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聲”與“后素”

大抵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開始收到了《粵海風》，從封面的辦刊宗旨到內文的具體內容，都感到有一股銳氣充塞其間，這銳氣像雪刃霜鍔上的凜凜寒光，在你眼前和心里欻地一閃，使你不能小覷，她作為全國第一家以文化批評為旗幟新銳刊物的脫穎而出和驚世駭俗的存在。

慢慢的，我愛上了《粵海風》。現在，我對于《粵海風》上的文章，基本上是篇篇都看，當然，我還要細細地品味言簡意賅的“卷首語”的微言大義——有時是迫不及待地先讀（睹）為快，有時是看完幾篇別的文章之后，再從“卷首語”中擇其要旨地悟徹個中三昧。

慢慢的，我和《粵海風》的主編徐南鐵先生有了一點交往，這交往自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說得更加具體一些，即是南鐵先生除了寄贈《粵海風》——屈指算來，忽忽已有十五六個春秋了，還曾寄贈他的幾本頗為別致、有趣的著作，這里面既有學術底蘊深厚的著作，也有藻思風發的散文和報告文學。我讀后真是受益匪淺。我也寄奉了幾本我的拙著給他，大抵如同他收到別的朋友的贈書一樣，每本都拍了書影，配以寥寥數語的簡介，發在文章末尾的空白處，既別致，又清雅。這，大抵是我所見到的刊物“補白”的獨具匠心的一種形式。再就是我們過年時互寄賀年卡。此外，我還在《粵海風》上發過兩篇文章。一篇是討論書學審美范疇的，一篇是“關于新聞攝影家沙飛研究中的幾次疑難”問題的。如此而已。

但是我對《粵海風》和南鐵先生的關注和牽掛卻是念茲在茲的。我非常贊賞《粵海風》的辦刊宗旨：“《粵海風》是以文化批評為旗號的新銳雜志，不囿于學科分類，探討社會發展進程中的文化背景、文化心態和一切有關文化的話題，在追求學理和文化意的同時，強調可讀可感。”這既是《粵海風》作為文化批評為旗幟號的新銳雜志的學術文化定位，又表現了它注定了在“幾經風雨、屢遭坎坷”這步履維艱的困頓中的生存智慧。

作為《粵海風》和南鐵先生的朋友，當初確實是捏著一把汗的。因此，我曾寫了這樣的一封短信，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這封短信刊于《粵海風》2000年第5—6期的“讀者來信”中。由于信中有一副嵌字聯，故將此信編入我《文集》第18卷的“嵌聯趣話”之中，小文不長，現抄在下面：

在刊物征求意見時，我提了一點建議，并撰了一副嵌字聯。將“粵海風”、“南鐵君”和“時英”（社長）的名字都嵌在聯中了。這“南鐵君”自然是指的主編徐南鐵先生，另外，“鐵君”又是“鐵拐杖”的別名。蘇東坡時攜此“鐵君”優游林下，嘯詠泉石。《粵海風》的風雨前行，是離不了“南鐵君”的。茲將刊于《粵海風》2000年第5—6期的“讀者來信”現略作改動，即將原來的“后實”改為“后素”，但上聯與下聯最后一字平仄仍不合，只好如此。移錄如下：

貴刊確實是越辦越好了，受到許多文化學者的高度評價，絕非偶然。另使我高興地看到，兩年前我曾向貴刊提出過“增加文化批評的敘事成分，寓文化批評于敘事之中，于事件、故事、故實之中”的意見，已被采納，如《錢鐘書舊事》、《我敬仰的三位老師》便是此方面的佳作，煞是好看！通讀全刊后，真使人興會飚舉，愛不釋手。為了表達我的激動心情，不揣冒昧和谫陋，撰了一副嵌字聯，茲移錄于左：

粵海風合當海晏河清，開文化批評之先聲；

南鐵君正執鐵板銅琶，誦雅騷詞章為后素。

橫批：一時英作。

——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員 蔡子諤

后素，在眾色間敷以白色。《論語·八佾》：“繪事后素。”何晏集解：“凡繪畫，先布眾色，然后以素分布其間，以成其文，喻美女唯有倩盼美質，亦須禮以成之。”說先敷白色后施彩色。朱熹集注：“后素，后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后素功。謂先以粉地為質，而后施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后可加文飾。”唐張仲素《繪事后素賦》：“畫繪之事，彰施於文。表其能，故散彩而設；雜其暈，故后素而分。”我以為，這里的“后素”，便是南鐵君慘淡經營而又藻思妙運的總編工作，這工作部分體現在他執筆撰寫的言簡意豐、振聾發聵的“卷首語”中，這是我們能充分感受并欣賞到的，也便是聯中的“正執鐵板銅琶，誦雅騷詞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