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對等理論關照下的影視字幕翻譯——以美劇《生活大爆炸》為例

席文茹

（福建對外經濟貿易職業技術學院，福建 福州 350016）

近年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不斷加快，中西方文化之間的交流也愈加頻繁。在這樣的背景下，大量的西方影視作品如潮水般涌入，逐漸成為我國觀眾了解異國文化的一個重要窗口。而較之傳統的“譯制片”而言，原聲的電影、電視劇以其引進速度快，保留影片的原汁原味，能夠更真實、自然地展現異國文化等優勢而受到觀眾的青睞。但由于我國大多數觀眾語言水平有限，尚且無法直接欣賞外國原聲影片，影視字幕的翻譯工作就顯得尤為重要。然而，我國影視字幕翻譯研究的發展現狀卻不容樂觀。在西方已經逐漸形成了一整套字幕翻譯的理論和課程培養體系的情況下，我國翻譯界對字幕翻譯的重視程度卻遠遠不及文學翻譯。早在2000年，我國影視翻譯界的前輩錢紹昌教授就曾撰文呼吁：“（影視翻譯）反映在大學里有關課程之開設、學術刊物上有關論文之發表、學術團體中有關組織之建設等等方面，均與影視翻譯的社會作用不相稱。這一現象亟待引起翻譯界的注意。”基于此種現狀，本文擬探討影視字幕翻譯的定義與特點，并嘗試以功能對等理論為切入點，結合美劇《生活大爆炸》的字幕翻譯實例，分析該理論在字幕翻譯實踐中的具體運用。

一、字幕翻譯的定義及特點

（一）字幕的定義與分類

對于影視字幕，目前還并沒有一個為大家所普遍接受的權威界定。《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詞典》對于字幕所下的定義是：words printed overa film in a foreign language to translatewhatisbeing said（外國影片的對白譯文）。而其他的定義還包括“Subtitles,sometimes referred to as captions,are transcriptions of film or TV dialogue,presented simultaneously on the screen（字幕是同步出現在屏幕下方的，對于電影或電視對話的翻譯）。”以及“A subtitle isa printed statement or fragment of dialogue appearing on the screen between the scenes of a silentmotion picture or appearing asa translation at thebottom of the screen during the scenesofamotion pictureor television show in a foreign language（字幕是出現在無聲電影的場景中，或者在電影、電視節目屏幕底端用另一種語言所顯示的解釋或說明的片段）。”綜合以上各定義可以歸納出，字幕是一種同步出現在屏幕下方的，對于電影、電視節目或任何視頻中出現的對話、旁白或場景所進行的翻譯或解釋說明。丹麥的Gettlieb教授更是使用了五個單詞來精確地概括了字幕的定義，即 written、additive、immediate、synchronous以及polymedia。也就是說，字幕是一種書面上的、需要適時添加東西的、即時的、同步的、具有多種傳播媒介的翻譯形式。

同樣的，從不同角度來看，字幕也有其不同的分類。從語言學角度來看，字幕可以分為語內字幕和語際字幕兩種。所謂的語內字幕（Intra-lingualSubtitling）指的是將影視作品中的話語轉換成文本的形式，而不是把一種語言轉換成為另一種語言，也被稱為“垂直字幕翻譯”（Vertical Subtitling Translation）；而語際字幕（Inter-lingual Subtitling）指的是保留影視作品的原聲，將源語譯為目的語，并將目的語同步顯示在屏幕下方的過程，因此也被稱為“對角字幕翻譯”（Diagonal Subtitling Translation），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指的字幕翻譯。除此以外，字幕根據其內容和形式的不同，還可以分為顯性字幕和隱性字幕，以及雙語字幕和單語字幕等。

（二）字幕翻譯的特點

由于影視作品自身的特殊性，影視字幕翻譯與其他的翻譯形式相比，也有著其顯著的特點。

1.瞬時性

隨著影視作品情節的不斷發展，大部分對白都是轉瞬即逝的，而字幕的出現更是與對白同步，一句話隨著人物的語言、表情、動作，通常在屏幕上只出現短短幾秒鐘就消失了，如果觀眾不理解或沒看清也只好放棄，否則會影響到對后續對白的接收。因此，字幕翻譯無法像小說、散文等文學作品一樣供觀眾反復思索、玩味。

