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題

林秀川

故鄉那座山

我故鄉那座山，有個美麗的名字，叫鳳山。

今年清明時節，我又一次回到家鄉，把這座我心中的山的尊容再次來端詳。我站在海邊仰望，它像一只正要起飛的鳳鳥停在一片平地上，面對著大海，構成一幅優美的山水畫。山的各個部位各有特點，一個部位又是一幅小風景畫。老祖宗根據其造型，分別取了一個個好聽好記的名字：虎頭山、寨仔山、雞心崗、掃帚崗、貴人洞、水簾洞……登上山頂通視，更令人砰然心動，那一座座被歲月的風霜侵蝕、如刀削斧砍而變成高低不一的山峰，猶如一件件藝術品沉靜而安然地陳列于人們的眼前，再配上翠綠的樹林和毛絨絨的野草，又構成另一幅風景畫。如果你目睹這些景象，你的內心一定自然而然地發出“地到無邊天作界，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感嘆。我自豪，我為故鄉擁有如此神韻的山而喝彩。

我曾游覽過黃山、泰山、峨眉山、張家界等名山勝景，雖然這些名山風光醉人，但在我心中，故鄉那座山是一道無法取代的美好而亮麗的風景。因為我出生在鳳山那寬厚溫暖的懷抱里，是它滋潤著我幼小的生命，浸染著我一生難改的鄉音。我的血液里流淌著它的情愫，更感受到它那獨特的風韻與魅力。

我在鳳山身邊度過了童年，與它有無數次親密接觸，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我上山栽過樹放過牛，割過草砍過柴，種過地瓜割過水稻，挑過擔送過肥，挑過水扛過石……我爬過一座又一座山頭，走過一條又一條山路。

春天，我跟隨大哥上山犁田插秧。帶著春天的氣息，和著春天的腳步，和大哥一起扛著犁，牽著牛，來到雞心崗那幾畝責任田里，精耕細作，播下心中的希望。夏天，跟隨爺爺上山給地瓜培土施肥。頂著炎炎的夏日，汗流浹背地揮動山鋤給地瓜苗鋤草施肥，心中對李紳那首詩《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有了更深更多的理解與感受。夏天干農活雖然很辛苦，但心情又是舒暢的，因為有美麗的大山作伴，有清爽的山風作陪，有富有節奏感的蟬聲消遣，有爺爺精彩的故事解悶，也不覺得苦與累。秋天，跟隨媽媽上山收拾地瓜與黃豆。秋天，是收獲季節，也是農忙季節。由于爸爸長期在外打工，媽媽既要承擔家務，又要上山下地干活。每逢這個時候，無論學校里學習任務多么繁重，我都要抽出時間幫助媽媽完成秋收。在勞作過程中，也使我更直接分享收獲的喜悅，更感受到人的辛勞，山的奉獻，地的回報。冬天，我跟隨伙伴們上山挖樹頭刨草根。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家鄉人燒飯炒菜用的都是毛草木柴。因過度砍伐，山頭幾乎被剃成“光頭”。特別到了冬天，山上已無草可割，無柴可砍。為了生活，鄉親們只好把手伸向地下，去尋找生活的燃料——挖樹頭刨草根。有的鄉親索性跑到幾十里外的高山野嶺去割草砍柴。只有到了九十年代后，家鄉通了電，直至用上液化氣后，才徹底解決了生活燃料問題，故鄉那座山才恢復了昔日那樹綠草美的景象。

也許故鄉的山給我的童年帶來太多的樂趣，也許我對它愛得太深，雖然自己離開家鄉已有三十余載，但每次聽到那首歌：“故鄉的山，故鄉的水，故鄉有我童年的足印，幾度山花紅，幾度綠水清……難忘我童年的一寸心”時，我的思緒就會隨著歌聲飛向遙遠而可愛的故鄉，飛向那座美麗而純樸的山——鳳山。

故鄉的山最大特點是堅強與恬靜。當人們贊頌它的美麗，夸獎它為鄉親們帶來財富和幸福時，它從不鼓噪、不張揚，默不作聲維持著自己那種自然美，并默默地持續為鄉親們作奉獻，表現出一種超然的安分與恬靜。當風雨襲來或人為敲打時，它又默默忍受著，尤其在那個困難年代，鄉親們為了生計，在它身上亂砍亂伐、狂挖濫刨時，它始終頂住巨大壓力，從不埋怨，從不為難鄉親們，默默承受著，表現出一種超常的堅強與冷靜。

