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一
摘要: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以效率為旨歸的效益主義,追求總體—總量意義上的效用最大,卻必然忽視經濟發展成果與相關權利的切實公平分配,這一指導思想狀況的長期持續必將在認識領域導致國有企業的經濟成果向少數高位者集聚的“自我所有化”傾向,從而使我國國有經濟的“社會主義性”存在被混淆甚至帶來更大的混亂的后果。因而,在此意義上的“改革”就是要在馬克思主義經濟思想的指導之下,堅持國有企業發展的社會主義方向,革除早已遺留下來并遲遲得不到解決的國有企業權利與利益虛位化的問題,以更好的權—利制度體系發展壯大勞動公有制經濟,而這也是改革發展中要將發展成果“惠及全體人民”的題中應有之義。
關鍵詞:勞動公有制經濟;效益主義;國有企業權利體系;勞動者權利意識;國有企業;自我所有化;國家資本
中圖分類號:F12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14)01-0028-05
國有企業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也是現階段繼續深化改革的重要標的。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的問題上,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告》指出,要“以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增進人民福祉為出發點和落腳點,進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在公平—正義的市場(社會)氛圍中,“努力開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更加廣闊的前景。”①而將如上思路運用在國企改革的具體問題上,就要求我們深入反思改革開放30多年來國有企業發展過程中對于公平—正義問題的忽視、漠視,特別是國有企業的權利—利益體系建構過程中存在的利益偏斜和設計偏差,更要求我們敢于面對已經長期形成的利益連動和權利虛位問題,直陳其弊,同時敢于行動,以切實有效的改革實踐革除弊端,保證改革開放的進程穩步向前,“膽子要大,步子要穩”。而只有在對這一系列現實經濟矛盾的審理與甄別之后,才能夠有的放矢地做到解放思想,求真務實,也才有可能真正地進一步實現“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體人民”②,特別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所有者主體,即廣大勞動者。
一、中國國有企業的作用、性質與價值
社會科學的研究對象是人不是物,經濟、政治與文化互涉互動并共構出人類社會變革發展的歷史圖景。中國的國有企業承載著建國后公有制度創立以來勞動者的經濟權利、政治權利與文化權利之全面發展的“理想范型”(ideal model),因此,必須從經濟、政治與文化三者相統一的視角,全面而辯證地探討國有企業的作用、性質與內在價值。就世界歷史發展的非同步性而言,國有企業是工業文明時代落后國家實現其社會制度和文明形態(civilization)整體跨越發展的橋梁,是登上世界歷史舞臺的勞動者素質技能和社會尊嚴同步躍升的保障與根基。在當今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歷史趨勢不僅關乎勞動者自由解放事業的前途命運,而且關乎中國改革開放事業全局的成敗。更切近的是,作為國民經濟中流砥柱的中國國有企業當前不僅對外有效抵御著肇始于美國次貸危機的國際金融—經濟危機和接踵而來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對中國經濟社會的持續沖擊,而且對內承擔著關系國計民生和經濟結構轉型升級的諸多重大戰略任務,同時還是國家進行宏觀調控、推進自主創新和維護國家經濟安全的根本性微觀基礎。
