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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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教育需要“文獻自覺”
孫振杰
(平頂山學院 文學院,河南 平頂山 467036)
國學是中國優秀歷史文化的總稱。國學教育的目的是發掘整理中國文化精義,在傳承創新的基礎上服務社會建設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國學教育不應片面注重對國學經典的誦讀和對儒學道德精神的強化。在當前的國學教育中,我們要強化“文獻自覺”,通過積極的文獻意識和文獻能力的培養,提升國學教育水平。
國學;國學教育;文獻自覺;文獻意識;文獻能力
“國學”概念興起于20世紀初,盛于20世紀20年代,后因民族危亡,幾有斷絕之勢。至20世紀80年代,隨著社會生活的重大變革,尋根熱潮高漲,國學熱再次掀起。21世紀初,國學教育進入了新階段。2005年,中國人民大學設立了“國學院”,國學教育逐漸進入國民教育序列,成為中國教育體系的一個組成部分。國際范圍內,由國學延伸開來的漢語熱、漢學熱、中國文化熱正在形成,國學內外開花的局面已經形成。但就目前國內的國學教育來說,無論在基礎教育階段還是高校教育中,其總體情勢并不樂觀,大致有如下三個方面的問題。
在一些人看來,國學就是峨冠博帶,席地而坐,搖頭晃腦地誦讀四書五經,張口閉口“之乎者也”,或者在想象力所及的范圍里開展所謂的“成人禮”“祭祀大典”“誦讀大會”“書寫大會”“成語大會”等。理論上說,這些形式確實很必要,也是必然環節,可以營造積極的國學教育氛圍,有益于國學教育的開展。但問題是,我們對形式的關注與對內涵的強化并不對等,例如2013年10月北京某中學在圓明園大水法前舉行集體成人禮,參加儀式的一些中學生濃妝艷抹、錦帽貂裘,把“風塵氣”“土豪氣”當作了成年的標志,而不知道“成年”是一種責任和義務的擔當,也不明白學校將成人禮選在圓明園的良苦用心。其他類似的所謂國學活動也有這種傾向:大典成為地方政府吸引外資的形式,真正的尋根宗親意識被擱置;國學競賽成為個人英雄主義的舞臺,個人榮譽與小團體利益成了比賽的全部,面對失敗時的痛苦與脆弱讓國學精義里的“寵辱不驚”黯然失色。應該說國學并不排斥形式的作用。《論語·雍也》有“文勝質則史,質勝文則野,文質彬彬,然后君子”的說法,將“文質彬彬”作為“君子”的前提,既強調形式的作用,也突出內涵的重要性。
當前,各種社會思潮充斥人們的生活,個人主義、拜金主義、道德淪喪倒逼我們返歸傳統文化,迫使我們希望借助傳統文化中的道德與文化力量來應對這些社會問題。在此情形下,強調國學復興、國粹傳承是我們達成社會規范目的的重要手段,也是我們大力弘揚的文化戰略。但在如何實現這個目的上我們給予的關注卻不夠。就國學教育的開展過程來看,我們僅有一部2012年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傳統文化教育全國中小學實驗教材》[1],其實這也并非嚴格意義的國學教材,頂多算是“中國傳統文化概論”。同時,我們也沒有制定國學教育的教學大綱,沒有專門的國學教育師資培訓,沒有將國學教育納入國家規范的考試、考核體系。另外,國學教育還缺乏國家教育政策、財政政策、就業政策的支持與扶持。這一切都使得國學教育不能和當前國民教育實現完全對接,不能贏得足夠的教育關注,最終也很難實現國學教育的目的。