2.濃縮性

正是由于字幕都是一閃而過的，因此在翻譯字幕時，要注意語言的濃縮精煉。如果每句對白都翻譯得冗長拖沓，還沒等觀眾看完字幕就消失了，必然會影響到觀眾對于情節的理解。同時，由于字幕是同步出現在屏幕下方的，也會受到空間的制約。

3.通俗性

影視劇的對白一般都比較口語化，為了更好地貼近原文，在進行翻譯時也要盡量采取通俗化的語言，力求簡單明了。同時，影視劇的受眾面很廣，經常出現全家老小都圍坐在屏幕前欣賞的情況。這也要求字幕翻譯盡量做到雅俗共賞，句式不要過于復雜，語言不要過于文雅，也最好不要使用太生僻的典故。

二、功能對等理論概述

功能對等理論由西方翻譯理論語言學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尤金·奈達（Eugene Nida）所提出。奈達認為，沒有哪兩種語言是完全一致的，語言之間不存在完全的對等，因此必須辨別翻譯的不同類型，以確立不同的對等原則。在根據信息的本質、作者的目的以及譯者的目的、受眾的類型這三個基本要素對翻譯進行歸類后，奈達總結出了翻譯的兩個基本導向：形式對等與動態對等（即功能對等）。

其中，形式對等關注信息本身的形式和內容兩個方面，在這樣的翻譯中，譯入語的信息應當盡可能地與源語當中的不同元素對應。而與此相反，動態對等則以表達方式的完全自然為目標，嘗試將讀者與他自己的文化語境中的行為方式聯系起來，并不堅持讀者只有理解了源語語境中的文化模式才能理解信息。在這種翻譯中，人們并不那么關注譯入語信息和源語信息的一致，而更關注動態的關系，即接受者和信息之間的關系應該與源語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存在的關系相同。總而言之，形式對等翻譯以原文為中心，盡可能地顯示出原文信息的形式和內容；動態對等（功能對等）則更著重于接受者的反應，而不完全集中于原文的信息。

而電影、電視劇作為一種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綜合藝術，其目的是為了使觀眾在欣賞一部作品后能夠產生一定的觸動與感悟，獲得美的享受。因此，影視字幕翻譯所追求的目標應該是使得譯入語觀眾在欣賞影視劇作品時，能夠產生與源語觀眾一樣的反應與感受。而這個目標，恰好與功能對能理論中著重于接受者的反應，強調“接受者和信息之間的關系應該與源語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存在的關系相同”這一要求相一致。因此，將功能對等理論運用在影視字幕翻譯中是非常合適的。

三、功能對等理論在美劇《生活大爆炸》字幕翻譯中的應用

美劇《生活大爆炸》（The Big Bang Theory）講述了好友兼同租室友Sheldon和Leonard以及兩人的朋友猶太移民Howard和印度移民Rajesh這四位宅男科學家與他們的美女鄰居Penny在日常生活中發生的一連串趣事。該劇自2007年由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推出至今已拍攝七季，受到了廣大觀眾尤其是年輕人的熱烈追捧。而作為一部情景喜劇，在進行字幕翻譯時，譯者所追求的根本目的應該是如何把源語中的喜劇元素最大限度地呈現給中國觀眾，使他們在觀影時能夠獲得與源語觀眾相同的愉悅感。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就要求譯者在翻譯時以功能對等理論為指導，將關注點放在觀眾（接受者）對于劇本信息的接受和反應上，而不必過于追求信息與形式的一致。本文將以人人影視字幕組（YYeTs）所制作的中英文字幕為例，分析功能對等理論在影視劇字幕翻譯中的具體運用。

（一）使用含有中國文化元素的表達方式

在具體的翻譯實例中，字幕組使用成語、文言等富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表達方式的例子比比皆是，既提升了觀眾的文化認同感，很好地傳達了原文的意思，又反映出了濃厚的中國文化特色。其中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是：

例1：So,how do you feel?Nice and loose?Come to play?Gotyourgame faceon?