中國國家資本性質在本質上異于由壟斷資本控制國民經濟和整個國家的國家資本主義。中國的國有經濟是中央政府在關系國家經濟安全的領域和市場關鍵環節保持足夠控制力和調節能力的市場主體。歷史地看,中國國有企業作為國家資本的表現形式,是勞動公有制經濟初級階段的產物,也即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初級形式。作為國家資本表現形式的國有企業演化的可能性主要有兩種:一種可能是依據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理論的內在邏輯,使其進一步通過漸進式發展,改革發展成為高級勞動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和主干;另一種可能則是誤入資本邏輯的怪圈,以改頭換面的私有化名義實質上消耗國有資產,使國家資本喪失其全民屬性。
然而,對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探討,由于受到蘇聯模式政治經濟學體系(統制經濟)和美英譜系自由主義經濟學思想體系的雙重影響,而很少真正關注勞動者權利與勞動者權利意識這一集結著中國勞動者經濟、政治和文化根本利益的核心思考。在近期相關討論中,各種異名同源的自由主義“私有化”改革方案聲勢日盛,最具代表性的是世界銀行報告(2012年3月)“間接”提出的中國國有企業私有化改革方案——“國企股權多元化”建議;忽視勞動者個人權利落實的重復蘇聯范式“國家化”改革方案次之。這種理論呼聲混淆了公有、國有和官有三個概念,片面強調國家主義、民族主義甚至官僚資本主義,忽視勞動者個人社會主體地位的提高,消彌了全體中國勞動者對國有企業改革的發言權和主導權。面對此種情勢,中國勞動者只有明確申明中國國有經濟的社會主義性質,意識覺醒,堅持關乎自身的權利與利益根本性立場,牢固樹立國有企業作為勞動公有制初級階段實現形式的理性,則社會主義國家資本演化為國際壟斷資本和官僚資本的附庸和工具的可能性空間才會縮小,各種改頭換面的新自由主義和官本主義的偽飾言辭才真正難以立足。
二、中國現實經濟矛盾與國企改革問題
勞動創造了世界。作為生產主體的勞動者卻在人類歷史上長期處于異化(alienation)③的境遇之中,至今難以實現切實的社會建構意義上的主體性(subjectivity)④。綜觀全球,國際壟斷資本與世界勞動者階層的矛盾已經成為經濟全球化條件下當代世界經濟的主要紛爭面向;全球化的世界是普遍聯系的,即使僅僅是各個國度內部的矛盾場域,也都實際上根源于國際壟斷資本所“調控”和“規訓”的各國政府與勞動者的矛盾。在經濟矛盾的層級中,中國經濟矛盾有其國度性特征,包含制度、體制、結構與機制等多個層次;與此同時,中國經濟矛盾還集合著基本經濟矛盾和商品經濟矛盾兩個一般性層次的矛盾,是這兩個一般性層次矛盾的特殊形態。
進而,中國經濟矛盾歷史演化的邏輯主線同時也是國有企業生成發展及其內在矛盾演化的重要線索。新中國成立以后,首先以政治權力沒收官僚資本,集中全國財力形成國家資本,組建了一批主干性國有企業。這一歷史進程從邏輯上內生出中國初級公有制的主要矛盾——法律上擁有勞動力和生產資料所有權的勞動者全體與掌控全部機構及權力的國家機構之間的權利緊張(tension)。現實中國經濟的主要矛盾,也便體現為勞動者權利意識的日益覺醒同整體機構的結構性張力之間的矛盾。公有制經濟的權利體系的斷層與缺位問題導致了現實的資本張力的出現,這也是20世紀50年代以來初級公有制經濟主要矛盾演化的必然。公有制經濟是現實中國經濟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其內在矛盾的演化趨勢及其結果制約著中國經濟總體的發展和變化。endprint
中國國家資本的社會主義性質,取決于中國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性質,國家—政府僅是行使所有權派生的公共占有權的機構,而非國有企業所有權的主體。中國的國有企業是作為所有者的全體中國勞動者經濟權利、政治權利和文化權利的理想謀劃與現實載體,而非少數高位者利用權術之力公務之名謀取私利的經濟工具。中國國有企業在改革發展中普遍存在的勞動者經濟、政治和文化權利的現實性缺位現象說明,國有企業在現階段仍然僅僅是社會主義初級勞動公有制經濟的表現形式,要想達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發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不斷增強國有經濟的活力、控制力、影響力”的發展愿景,就必須完成國有企業的以提高(復歸)勞動者權利和保障勞動者利益為方向的真正意義上的“深化改革”。只有明確明晰中國國有企業的權利關系,以制度創新積極揚棄資本雇傭勞動制度,據此革除所有權主體的權利虛化這一實質性弊端,才能使在資本雇傭制度下異化分離的勞動者個人的勞動力所有權和生產資料所有權重新合一,從而真正體現中國之社會主義制度國家性質所決定的國家資本的“社會主義性”,這是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關鍵性環節。