在國學教學中,教師過分強調國學在學生道德品質提升、思想境界提高、崇高人格塑造方面的重要價值,忽視甚至無視學生對國學典籍的學術把握與傳承能力的提升這一重要問題。這種重精神輕學術的做法從短期來看,確實有合理性,它便于學生有效記憶,但不利于國學教育的未來傳承。因為精神或道德教育過于形而上,會讓學生認為國學內涵過于空泛,學與不學都差不多,都能懂,進而失去興趣。對于這種重精神輕學術的國學教育我們要予以充分重視,既不能否定國學教育對精神層面的重要意義,又不能忽視學術傳承在國學教育中的關鍵意義。我們要在文獻處理的基礎上加大國學教育中學術意識、學術能力的提升,因為沒有學術的傳承,國學的內涵只會越來越窄甚至消亡。
總之,國學教育在我國已成為文化建設的重要內涵,是社會發展的重要平衡力,但面臨的問題也較為突出,其核心就是對國學的內涵及國學教育目的的定位不當。在當前的國學教育中,國學教育不能僅僅定位在精神陶冶或道德約束力的層面,而需要融合文化精義的傳承創新。為實現這一國學教育的目的,筆者認為應該在國家政策傾斜的前提下,在國學教育中融入文獻學的學科理念,強化“文獻”自覺。通過對學生文獻意識和文獻能力的培養,最終實現國學教育的健康發展。
文獻自覺包括文獻意識的形成和文獻能力的培養兩方面。文獻意識的形成就是在國學教育中自覺建構并引導學生形成“考鏡源流,辨章學術”的文獻精神,在國學文獻的閱讀、研習中自覺運用文獻學的方法理論來發現問題;文獻能力的培養是指在國學教育中要自覺引導學生運用文獻學的學科方法解決已發現的問題,并能有效利用現代傳播手段弘揚國學精神。文獻意識和文獻能力是相輔相成的。
文獻意識就是人們對文獻或文獻資源的敏感、重視、獲取、利用并加以妥善保存的自覺意識。從文獻學的角度來看,文獻意識的培養主要應從目錄史源意識、版本意識、辨偽意識、訓詁意識、輯佚集異意識五個基本方面展開。
1.目錄史源意識
這是一種場域意識,是從目錄學角度生發出來的,是國學治學的根基。目錄意識強調學習范圍的圈定,目的是實現學習過程的層次性、選擇性,從而達到事半功倍的學習效果。國學典籍卷帙浩繁,要想窮盡經史子集是絕無可能的,因此圈定學習或者教學范圍就很關鍵,如何圈定,目錄就是依據。以“詩學”學習來說,《紅樓夢》第四十八回里黛玉與香菱有一段相關對話,也很能說明目錄意識在學習中的重要性:
香菱笑道:“我只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有趣!”黛玉道:“斷不可學這樣的詩。你們因不知詩,所以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不出來的。你只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我這里有《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淵明、應玚,謝、阮、庾、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
黛玉的讀詩之法就是典型的目錄學意識的體現。循序漸進、由淺入深地選擇性學習,是學問的基本路徑。總之,目錄意識就是有效地選擇學習范圍,在經史子集中層遞性地擇優學習,一方面了解它的目錄歸屬,厘定價值取向,另一方面為研究學習提供信息檢索的線索,便于文獻傳承。
史源意識強調對問題或現象的認知要從源頭開始,在邊界內進行,目的就在于“考鏡源流”。通過目錄,一方面可以考察對象發生學的源頭意義,了解對象出現的語境,厘定學術關涉范疇;另一方面,也可清晰地描述問題或現象的發展變化軌跡,了解問題和現象的變化過程,便于搜集問題或顯現發展中出現的各種變量,利于發展變化過程的掌控。孟子有“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之論,被今之膏粱子弟認作圭臬,作為不讀書的由頭。