感覺如何？嚴陣以待？一鼓作氣？士氣如虹？

這是Leonard和Sheldon分別率隊參加“物理碗”比賽時，Penny對他們說的加油打氣的話。如果此處只是簡單地翻譯成“放輕松”“準備好了嗎？”之類，雖能勉強達意，但顯得十分平淡。而字幕組連續使用了三個成語，一氣呵成，非常有氣勢，一下子就把比賽熱烈緊張的氣氛烘托出來，使觀眾頗有身臨其境之感。類似的翻譯實例還有：

例2：Awell-known folk cure for insomnia is tobreak in yourneighbor'sapartmentand clean.

失眠的靈丹妙藥就是闖到鄰居家里打掃。此處的情節是Sheldon無意中發現Penny的住處頗為臟亂，令他感到忍無可忍，于是趁半夜Penny熟睡時偷偷溜進她家中替她打掃。Leonard認為室友的行為十分不妥，于是出言諷刺。字幕組將“cure”以為“靈丹妙藥”淋漓盡致地傳達出了Leonard語氣中的尖刻嘲諷之意。

例3：Well,thatwasa little non-responsive.

那可真有點呆若木雞啊。

例4：Shower,shirt,shoes,and let'sshoveoff.

沐浴更衣，然后我們就出發。

例5：Oh,it’svery impressive.

真是嘆為觀止啊。

例6：I’m listening.

洗耳恭聽。

除了使用成語之外，字幕組在翻譯過程中還運用了武俠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如：

例7：Today’s preliminary match features two great teams.

今天的第一場比賽可謂雙雄爭霸。

例8：Iam settlingonceand forall.

我來讓你們一決雌雄。

例9：——Are you ready?——Absolutely.

——準備好了沒？——當然。

——Bring iton.——okay.

——放馬過來。——好。

這幾句話中的“雙雄爭霸”“一決雌雄”“放馬過來”幾個詞翻譯得江湖氣十足，頗有武俠小說的味道，自然能夠立刻獲得觀眾的認同。

（二）使用觀眾喜聞樂見的方言、俗語

由于影視劇的受眾面很廣，為了做到雅俗共賞，在使用文雅的成語之余，字幕組也樂于使用觀眾喜聞樂見的方言、俗語、順口溜等，使得自己的翻譯更“接地氣”。這其中最為觀眾和翻譯愛好者津津樂道的一個例子是：

例10：Noguts,noglory,man.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No guts,no glory”是一句英文俗語，如果按字面意思翻譯成“沒有勇氣就沒有榮耀”會顯得十分拗口、別扭。其實這句話譯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是十分地道，但字幕組偏要劍走偏鋒，譯成了我國“大躍進”時期人們耳熟能詳的順口溜“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暫且不論此處是否有過度翻譯之嫌，但毋庸置疑的是，此翻譯一出，大大地拉近了該劇與中國觀眾的心理距離，達到了預期的喜劇效果。

例11：Weareentering the physicsbowl.

我們正準備參加物理碗比賽。

And we need a fourth forour team.

而我們隊現在三缺一。

這是Leonard邀請自己的同事Leslie和他們一起組隊參加物理碗比賽所說的話。這里的“三缺一”也是一句常見俗語，本意指在打麻將時只有三個人而不能湊成一桌的情況，現在也泛指任何事情因為缺人而無法進行下去。將“Weneed a fourth forour team”譯為“三缺一”可謂神來之筆，足以讓生活在麻將大國的中國觀眾會心一笑。

例12：If we have extra,we’ll just take the leftovers home.

多出來的就打包好了。

“打包”也是近年比較流行的一句口語，指的是將餐館吃剩下的食物裝起來帶回家。隨著我國精神文明的不斷進步，人們越來越崇尚勤儉節約的生活方式，“打包”這種行為也在普通百姓之間流行起來，相信觀眾在此處看到“打包”兩字，也一定會感到非常親切。

例13：Dennis is a highly sought-after doctoral candidate.