三、國有企業作為勞動公有制初級實現形式的內在缺陷
雇傭化是國有企業作為勞動公有制初級階段實現形式的顯著特征。雇傭制度將國有企業勞動者排除在國有企業內在權利體系之外,國有企業勞動者作為“資源”而異變為自身勞動能力的出賣者。這不僅違背了勞動公有制經濟的本質,并且進一步模糊了勞動者個人作為勞動公有制經濟主體的本性。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經濟的極化(radical)發展模式雖然能夠最大程度地激發市場行為主體(如國有企業)的逐利性動機,但也同樣會造成市場邏輯(本質上是資本邏輯)對公有制經濟的“社會主義性”的傾軋甚至僭越的根本性困境,這一理論和現實困境的集中體現就在于國有大中型企業的奉效益(utility)為圭臬的運營思路與評價范式。誠然,資本向度的效益主義同樣指向了一種正義觀,亦即對總體效益之加總最大化的尋求:如果一個機構的制度安排能達到其中所有參與者的收益總量的最大凈余額,那么這個機構(單位)就可以被視為是通過正確的原則組織起來的,因而也就是正義的。⑤但是,這樣的效益主義(utilitarianism)的正義觀卻并不真正重視“發展成果”的分配問題,正如羅爾斯所指出的,“它不關心——除了間接的——滿足的總量怎樣在個人之間進行分配,就像它除了間接的之外,不怎么關心一個人怎樣在不同的時間里分配他的滿足一樣。”⑥因此,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本應當高度重視的社會正義也即分配正義(distributive justice)的維度,卻在市場經濟的主導邏輯的推動下被遮蔽了,分配意義上的正義也被交易的正義⑦所取代。在這個意義下,社會主義事業(共同善好)所許諾的共同積累和共有事業(the common stock and the incidents of communal enterprise)不再必然而且必須,這也為各種“私有性”和“私有化”論斷的出臺提供了現實基礎。因此,只有通過以落實勞動者權利和利益為前提的國有經濟的權利體系層面的“重構”(reconstruction),才能有效回擊有關國企深化改革的種種泛自由主義論調,也由此可以克服由于勞動者權利缺位所導致的創新力不足等多方面的“發展中”問題。⑧
作為所有權主體的勞動者個人不能切實掌控和監督公共占有權的行使機構,是國有企業作為勞動公有制初級階段實現形式的主要缺陷。所有權同時派生出占有權和民主權,而民主權利主導并體現占有權、經營權、收益權、處置權、監督權、管理權集合和行使的全過程。在這個意義下,權與益的共生同構關系正成為公有制經濟發展的前提和保障。然而,當前種種不同面貌的私有化“勸諫”言論在美歐自由主義政治經濟學學術體系宣揚的新自由主義主導下,在國企改革的議題上,不僅避而不談國有企業權利系統的委托代理關系缺陷問題,反而在雇傭論的基礎上進一步用資本—效益化的理念來“改革”國有企業,這實際上從根基處危及了勞動公有制經濟的社會主義性質的存續。更進一步地,“私有化”的理論代言者在直接的國企私有化主張頻頻受挫后,又轉而鼓吹行業準入的自由化,其實質還是要令國有企業變向破產或最終私有化,達成少數的效益最大化,從而使多數(廣大勞動者)的權益遭際忽視甚至犧牲,并使其主體性付之闕如。⑨
社會主義國家在作為生產資料公共占有權行使機構的同時,由西方經濟學所秉持的總體—效益主義思想帶來了(強調“市場沒有失敗”⑩的)自由至上主義(Libertarianism)與功利—效用主義的合流的思潮,即一方面強調市場化、私己化的資本運作向度,另一方面單純強調總量,從而忽視了權利與利益的分配維度;這成為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勞動者權利意識不斷覺醒條件下發展國有企業,壯大勞動公有制經濟的首要桎梏。勞動公有制是勞動價值論的實現形式,它所揚棄的正是資本雇傭勞動的關系和生產資料的資本化、獨異化,其理論歸旨要在進一步明確勞動力所有權歸勞動者個人所有的基礎上,規定勞動所生產的生產資料及自然資源的所有權皆屬于勞動者。勞動公有制經濟中人與人的關系,是通過公共權利機構形成的以勞動為根據的交往;與資本雇傭勞動制度不同,勞動公有制中的勞動交換,是聯合勞動的關系,即一種共生共構的關系,而不是雇傭勞動關系。但是,由于國有企業作為勞動公有制初級階段實現形式的性質,聯合勞動的勞動者創造的公共價值,一方面因總體總量上的機構性掌控收益權和處置權而無法惠及全體勞動者,另一方面因技術進步激勵機制的扭曲而使公共價值未能有效投入創新性擴大再生產領域。