殊不知這句話中的“書”并非泛指,而是特指《尚書》,源頭就是《尚書·武成》關于武王伐紂“流血漂杵”的描述。站在“圣王仁德之道”語境中的孟子認為“仁人無敵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何其血之流杵也?”即是說武王伐紂不應如此慘烈,所以《尚書》關于此事的記述并不合理,因此便有了“不如無書”的感慨[2]。倘若不知這句話的源頭語境,也就想當然地將其作為不讀書的借口了。從這個意義上說,目錄史源意識是國學的根基,在國學教學的可能性和方向性上為我們提供了重要依托。
2.版本意識
這是一種選擇比較意識,其目的就是“擇其善者而從之”。古代典籍歷經變遷,轉述甚多,版本各異,但經典和真理只有一個,為了實現目錄和史源意識的目標,我們必須要有版本意識,將善本作為學習的底本,唯其如此,才不會南轅北轍。以李白《靜夜思》為例,最早得見的是宋本:“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至明代,這首詩又變成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3]最終成為今天我們看到的定本。對多數人來說,也許從未關注過這樣的變化,我們總是想當然地認為事實就是它現在的樣子,至于它如何形成、如何流變,我們很少關注。但問題是,國學不是一種固定的形態,而是在不斷變化中顯現出來的。從這首《靜夜思》來看,宋本盡管最貼近李白生活的時代,但李白的文采詩風及“仙氣”在“看”“山月”之中被消解殆盡了。另外,從音韻學的角度來說,這兩個用詞也明顯音韻不諧。對國學學習來說,我們不僅僅要誦讀它,還需要了解它由宋到明的版本變化,要了解變化出于何種考量,要了解變化之后的好與壞。一定意義上說,“變化”才是國學的實質。因為國學不是死寂的典籍和文字,而是我們創造這些典籍的過程。總體上說,版本意識就是要求我們盡可能地搜集文獻的相關版本,并通過比較探索這些版本變化的軌跡,了解變化的原因并最終確定最初和最合理的版本,只有這樣,才能抓住國學的精義。
3.辨偽意識
這是一種“疑古”意識,即在文獻典籍的學習中樹立一種懷疑精神,不輕易認同文獻記錄,而是通過目錄及版本的梳理,最終在獲取足夠文獻的前提下對魚龍混雜的文獻去偽存真,獲取最符合史實信息的一種自覺意識。在古代典籍中,偽作極多。梁啟超在《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中,列出確定全部是偽作的18種,其他各種形式的偽作50余種。明代胡應麟就偽書成因列出21種之多,可以說中國古代典籍中不僅偽作極多,而且作偽意圖多樣。以作者之偽較為常見的古典小說為例,《西游記》的作者問題較為復雜: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經由魯迅、胡適等人的考證,吳承恩被確認為西游記的作者,依據是明代天啟年間的《淮安府志》有吳承恩作《西游記》的記載,且《千頃堂書目》卷八有“吳承恩作《西游記》”的說法,凡此種種就使得吳承恩成了《西游記》的作者。但今天我們考查天啟《淮安府志》與《千頃堂書目》可知,這兩種書都不收錄通俗小說,并且《千頃堂書目》還把《西游記》放到了“地理類”的分目中,這與神魔小說《西游記》應無相關之處。同時,我們考查《吳承恩文集》,也沒有關于《西游記》的記載。據此,我們認為,《西游記》的作者確定為吳承恩大概還為時過早[4]。通過這個列子,我們認為增強學生的辨偽意識很重要。我們不能讓學生形成理所當然的文獻認知習慣,要讓他們知道,文獻中魚龍混雜,需要他們找到足夠的證據來排除這些錯誤信息;同時辨偽意識還可以提高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增強學習的趣味性,是一舉兩得的。
