量詞重疊的形式是AA型。它的語法意義是表示逐指。

1.一日三，三日九，半年周歲，口內吃的，身上穿的，件件皆無。

2.知府聽他言語句句說得有理，喝：“把憨哥的父親與張千、李萬俱夾起來！”

漢語中的量詞，除了度量衡量詞外，大部分都可以重疊。量詞重疊后產生了新的意義和用法，表示“每一(沒有例外)”，遍指與量詞搭配的名詞所代表的事物，在句中作主語和定語。

七、代詞重疊

代詞重疊的形式也是AA型。《三遂平妖傳》中代詞重疊式只有一例。

卻說王則贏了一陣，心安膽壯。一州人見王則殺敗官軍，各各盡心歸順。

“各各”表示逐指，強調每一個，在句中作主語。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各各”在表達上口語特征明顯，能夠凸顯主題和焦點。

八、擬聲詞重疊

擬聲詞重疊主要有AB︱B型和AABB型。

AB︱B型：

1.憨哥大叫一聲，從屋脊上骨碌碌滾將下來，跌得就似爛冬瓜一般。

2.后生家生性，趕了半日不見，欲待回來，只聽得前頭廝郎郎響聲。

AABB型：

1.只見那火焰騰騰，刮刮匝匝只顧燒著，風又大得緊，地方許多人都救不滅，直燒了一夜。

2.正坐之間，只聽得車子碌碌剌剌地響。

擬聲詞重疊能夠起到描形摹狀、渲染形態、烘托氣氛的作用，在句中作狀語和定語。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得出《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具有以下特點：

第一，《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從結構上來說主要的兩種類型是AA型和AABB型。除此之外，還有動詞重疊的A一A型，形容詞重疊的A︱BB型和擬聲詞重疊的AB︱B型。

第二，《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從詞性上來說以動詞重疊和形容詞重疊為主，這兩種詞性的重疊式不僅類型多樣，而且例子豐富。

第三，《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表示的語法意義以表“逐指”的為多。

第四，《三遂平妖傳》中的重疊式在句中的語法功能是可以作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狀語、補語，這應視具體的句子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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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加成)

As an important phenomenon in Chinese grammar, overlap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ultiformity and rich meaning. The overlaps inThreeSuis'SuppressingtheDemonscan be divided into noun overlap, verb overlap, adjective overlap, adverb overlap, numeral overlap, measure word overlap, pronoun overlap, and onomatopoeia overlap.

ThreeSuis'SuppressingtheDemons; Overlap; analysis

2013-08-30

趙紅興(1987-)，男，山東泰安人，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2011級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字學研究。

H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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