四、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要點在于革除勞動者權益虛位化之弊
當前形勢下國有企業改革發展面臨的主要矛盾,是公共占有權的行使機構不能體現作為所有權主體的勞動者主體的權利與相關利益。這顯然有悖于勞動公有制經濟的本質——保障并落實勞動者個人的經濟權利、政治權利和文化權利的三權統一。并且,勞動者的雇傭化又將國有企業職工外在化于國有企業的權利體系,進而使得勞動者被迫身份置換,以一種“資源要素”成為勞動力的售讓者與財富的分享者{11}。相對應地,公共占有權行使機構則成為國有資產和國有企業的實際掌控者,全民作為所有者將國有資產和國有企業交由國家來行使占有權的理論邏輯在現實委托代理關系中被顛倒過來而成為經濟領域總體—效用論滋生的溫床。在這個意義上,通過機制創新和制度創新,使得國有企業投資、生產、積累、收入和分配的全過程均能貫徹勞動者主體的利益和意志,進而使得國有企業的全部權利體系真正反映所有權主體的利益和意志,是國有企業改革的首要議題。作為所有權主體的勞動者如何控制公共占有權行使機構,進而明晰處置權、監督權、管理權和收益權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是國企改革的難點所在,也是立足于勞動者全體的“公平的正義”之視野如何落實的關鍵所在。換言之,所有權主體通過所有權派生的民主決策權這個改革發展國有企業的必要中介,形成監督、調控機制,重塑所有權主體即全體勞動者的良性利益傳導機制。{12}endprint
我們知道,“公平的正義”(justice as fairness)所蘊含的“分配”意蘊,并不僅指外在的、物質性的實物與利益的分配,更關涉資源性(平等意涵下)的、決策性(參與意涵下)的權利的分配。英國法律的改革者邊沁在分析近代英國經濟政治運行的弊端與瓶頸時,他立場鮮明使用“邪惡利益”一詞來指稱當時少數人(權力貴族)對權利與資源的獨異性(singularity)占有,他認為正義和功用的主張,很可能被“偏私和裙帶”(favor and connection)的主張所犧牲。{13}進而,在偏私的情境之下,“人們可以只憑突然的奇想或一時的激情而做事,也可以為了最大化自己的個人利益而做事,并且建議其他人也這樣做。”{14}而當這一場域(國有經濟/國有企業)中的行動主體在激情(passion)而非理性(reason)的驅使下去追逐私利的最大化并冠之以效益主義的“正義”之名的情況下,那么己身利益的偏私性獲取與積累、因地位和資源的長期積淀而形成的利益相關者群體(邊沁所謂的“裙帶”)就成為國有企業內部資源不平等分配、權利不充分享有的客觀根源,并必然在不斷的效益競逐歷程中進一步惡化權利的體系的不平衡問題。由此,面對種種樣樣國有企業改革的“頂層”方案設計,中國勞動者及其理論工作者想要正本清源,匡正理論導向,就要明確勞動者生產創造的主動性、主體性,正確運用理性思維進行判斷,進而建立真正屬于勞動社會主義的權利規則,以勞動者的理性勞動論證勞動者的權利主體地位和社會主體地位。
中國國有企業的長期、穩定發展直接關系到中國的社會主義道路和社會主義制度的成敗,直接關系到中國勞動者素質技能結構和社會地位的提高。明晰國有企業權利體系,是當前國有企業改革的當務之急;界定并理順國有企業委托代理關系的層次和環節則是國有企業改革發展的中心任務。一方面,國有企業委托代理關系的中心環節是作為所有者的勞動者的權利;另一方面,勞動者的政治權利、經濟權利和文化權利內在統一于國有企業權利委托代理諸層次。從分配正義的角度,被虛位化的所有者主體的復實體化過程,也正是國有企業權利體系委托代理關系的建構與明晰過程。這一過程同時也是確保工人階級在國度和世界范圍內實現整體性大聯合的重要基礎。就現實而言,通過國有企業內部的民主決策機制的有效途徑把所有權派生出的占有權和經營權等一系列權利委托代理關系置于所有權主體的掌控之下,使得作為所有者的勞動者名副其實地成為所有權的主體(因而同時也是發展利益的收益主體),是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必由進路。勞動公有制中人與人之間的勞動交換關系,是由公共權利機構形成的以聯合勞動為根據的交往;明確勞動者的勞動力和生產資料所有權,是勞動公有制法權體系建設的首要任務,也是最終實現勞動者創造的價值歸勞動者個人所有的基本前提。在這個意義下,中國為解決現實經濟矛盾而進行以明確國有企業權利體系為導向的全面深化改革,不僅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之則,更是全世界勞動者大聯合未來圖景在過度現實性層面趨前演進的應然之理。