4.訓詁意識
這是一種問題意識。所謂“訓詁”,有“訓”和“詁”兩個方面的意思。所謂“訓”,《說文解字》講:“訓,說教也。”清段玉裁將“說教”解釋為“說釋而教之”,并引申為“順其理”,并且“凡順皆訓”。所謂“詁”,《說文解字》說:“詁,訓故言也。”孔穎達疏曰:“詁者,古也,古今異言,通之使人知也。”合起來說,“訓詁”就是對文獻典籍的解釋,訓詁意識也就是一種解釋意識,即要求我們在面對文獻的時候有一種“無一字無來處”的問題意識。以此種意識去學習國學,便能真正洞悉國學的點滴和精義。反之,想當然地按照現有的接受習慣和知識儲備去接受既成的文獻,只能掛一漏萬了。以《水滸傳》為例,許多讀者大概都是把它作為“英雄俠義”類通俗讀物來讀的。以小說的審美取向來說,娛樂閱讀本無可厚非,但就《水滸傳》來說,娛樂性解讀絕對不是它的全部。金圣嘆在評點《水滸傳》時給我們提供了更多解讀的可能,使得《水滸傳》更像是一部“知識分子建構政治理想”的隱書。在《金批水滸》中,故事的發生地不是隨意設定,人物的姓名不是簡單捏造,它們都隱有文化的訴求。譬如故事中的“王進”“史進”這兩個姓名便有許多學問。金圣嘆在水滸第一回總評中說:“史之為言史也,固也。進之為言何也?曰:彼固自許,雖稗史,然已進于史也。史進之為言進于史,固也。王進之為言何也?曰:必如此人,庶幾圣人在上,可教而進之于王道也。”[5]1?2在這段文字中,王進、史進成了“王道”“歷史”的代名詞。當然,金圣嘆的評點也不見得符合事實,但他如何做出這樣評點的文化背景卻需要我們考查,當我們弄清了金圣嘆“圣王之道”的理想信念之后,也就不難理解他對《水滸傳》的腰斬及解讀了,而這一解讀的依托語境,正是國學的重要內涵。其實,中國古代的小說特別是四大奇書里的每一處文字,我們都不能簡單地當作娛樂閑書去讀。仍以《水滸傳》為例,小說開篇有“洪太尉誤走妖魔”的開端,那么我們有沒有考慮為何這里的職官是“太尉”,作為高級軍事長官的他跟被黃袍加身的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有沒有關系?為何他又姓“洪”,洪姓的歷史淵源在哪里?他跟怒觸不周山的共工有沒有關系?這些問題看似無關緊要,但就整體來說,我們只有全部理解了,才能真正弄懂篇章的精義。所以,在國學的教學中,只有具有了訓詁意識,才能發現問題,才能在點滴中開掘文獻典籍的內涵。
5.輯佚集異意識
這是一種信息意識。輯佚就是搜集匯集散佚的文獻資料,集異就是搜集整理與常識或者傳世文獻不一樣的文獻資料,因此輯佚集異意識就是在國學教育中漸漸養成一種搜集整理新鮮的、罕見的、有別于傳世文獻的信息的意識。這種意識是一種典型的增值意識,只有在這一意識的引領下,我們的文獻才能得以豐富,得以發展。中國古代文獻典籍因為政治、兵燹等各種原因散佚得非常厲害,但這些散佚的文獻或許恰恰正是某一關鍵問題的核心確證,這就要求我們在生活中、閱讀中要切實增強這種意識。甲骨文的發現就是這種意識增強的典范。對許多人來說,“龍骨”作為一味中藥,被吃掉的可能比留存的要多很多,那些比現在更能回溯歷史的文獻可能就在我們剛剛吃掉的那一塊里。也就是說我們在國學的傳承中,常常因為缺乏這種信息搜集意識而成為文獻的毀滅者。因此為了國學教育的開展,為了中國文化的保護與弘揚,我們要增強這種意識,要做在生活的邊角料里發現甲骨文的王懿榮,而不做對歷史文化熟視無睹的文化看客。
文獻能力如文獻意識一樣,都是在文獻學框架下生發出來的文獻處理的能力,具體來說就是目錄、版本、校勘、辨偽、輯佚、典藏等能力,也就是前面所說的文獻意識所對應的能力問題。如果說文獻意識是大眾化的教育目標的話,文獻能力應該是一種專業目標。在國學教育中,文獻能力除了上面所說的五種意識對應的能力之外,還有兩點值得關注。
1.文化貫通力