丹尼斯可是非常吃香的準博士。

“sought-after”本意是“廣受歡迎的”，而字幕組的翻譯“吃香”本是中國北方方言，現在也逐漸被南方群眾所接受。雖然兩個詞所表達的意思差不多，但后者明顯更加貼近觀眾的生活，更加鮮活生動。

（三）使用網絡流行語

網絡流行語是伴隨著互聯網的高速發展而形成的有別于傳統語言的一種新興語言形式，一經誕生，便以其形象生動的形式、口語化的特點受到廣大網民的青睞，并迅速從網上傳播到網下，成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口頭語。而《生活大爆炸》的觀眾和字幕翻譯者都以年輕人為主，深受網絡和流行文化的影響。因此，字幕組在進行翻譯時，就自然而然地將網絡流行語運用其中，也由此受到了很多觀眾的追捧。

例14：Hey,Mrs.Bell.Big fan ofyourhusband.

嘿，貝爾夫人，我是你老公的瘋狂粉絲。

Can Icome in and watch him invent the telephone?

我能進來參觀他發明電話嗎?

此處的“粉絲”就是一個網絡流行語，它是英文fans的諧音，指某人或某事的愛好者、支持者，相當于前些年流行的“追星族”一詞，為廣大青少年所普遍接受，還發展出了很多變體，比如，將堅定的支持者成為“鐵粉”（鐵桿粉絲）等。

例15：Pretty cool,huh?

很贊吧?

“贊”是近幾年很流行的一種說法，有表示贊賞、支持之意，說某個東西“很贊”，也就是很好的意思。同時，在微博、微信、QQ空間等社交工具上也有“點贊”的功能，其圖標通常是一個大拇指。若看到自己贊賞的內容，就可以點擊大拇指進行“點贊”，方便快捷，非常適合現在快節奏的生活。當然，這句話也可以直接翻譯成“很酷吧？”但由于“酷”這種說法已經流行多年，有陳詞濫調之嫌，自然不如“贊”字更能引起觀眾的共鳴。

例16：She seemed upset about something.

她好像有點心煩。

I think it'sher timeof themonth.

可能她大姨媽來了吧。

文中的“time of the month”指的是女性每個月的“那幾天”。字幕組摒棄了常見的說法“月經”而采取了網絡上的流行說法“大姨媽”，既風趣幽默，又能讓年輕女性心領神會，很好地配合了原劇的喜劇效果。

（四）適當添加中文注釋

正如奈達所說，沒有哪兩種語言是完全一致的，語言之間不存在完全的對等，因此，并不是源語中的每個詞都能夠圓滿地用譯入語表達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不影響觀眾理解劇情，譯者可以采用適當添加中文注釋的方法，對難以翻譯的語句進行解釋說明。例如：

例17：14 down is...move your finger...

豎14是……你手擋住了……

“phylum”which makes 14 across“port-au-prince”.

是“門”（生物分類）所以說橫十四是“太子港”（海地首都）。

這是Sheldon和Leonard在玩拼字游戲時的對話。由于兩人都是天才科學家，知識面極寬，因此在對話中經常出現一些生僻的概念。像這句話中出現的“門”和“太子港”，很多觀眾乍一看可能會不知所以，但是經過譯者的簡單解釋就一目了然了。

例18：Penny for your thoughts.

呆呆地在想什么呢？（此諺語中正好有佩妮一詞）

一直對美女鄰居十分傾心的Leonard偶然發現Penny有了男朋友，感到十分沮喪，悶坐在房間里一言不發，Sheldon便對他說了這句話。這句英文諺語的本意是委婉地詢問發呆的人：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呢？但由于此劇的女主人公名字就叫Penny，所以這里其實是一個巧妙的雙關語，暗指Leonard一定是在想著鄰居Penny。要把這樣的英文雙關語翻譯成對應的中文雙關語基本上是不可能實現的，因此譯者采取加注的方式進行說明，幫助觀眾體會到這句話的精妙之處，基本傳達出了臺詞的幽默感。

綜上所述，影視劇字幕翻譯作為翻譯的一個重要分支，有其自身的獨特之處，也受到很多條件的制約。因此，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譯者應以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為指導，將關注點放在觀眾（接受者）對于劇本信息的接受和反應上，多使用含有中國文化元素的表達方式、觀眾喜聞樂見的方言俗語、網絡流行語，并對實在難以翻譯的語句添加適當的中文注釋。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中國觀眾在觀影時獲得與源語觀眾相同的愉悅感，達到影視劇字幕翻譯的目的，從而推動影視劇字幕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的發展，進一步促進中西方文化之間的交流和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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