五、結語
回顧國有企業的發展歷程并考究制約國有企業發展的諸多問題,都關涉到各層級的國有企業的權利實現與利益歸屬面向。現階段完成“深化改革”歷史性任務,做到公有制經濟發展領域的“堅定信心、凝聚共識、統籌謀劃、協同促進”,就必須明晰國有企業的權利體系,包括從所有權到占有權、使用權和收益權的一整套委托代理關系。
歷史地看,中國國有企業的所有者權利是反向形成的,中國革命的偉大實踐建立了新中國,國家政權機構直接掌控了國有資產。勞動者之所以是所有者,是因為他們被國家政權賦予了這樣的權利。在改革開放后勞動公有制經濟的曲折發展中,我國的國有企業經歷了放權讓利、承包責任制和現代企業制度等一系列的改革,也取得了相當的經濟效益。但是,在這一歷史進程中,國有企業真正的所有者即勞動者全體的權利與利益并沒有得到有效地體現。所有者主體性的虛位化、國家占有機構同董事會、經營層的權限邊界不清和國有資產流失嚴重等危及勞動公有制健康發展的問題的出現,表明重建社會正義的視野以社會正義擁促社會主義經濟政治實踐的理論方略適時并且適事。
為了實現廣大勞動者的根本利益,國有企業必須積極改革,這是由中國國有企業的“社會主義性”決定的。國有企業的改革必須堅持社會主義的方向,發展勞動公有制經濟,充分實現勞動者的勞動力和生產資料的個人所有權,通過民主法制來完善所有權主體對于公共占有機構的監督,以及公共占有機構對于企業經營者的調控,理順國有企業的權利委托代理關系,讓國有企業真正體現勞動者的意志,保護所有者的權利。如此發展,在理順國有企業委托代理關系的過程中,國有企業的弊端才能夠逐步得到克服,國有企業才能真正地健康發展壯大,公有制經濟的社會主義優越性才能真正體現出來。
公有制經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支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公有制經濟取得良性發展的前提和根本保證。在“大國資”體制日漸成為中共十八大以后國企改革攻堅關鍵觀念的新形勢新條件下,只有理順國有企業權利委托代理關系,以法制明晰、保障勞動者的所有權權益,切實踐行優化國有企業權利系統的改革“深化”方針,才能正確處理勞動力和生產資料所有權主體與其派生的公共占有權行使機構的矛盾,進一步發展壯大勞動公有制經濟。
國企改革的動力源泉,國企改革的內生外化,都需要歸結到以人為本、以勞動者為主體上,真正實現“勞者享其權”。做到這一點,才能說國企改革實現了質的飛躍,也才能建立起產權結構和模式完全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本質要求的國有企業,才能培育出有國際競爭力的世界一流的企業。
注釋:
①《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
②《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
③關于“異化”問題,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指出:“勞動為富人生產了奇跡般的東西,但是為工人生產了赤貧。勞動創造了宮殿,但是給工人創造了貧民窟。勞動創造了美,但是使工人變成畸形。勞動用機器代替了手工勞動,但是使一部分工人回到了野蠻之中,并使另一部分工人變成機器。勞動生產了智慧,但是給工人生產了癡呆和愚鈍。”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2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93頁。值得注意的是,馬克思的這種批判性使用,是同德國古典哲學傳統中,Hegel最初對于“Entfremdung”概念的使用(如在《精神現象學》的“精神章”)和Schelling的Ekstasie(綻出)概念有著明顯不同的價值意向的。endprint