鳳山這種堅強與恬靜，其實是一種生活的態度。它能給我們的心靈注入了一份清泉，為我們沖淡工作、生活所帶來的煩惱，釋放壓抑和浮躁的心靈，使我們的心在喧囂與躁動中，永遠保持一種冷靜而執著的思考。由此讓我想到，山與山形態各異，或雄偉，或奇詭，或傲然，各自堅持屬于自己的那一份韻質和風景。但真正能撼人心扉、啟人心智者，也不必是世人景仰的名山勝景，哪怕是平常人能隨意攀爬和游覽的蕞爾小丘即可，我故鄉那座山——鳳山便是。

故鄉的山，又像一位寬厚仁慈的老者。看上去，整座山并不高，坡度也很舒緩，且一草一木都帶著江南的濕韻、鮮綠，樸實、可愛。如果你登山而行，可讓你在平實的步履中穩健行走，給你以平安、踏實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可讓你在滿眼翠綠的山路中放松心身，享受一次天然氧吧之待遇。

這次我回鄉祭祖，在與鳳山進行了零距離接觸中，再次感受到故鄉山的溫馨和家鄉人的幸福。當我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登上山頂，放眼整個山體，真確地感到山更美了，尤其隨著鄉親們環保意識的增強，大家更加自覺地保護山水樹草。樹比過去更多更高了，不僅數量多了，且種類也多了，有松樹、榕樹、桉樹、樟樹、茶樹，還有桃樹、柚樹、枇杷等諸多果樹，以及各種風景樹。草也比過去更密更綠了，成片的樹木和遍地的花草把山裝扮得更俊更俏了。我為故鄉有這樣俊美的山而自豪，更為鄉親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優美的環境里而慶幸。特別在當前全國諸多城市天天被霧霾籠罩著，許多城市人戴著口罩上下班的情形下，諸位鄉親更應倍感幸福，加倍珍惜這優美的環境，更要感謝鳳山這位老者的恩賜。

故鄉的山是我永恒的誘惑，它讓我的生命永遠處于一種回歸的狀態。一個人出生在哪一個地方，以后他無論走到天涯海角，還是官當多大，錢有多少，他的根就永遠地留在那里，誰也帶不走，扯不斷。一座孕育生命并養育成長的山，一座錘煉了堅定靈魂的山，永遠長在從這個山走出去的每個人的血液里。也就成了他一生回眸的方向，成了他記憶深處的根，成了他在遙遠地方最惦念的土地。故鄉的山——鳳山，你是我永遠的牽掛和向往！

電話斷想

從軍三十余載，由于工作特殊，與愛人幾度分居兩地，目前仍各居一方。分居兩地，靠什么聯絡，過去靠書信，一封信在路上要走好幾天，偶爾家里有急事，也打過電報。自從家里裝上電話，基本用電話聯系，再后來有了手機，就方便多了，可以隨時隨地通話。電話見證著電訊事業的發展，國家的變化、家庭的變化。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與愛人有個約定，每天給她至少打一次電話，時間或短或長，短則兩、三分鐘，長則一、二十分鐘，打電話成為我每天必須完成的一項“作業”。久而久之，對電話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寄托著一份深深的情感。

電話是一種傳情達意的通訊工具，也是一劑緩解相思的良藥。當一對戀人或夫妻分居兩地時，其最難熬的莫過是相思之苦，特別到夜深人靜時，對遠方愛人的思念更加強烈。自從家里有了電話，尤其買了手機后，相思之苦有了緩解的辦法。每次打電話，眼前就會浮現愛人那俏麗的容顏，猶如面對面交談著，心理得到一種滿足，思念之情得到一次傾述，相思之苦得到一次釋放。有時候打電話，其實沒有什么事，是沒事找事，甚至重復那些已經說過多遍的話語，原來只是想聽聽對方那熟悉的聲音，真正想打電話的，是自己心底那根相思之弦在作祟，欲借助電話緩解相思之苦，電話正具備了這種功能和力量。

