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支付，誰主沉浮

《支點》記者 倪偉杰 羅樂

移動支付，誰主沉浮

《支點》記者 倪偉杰 羅樂

全球移動支付市場如火如荼，對于中國而言，一場搶奪移動支付“話語權”的競爭，可能才剛剛開始。

現在去水果店買水果，再也不用怕麻煩找零了，只需帶上你的智能手機！

杭州市慶春路上有一家鮮豐水果店，店里收銀臺上的“歡迎使用支付寶”的小牌子顯得格外醒目，在這里，用支付寶買水果就和玩接頭暗號一般有趣。你只需在最新的支付寶移動客戶端上購買優惠券，然后拿著智能手機去水果店，對準收銀臺上的麥克風，點擊優惠券頁面上的聲波按鈕，當聽到“咻咻咻”的三聲后，暗號對上，你就可以提著水果回家了。

當然，這個“暗號”不僅可以買水果，還可以買所有你可以想到的東西——只要商家提供移動支付服務。

就像很多人都感同身受的那樣，移動支付正在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根據第三方支付平臺支付寶發布的數據，2013年，用戶用支付寶完成了125億筆支付，其中用手機支付寶支付達到了27.8億筆，有超過1億人使用支付寶錢包，移動支付金額超過了9000億元，支付寶也因此成為全球最大的移動支付公司。而根據央行發布的《2013支付體系運行總體情況》，2013年，中國移動支付金額已經達到了9.64萬億元，同比增長317.56%。

是手機，也是“POS機”

移動支付技術日新月異，主要呈現兩種趨勢：近場支付和遠程支付。近場支付是由射頻技術發展演變而來的，不需要移動網絡，就能通過紅外、藍牙等手段在手機和POS機之間實現數據傳輸而完成支付；遠程支付一般是在移動端上的APP上通過移動網絡實現支付。

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以及移動網絡的全面覆蓋，如何實現快捷方便地移動支付，則是爭食移動支付大蛋糕的每個企業都在思考的問題。于是各種各樣的移動支付解決方案紛至沓來。在美國，我們已經看到可以刷卡的手機“POS機”。

Square是一家從事移動支付的美國公司，也可以說是利用智能手機來充當“POS機”的鼻祖。他們的產品是一個有磁性的可以插入到 iPhone耳機插孔中的小型讀卡器。當信用卡在讀卡器上劃過時，它讀取信用卡中的數據并轉換成聲音信號，再由iPhone 的話筒來識別聲音并發送給處理器，然后發送給 Square 在 iPhone上的APP，從 APP 上，加密的數據通過 WIFI 或 3G 網絡與 Square 后端服務器通訊并最終完成支付。

2009年，Square的創始人之一Jim Mckelvey因為無法接受客戶的美國運通信用卡付款，最終導致生意告吹。不過，另一位聯合創始人 Jack Dorsey則從中嗅到了商機。他當機立斷，決定將支付當作一種產品來經營。現在，Square讀卡器每天都要處理300萬美元的支付賬單。

目前，這個小巧的玩意兒正在威脅Paypal（全球眾多用戶使用的國際貿易支付工具）的生意——它能夠完成比Paypal更加復雜的支付任務，而它的終端比傳統的銀行支付終端更便宜。另外，這個小巧的玩意兒能夠隨意掛在鑰匙串上，或者插在耳機孔中，不用擔心它會泄露你的個人信息。“我們不在設備上儲存任何用戶信息”，Dorsey 表示，“我們還會研究更加精密的技術，比方說人臉識別等。”

Square邁出的腳步讓谷歌、亞馬遜、蘋果、Isis以及VISA和萬事達都不敢松懈。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錯過機遇就等于放棄未來，互聯網和金融巨頭們正馬不停蹄地進軍移動支付市場。今年3月，美國科技博客Business Insider旗下的研究機構BI Intelligence發布研究報告稱，過去的5年，美國移動支付交易額年均增長率達118%。

“搶灘爭奪戰”

美國并不是唯一一個發生了移動支付“地震”的國家。在中國，移動支付的“搶灘爭奪戰”早已打響。今年春節，騰訊在一夜之間抄了阿里的老底。僅僅2天，“搶紅包”的微信支付就綁定了2億張銀行卡，這讓花了好幾年時間才培養出3億用戶的馬云措手不及。

其實，從2013年開始，互聯網“大鱷”們就已經角逐移動支付市場，阿里、騰訊、百度等互聯網巨頭通過一系列的收購案對移動支付市場跑馬圈地。阿里陸續收購高德地圖、快的打車、新浪微博、中信21世紀、文化中國、佰程旅行網、華數傳媒和恒生電子，并重金注資銀泰；騰訊則收購了藝龍網、搜狗、嘀嘀打車、大眾點評和京東，也在著力打造移動支付生態圈；百度之前收購了去哪兒網、糯米網，今年4月發布了自己的支付品牌——百度錢包；小米科技在2013年12月26日注冊成立了北京小米支付技術有限公司，雷軍親自擔任董事長，可見小米科技對移動支付的重視。

無論阿里、騰訊，還是百度，都在通過收購瘋狂搶占移動支付入口，以使移動支付場景更加豐富和多元。而移動支付場景的多元和豐富，無疑會帶來更好的用戶體驗和更強的用戶黏度。