④關于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利益主體”的思考,導源自穆勒的人性規律的討論,而這正是基于其秉持的功利主義觀念,也同時限定了經濟學思考的“社會”維度。穆勒提出,“人只是個體,不必預先假設其他個體(或許除了只作為工具或手段的人)的存在時必要條件,這樣的人表現出的人性規律或屬性是純粹精神哲學的一部分主題。這些規律或屬性包括所有純粹的智力規律和純粹的利己欲望。” 穆勒:《論政治經濟學的若干未定問題》,張涵譯,商務印書館,2012年,第104頁。
⑤羅爾斯:《正義論》,何懷宏、何包鋼、廖申白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第18頁。
⑥羅爾斯:《正義論》,何懷宏、何包鋼、廖申白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第21頁。
⑦關于“交易正義”的討論,可參校菲尼斯:《自然法與自然權利》,董嬌嬌、楊奕、梁曉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年,143-148頁。
⑧對此,盧梭早在1755年為百科全書撰寫“政治經濟學”詞條時就給出了警示:“一個關心人民并處處為人民著想的政府就是時刻不停地維護和喚起人民心中對祖國和良風美俗的愛,就是這樣及早防止由于公民對共和國的命運漠不關心而或遲或早必將產生的災禍,就是這樣及早把使個人與國家分離的個人利益限制在狹小的范圍,以免因個人利益的擴大而使國家陷于衰弱的境地,以致不能指望個人給國家帶來任何好處。”盧梭:《政治經濟學》,李平漚譯,商務印書館,2013年,第31頁。
⑨對這一理論問題的根本性反思,其實早在莫爾的《烏托邦》中就有了深刻的表達:“我懷疑當個人所有即是私人財產時,一切平均享有能否達到。如果人人對自己能取得的一切財物力圖絕對占有,那就不管產品多么充斥,還是少數人分享,其余的人貧困。”莫爾:《烏托邦》,戴鎦齡譯,商務印書館,1959年,第44頁。這實際上延續了柏拉圖在《理想國》第五卷中關于“共有制度”下的共和國的思考:如果“一個國家最大多數的人,對同樣的東西,能夠同樣地說‘我的‘非我的,這個國家就是管理得最好的國家。”柏拉圖:《理想國》,郭斌和、張竹明譯,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199頁。
⑩對于市場神話的正面闡述,可借助Simpson的討論而得到理解:“建立并維持一個自由市場的政治/經濟體系,以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著稱。這是唯一與人類生活需要一致的社會體系,因此也是唯一道德的社會體系。……失敗的是政府,而不是市場。當政府不能保護一個自由市場的存在時(這意味著,當政府不能保護私人財產權在內的個人權利時),或者導致速度更慢的經濟進步、更低的生活水平以及苦難、貧窮。發展到最后,很合乎邏輯地導致了大量的死亡和毀滅。同樣地,當政府堅持發展自由市場時,人們的生活將變得繁榮。”辛普森:《市場沒有失敗》,齊安儒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第3頁。
{11}這實際也涉及到最早世代的關于“經濟”問題的討論中的關于“什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財富?”的蘇格拉底之問的思考。參見:色諾芬:《經濟論·雅典的收入》,張伯健、陸大年譯,商務印書館,2011年,第2頁。
{12}這實際上包含了“過濾過程”和“平衡過程”兩個階段,從而“一個行為模式P能夠產生出來。”諾奇克:《無政府、國家和烏托邦》,姚大志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第27頁。
{13}斯科菲爾德:《邪惡利益與民主:邊沁的功用主義政治憲法思想》,翟小波譯,法律出版社,2010年,150頁。
{14}諾奇克:《合理性的本質》,葛四友、陳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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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武玲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