電話是一條維系感情的紐帶。感情的培養，要靠交流，兩地分居的戀人或夫妻之間的感情鞏固與增進，更需要交流。過去雙方交流，一般靠書信，由鴻雁飛來飛往，傳情遞意。自從有了電話、手機后，為兩地分居的戀人和夫妻們架起了一條感情交流的快車道。通過電話的傳遞，可以隨時了解和掌握對方工作、生活、身體等諸多情況，進而加深理解，增進感情。我每次與愛人通電話，既談工作、生活上的順心事、煩心事、撓頭事，又聊所見所聽的新聞、傳聞、趣聞；既探討國事、家事，又交談奇事、異事；既聊今天的事，又說明天的事，做到一方有成績、有快樂，雙方同分享，一方有挫折、有苦惱，雙方共分擔。通過不間斷地交流與溝通，增進了解與理解，使雙方的感情在電波中得到“保鮮”，在溝通中得到加深。我與愛人結婚至今近30年，從未紅過臉、拌過嘴，這是不是相互間勤交流、常溝通的緣故呢？不管怎么說，我倆都應該給電話記上一等功。

電話是一種等待。自從雙方約定每天通一次電話，并形成制度后，電話就成了雙方的一種等待。等待是一種幸福，不是嗎？經過一天或更短或更長的等待之后，接到對方的電話，心情就會別樣高興，一種幸福之感涌上心頭。等待，有時又是一種煎熬。通常情況下，每天都是由我給愛人打電話，有時工作忙或應酬多，到了晚上九點、十點還沒有給她打電話，就會收到她的短信：“老林，在干什么呢？”意思是提醒我這么晚了該給她打電話了。有時我給她打電話，她沒有接，一遍又一遍，我也會急。她習慣把手機放在包里，且音量開得小，給她打手機，經常沒聽到。一次，我有件急事找她，給她打了六次，都沒有接，急得我直冒汗。等待是一種渴望，是一種幸福，更是一種考驗，它考驗著你的耐力與毅力，也磨煉著你的性格與心理素質，你必須耐得住寂寞，經得起等待。

電話又是一種牽掛。每當夜幕降臨，忙碌了一天的我回到家里，望著窗外的月光，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給遠方的愛人打電話。夫妻分居兩地，讓對方最掛牽的莫過于身體。每次打電話，我都要問她今天吃什么，身體怎么樣？隨著年齡的增大，身體各部件在逐漸老化，各種病痛經常找上門。尤其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愛人的第三顆腰椎骨滑脫后，引起腰疼和腿麻，更讓我牽掛了。我勸她身體不好，就別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而她工作積極性依然很高，堅持“輕傷不下火線”。醫生建議她動手術，她堅持要保守治療，找中醫開中藥吃，吃了中藥，雖然病情有所緩解，但終究不能根治。她的腰椎病又成了我的一種牽掛，更是每次打電話必問的話題。從此一首改編過的歌曲《電話情思》成了我經常哼唱的曲目：“很想很想給你打個電話，問問遠方的愛人你現在還好嗎？你的工作是否順利？你的身體是否康安？電話能否把我的問候轉達……窗外的月光慢慢地墜下，帶不走我對你的牽掛！”

電話有時又像一種魔方，它會讓你著迷、上癮。電話，這個時代的“寵兒”，自從1875年由一個名叫亞歷山大·貝爾的美國人發明至今已有138年歷史。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電話從技術到外觀都有了很大變化，尤其是隨著手機的誕生與發展，大大方便了人們的學習、工作與生活，人們越來越離不開電話和手機。連那些在大街小巷撿破爛的老大爺、老大媽都配有手機。我可以斷定，電話發展如此之快，普及率如此之高，亞歷山大·貝爾是萬萬不會想到的。如今，只要我們稍加留意，不管在單位里，還是在公共場所中，隨時能看到一些人手里拿著手機，不是在打電話，就是在發短信，或上網，甚至有的人已呈入迷狀態。我也常常上癮，一有空閑，就想打電話，特別在夜晚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時，更想給妻子打個電話。說來也怪，這時與妻子通個電話聊一會，放下電話，睡蟲自然會爬上來，很快就進入夢鄉。

電話、手機，方便了人們的生活，更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模式與習慣，尤其是智能手機的廣泛應用，使人們日漸疏遠的社交距離瞬間拉近，通過手機上網、視頻聊天等功能，家人之間、朋友之間雖不經常見面，卻能獲悉彼此正在發生的事情，隨心所欲地進行定時互動。手機還可隨時提醒你幾點起床，告訴你天氣預報以及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還可成為你的購物卡，支付各種費用；可觀看新聞和影視節目，讓你及時了解國內大事和國際風云變化，把你帶入五彩繽紛的娛樂世界……多位一體的功能，讓你盡情享受手機帶來的便利、快捷的信息化生活。

責任編輯 賈秀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