國學是中國文化的總括,包括哲學、文學、藝術、歷史、算學等諸多內容,并且這些學科之間又彼此相通,這就要求我們在國學文獻的處理當中要具有相當的文化貫通力。當然,文化貫通力不是要我們做學術超人,而是要我們知曉國學彼此貫通的事實,將國學問題置身于整體文化語境中加以觀照。魯迅先生有一篇題名為《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的講稿,就是典型的文化貫通力的顯現。這篇講稿講的是魏晉時期的社會文化,其中不僅講了文學、哲學,還有藥和酒的問題。這幾類事物的關聯對于不了解中國文化的人來說,也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若是了解了這段文化,便頓覺它的切中肯綮了。當然,就當下的國學教育來說,要求國人都具有文化貫通力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對專業的文獻學學者來說,要做到文化貫通也艱難至極。但我們不能因為目標的艱難而放棄對這一能力的培養,當代學者劉躍進在其《從文獻學角度看國學研究的新起點》一文中為這一能力的培養指出了一條折中道路,很有現實意義。他說:“古典文獻學涉及如此多的內容,而且都是很專門的學問,當然不可能樣樣精通。研習古典文獻學的目的,就是應當隨時關注、跟蹤相關學科的進展,這樣,在自己的研究過程中,如果涉及某方面的問題,可以知道到哪里去尋找最重要、最權威的參考資料。”[6]劉躍進指出,達到文化貫通力的目標是艱難的,但又必須要有,實現的方法就是先具有這種意識,然后將這種貫通力和現代信息技術關聯起來,用信息和多媒體的輔助來彌補學養不足的缺陷。這是很有操作性的。
2.現代化信息處理能力
現代化信息處理能力指的是用現代信息技術在數據處理、文化傳播上拓展文化傳播場域,推動國學教育發展的能力。當代社會,文化與文獻的研究與學習已經進入信息時代,我們要具有文獻的場域意識或者語境意識,但也不能脫離時代,要緊跟時代脈搏,要有科學的現代意識和現代信息處理能力。當前我們實施的一系列國學教育活動,譬如前面提到的“成人禮”“祭祀大典”“尋根大會”等,都是在復原國學場域或者國學語境,以形式的復古來喚醒國人的文化記憶,增強國學文化自覺,這是值得提倡的。但是我們還要認識到,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和信息技術的介入,國學教育或文化教育還可以采用更為現代的形式,譬如各種數據庫的建立可以讓我們更有效地利用文獻資源,多媒體技術的介入可以使枯燥的文獻具象化。可以說,作為現代社會的標志,信息技術已滲透到了生活和學術的方方面面,我們作為新時代的中國人,不能因循守舊,要結合國學教育的具體目標,切實提升自身科技應用能力,在國學教育中不斷引入現代科技,不斷提升國學傳承的水平。
在當下的國學教育中,文獻自覺的實現過程比較坎坷。第一,國學教育與國民教育體系的不對接,導致社會對國學教育的重視程度不夠,繼而對文獻重視也不足;第二,國學內涵、文獻知識的繁雜給人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感覺面對國學和文獻無所適從;第三,國學與文獻在現代社會中直接參與社會生產的渠道極為狹窄,人們無法在生活中找到直接的國學或文獻與現實利益的結合點,導致人們對國學和文獻的興致不高。但這些問題對于國學教育和文獻自覺來說,既是挑戰,同時也是機遇。我們要樹立堅定的文化自信和國學自豪感,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大力發展文化產業的引導下,拓展發展路徑,切實提升文獻自覺。
