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對“張藝謀超生被罰”作過度解讀

計生制度需要改革，放開“單獨兩孩”就是改革邁出的重要步伐，計生改革需要公眾的參與和推動，但像張藝謀那樣的違法生育行為，非但無助于“倒逼”計生改革，反而只會產生消極負面的影響。如果把“倒逼”改革的重任加到張藝謀頭上，想必他本人是無法承受的。

江蘇無錫市濱湖區計生局昨天向陳婷、張藝謀夫婦發送了《社會撫養費征收決定書》。決定書認定，陳婷、張藝謀非婚生育三個子女，違反了我國計劃生育法，依法對陳婷、張藝謀征收計劃外生育費及社會撫養費共計7487854元。決定書表示，該撫養費上繳國庫后，由地方政府連同其他財政收入一起，統籌用于本地區各類公共服務和社會事業。（相關報道見B1版）

張藝謀超生被曝光以來，先后經歷了網友人肉、媒體呼吁調查、有關方面消極應對、輿論壓力加碼、計生部門依法調查等幾個階段，一步步推動調查取得進展。現在，無錫市濱湖區計生局向張藝謀夫婦發送《社會撫養費征收決定書》，濱湖區官方同時發布微博，披露案件的調查經過和細節，就調查取證難在哪里、張藝謀夫婦的收入如何查清、社會撫養費怎么用等問題，作出詳細的介紹和解釋。廣受關注的張藝謀超生事件，至此算是有了比較像樣的交代。張藝謀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導演，作為具有很高知名度和很大影響力的公眾人物，因違法生育栽了個大跟頭，著實令人慨嘆，而圍繞張藝謀進行的各種解讀，反映了不同的社會情緒和心態，頗值得辨析探究。

張藝謀夫婦生育的三個孩子，都是非婚生育子女，按照現行計劃生育法等法律法規，張藝謀此舉屬違法生育無疑，應依法受到相應的處罰。但張藝謀本人先是四處“躲貓貓”，企圖避開媒體關注和計生部門調查，最后實在躲不了，才被迫承認違法生育事實，表示愿意接受處罰，卻又對超生行為作出辯解，說原本可以通過移民達到多生孩子目的，但自己是一個中國人，愿意讓自己的孩子也是中國人，因此對超生無怨無悔，云云。言下之意，張藝謀的超生可以算是一種“愛國的代價”，如果對他當年退掉美國綠卡的行為能夠有一份理解，那么，對他的超生似乎就應該有一份諒解。

這種解釋是不能讓人信服的。為多生孩子而選擇移民的名人、富人或有其例，但從張藝謀的具體情況看，他當年主動退掉美國綠卡，更多的是出于在國內發展個人事業的考慮。更合理的解釋應該是，張藝謀5年之內敢于違法生育3個孩子，主要是因為他堅信憑自己的實力和影響，完全可以通過低調、妥當的運作，克服所有的困難和障礙，使違法生育變成合法生育（既不受計生部門處罰，又能給孩子上戶口），并且自己的個人事業和社會形象不受任何影響。若不是因某些環節上的“疏漏”而被人在網上曝光，若不是公眾和媒體發力促使計生部門深入調查，張藝謀的上述目的是完全可以達到的——事實上，在他未受處罰、未繳納超生罰款的情況下，他的三個孩子都順利上了戶口，如果沒有經過非常規的運作，這些顯然是無法做到的。可知張藝謀超生，主要緣于他對國內現實狀況的精心“算計”及對某些“潛規則”的篤信，如果與“愛國的代價”相聯系，明顯是過度解讀了。

張藝謀自己的過度解讀不足信，其他一些人的解讀也是大可商榷的。新浪網進行了一項調查，認為張藝謀被罰748萬“處罰太重”的人最多，占比40.9%，不少人為他鳴冤叫屈。坊間一種較有代表性的看法認為，張藝謀超生雖然被處罰，但他身為重量級名人“以身試法”，起到了倒逼計生制度改革的作用。這也是典型的過度解讀。計生制度當然需要改革，放開“單獨兩孩”就是改革邁出的重要步伐，計生改革需要公眾的參與和推動，但像張藝謀那樣的違法生育行為，非但無助于“倒逼”計生改革，反而只會產生消極負面的影響。如果把“倒逼”改革的重任加到張藝謀頭上，想必他本人是無法承受的。公眾人物任何時候都應當做嚴于自律、遵紀守法的典范，這是張藝謀超生事件給公眾人物和社會最大的啟示。

時評人物：潘洪其

筆名潘多拉，1970年生于重慶，1992年畢業于北京大學歷史學系。在《北京青年報》、《中國青年報》、《南方周末》、《大公報》、《法制日報》、《南風窗》、《新民周刊》等報刊發表評論、雜文、論文及其他作品逾400萬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