在互聯網巨頭搶占地盤的同時，龐大的移動支付的產業鏈也開始飛速運轉，電信運營商、銀行、第三方支付、移動終端、軟件、硬件設備制造商等，每一方都想在移動支付產業鏈中分得一杯羹。拉卡拉、快錢、錢方、支付盒子等紛紛啟動業務拓展計劃，比如拉卡拉趁勢推出考拉手機刷卡器，全面布局社區便利店；快錢則加速了與電商平臺的合作，在第三方支付上爭取優勢。

互聯網巨頭在移動支付市場的跑馬圈地讓傳統銀行心驚肉跳。對支付占有主導地位的銀行發現，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他們正在逐漸失去對支付的主導。于是，中國銀聯和中國移動合作共同推出移動支付產品——手機錢包。中國移動為了普及NFC（近場支付），決定給每臺NFC手機補貼30元，還發文確定4G卡默認綁定NFC-SIM卡。紅紅火火的移動支付搶灘登陸，預示著中國移動支付新元年的到來。

移動支付路在何方

雖然“搶灘爭奪戰”打得火熱，但冷靜下來之后，我們不得不思考，中國移動支付的未來究竟在哪里？“過去幾年是國內對移動支付的認知階段，直到現在產業鏈各方才逐漸發力，目前關鍵是找到一個適合中國的移動支付商業模式。”中國銀聯移動支付項目組組長徐晉耀說。

對當下而言，世界范圍內的移動支付商業模式分為三種：以運營商為主導、以銀行為主導和以第三方支付平臺為主導。在移動支付發展較為迅速的日本和韓國，由于人們習慣采購合約機（手機制造廠商和通信運營商一起推出的手機），所以形成了以運營商為主導的商業模式。而在中國，這種模式不太可行。

“在中國國內，用戶的大多數手機來自零售商，手機本身不具備移動支付的功能。如果用戶要接受運營商主導的移動支付形式，他們首先得更換手機或者升級手機，而這會增加支付成本。同時，運營商還要跟商家協調更換或升級POS機，這對商家來說也增加了支付成本。所以商家和消費者可能都不想改變現有的支付形式。”暨南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湯胤說，“沒有話語權的話就不可能主導移動支付商業模式。”

中國移動支付產業也因移動支付標準不統一而發展緩慢。2013年中國移動支付的大爆發跟運營商和銀行似乎沒有多大關系，反倒是第三方支付和新興的民間互聯網力量主導了中國移動支付新元年的到來。

“不過它的未來還有待觀望。”這是湯胤對未來中國移動支付商業模式的展望，“運營商的地位在進一步弱化，銀聯的地位也在弱化。盡管第三方支付和民間力量正在興起，但第三方支付又牽涉到了銀聯本身的一些業務。所以說整個格局現在還不是太明晰。”

中國人民銀行金融IC卡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李曉楓在2014中國移動支付產業論壇上說：“我國移動支付發展目標方向應以商業銀行、通信運營商、中國銀聯的NFC移動支付電子化路線為主導，第三方支付機構、地方性區域性移動支付電子化路線為補充，實現優勢互補、多方共贏。”

2010—2017中國第三方移動支付市場交易規模

便捷與安全如何兼得

雖然移動支付在改變整個金融業的生存形態，但據艾瑞咨詢《2013年中國移動支付用戶行為研究報告》，仍有71.2%的受訪者表示從來沒有使用過移動支付，而表示經常使用移動支付的受訪者只有6.3%。

在中國，移動支付使用度不高的一個原因是，用戶對移動支付的安全性有所顧慮。毋庸置疑，移動支付在給用戶帶來便捷的用戶體驗的同時，也將安全性的問題放大。正因于此，移動支付的安全性也引起了監管部門的高度關注。

3月中旬，央行下發《中國人民銀行關于手機支付業務發展的指導意見》，在以安全性為由暫停二維碼支付。4月22日，二維碼支付再次被央行人士評價為不能作為可信的支付方式大為推廣。這也難怪馬云感慨 ：“有時候，打敗你的不是技術，可能只是一份文件。”

正如湯胤所認為的，移動支付的便捷性和安全性永遠是兩個對立面，移動支付產業要做的就是要在兩者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行事謹慎的銀行會相對偏重于安全性，移動互聯網企業風格較為激進，會重視用戶體驗，強調便捷性。如何消除用戶的移動支付安全顧慮，光靠移動支付產業鏈中的單一一方是不可能實現的，需要各方，比如金融、運營商、第三方支付加強合作，為用戶提供安全的資金流通通道和交易平臺，增強用戶對移動支付的信任度。

事實上，聰明的商家也的確沒有坐以待斃。4月初，支付寶宣布將在移動支付領域投入更多的安全技術，支付寶錢包8.1版本將推出設備管理、短信保護等功能，同時宣布首期投入4000萬元共建安全基金。而另一家巨頭財付通，亦牽頭召開了關于條碼(二維碼)應用于支付領域的技術標準研討會，包括中國清算支付協會、工信部等相關部門專家參與了會議。

當然，移動支付要發展，僅僅考慮安全支付是遠遠不夠的。在互聯網時代，誰的用戶體驗更好，就會贏得更多的市場，而大數據則給移動支付公司提供了機會：通過分析人們的消費習慣，無論是運營商、銀行還是第三方支付平臺，都有機會推出更吸引人的產品——而這也將為其贏得移動支付的“話語權”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