文獻自覺是在文獻學專業框架內建構起來的文獻意識和文獻能力的概括,因此,文獻專業知識的錘煉就成為文獻自覺的基礎。目前,文獻專業知識的錘煉主要是通過專業的學校教育來開展的。但就國內文獻專業教育來看,一般是從研究生階段開始設立的,相較于文獻自覺的培養來說,開設得有些晚。從當前的國學教育形勢來看,我們應該將文獻學的相關知識前置到基礎教育序列中去,這一點從我國古代的教育歷史來看,也是完全合適的。我國古代的教育是從蒙學開始的,所謂蒙學就是“童蒙養正”的意思,就是說兒童時期是為道德文章打下根基的最佳時期。今天的教育也應該如此,我們可以將文獻知識中的句讀、訓詁及《四書》等文獻知識和文化典籍等作為蒙學內容來傳授,這樣就可以在孩子心中樹立一種國學認同和國學精神,讓他們對這種文化有一種親近感、使命感,同時也養成了他們的文獻學基礎,便于后續文獻專業的知識儲備和能力提升。
文獻自覺的形成除了堅實的專業知識之外,還需要有實踐環節的訓練。文獻自覺的對象是內容龐雜的國學,它不僅包括紙質文獻,還包括以各種形式存在的文化符號,這要求我們必須在專業學術錘煉的同時加強文獻能力實踐的鍛煉。文獻自覺的實踐平臺有兩個層面的意義。一方面是文獻知識在學術領域的積極參與,譬如類書、目錄、叢書的參與編訂,古籍文獻的整理校勘,出土文獻的考訂辨偽,等等。另一方面就是文獻知識對文化產業的參與。在當下文化產業化大發展的黃金時期,文獻專業可以通過對非紙質文獻的介入,在文化創意、文化產品等諸多項目的設計、開發、包裝與營銷等方面實現產業化轉型和發展。當然,文獻參與實踐的多樣化能夠促進文獻自覺的形成,但也可能使文獻自覺走上功利化的道路,這需要我們在實踐中不斷加以修正,最終實現文獻自覺,實現國學教育和文化大繁榮。
文化的發展需要科技資金和政策的合力支持,文獻自覺的形成同樣需要這些力量的支撐。就當下國內文化建設來說,依然處于政策、資金與科技的邊緣地帶,這種疏離化的社會氛圍不利于文化的發展,也與我們的文化政策不相符合,對國學教育中文獻自覺的形成也有害無益。首先,就政策來說,我們應該建立有利于國學相關學科發展的招生、培養、就業、創業政策,制定國學教育發展規劃和教育大綱,規范國學教育發展,注重引導社會教育參與國學教育、注重多學科交叉融合促進文獻學教育的發展。其次,應該加大對國學相關學科專業的資金傾斜,加大文獻整理力度,加快數字化文獻圖書館的建設進度,積極拓展文獻專業的實踐平臺。再次,加快信息技術與文獻學專業的結合,切實實現針對文獻專業的科學技術新突破,改變傳統文獻只能利用而不是為文獻定制的科技進步格局。
國學教育作為當下社會教育的重要內容,在發展中遇到了諸多新問題,要改變這些問題,文獻自覺的形成是一個重要渠道。我們要打通社會關節,使整個社會參與到國學教育中來,自覺養成文獻意識,專業培養文獻能力。我們認為,在國學教育中,重視文獻意識與文獻能力,有利于營造良好的國學教育氛圍,對實現國學的有序傳承具有深遠影響。
[1] 孟慶利.國學進課堂只學不考試[N].羊城晚報,2012-11-04(A3).
[2] 張中行.有關史識的閑話[J].讀書,1995(12).
[3] 周勛初.李白詩原貌之考索[J].文學遺產,2007(1).
[4] 章培恒.百回本《西游記》是否吳承恩所作[J].社會科學戰線,1983(4).
[5] 金圣嘆.第五才子書施耐庵水滸傳:1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5.
[6] 劉躍進.從文獻學角度看國學研究的新起點[J].中國文化研究,1998(2).
〔責任編輯 劉小兵〕
Z126
A
1006?5261(2014)05?0129?05
2014-04-03
孫振杰(1980―),男,河南鄢陵人,講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