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信息“飛”一會兒

李拯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失去了坐在庭院里仰望星空的閑情逸致，也不愿在陽光明媚的午后捧卷讀書。如果手機關閉1小時，人們就會焦躁不安；在網上評選中，斷掉wifi也成為新的“十大酷刑”之一。人們似乎慢不下來，也停不下來，“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的歌曲，更折射出青年對快節奏生活的感慨。

快速行進的時代，一個鮮明特點就是信息的飛速更替。網絡新詞迭出，還沒弄懂什么意思，就早已是明日黃花；輿論熱點漂移，還沒來得及關注，就早已湮沒在信息海洋中。有人回溯曾經的輿情，“因為達芬奇，郭美美只火了兩個星期；因為賴昌星，達芬奇只火了一個星期；因為動車，賴昌星只火了半天”。“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已不是什么奇談怪論。離開網絡一天，不少人感慨自己“出局”了。

信息在飛速更替，思考卻不能“行色匆匆”，理性也不應“姍姍來遲”。坦率而言，信息以秒殺的節奏呼嘯而至，新聞以“最新”、“突發”、“快訊”等名義滾滾而來，要第一時間辨明真假、判斷虛實，對任何人而言都難度極大。在這樣的情勢下，如果隨著信息飛速旋轉，來不及辨明真假就發表議論，等不及追問真相就判定是非，正確的認識、理性的認知就很容易讓位于“第一反應”的快意恩仇。

這方面的教訓不勝枚舉。最近，圍繞《新快報》記者陳永洲事件引發的議論即是一例。事情初起之時，負面猜想叢生、偏激之見蜂起。及至受賄事實曝光，很多人對當初的義憤填膺式的議論頗為尷尬。焦三牛獲得提拔，事實尚未清楚，官二代的標簽已然漫天飛舞；京溫商城女孩跳樓，真相猶在調查，警察拒不立案的謠言已經充斥網絡。表達是一種權利，他人無權干涉；但怎樣表達卻是一門藝術，不能不謹慎。行進在信息高速公路，我們能否克制“斷言的快感”，不讓情緒跑在事實前面？

真實是新聞的生命，事實是觀點的根基。事實尚未清楚即妄下斷言，就只能通過發揮想象來填補事實的空白，而想象又通常發于情緒、激于義憤，是“想要的事實”而不是事實本身，于是理性讓位于情緒，思考讓位于偏見。一旦情緒成為人們判斷的依據，謠言的傳播往往就會暢通無阻。秦火火等人的“造謠圣經”，不就是“必須要煽動網民情緒與情感”？因此，信息傳播越快、越簡單，越需要給真相一點時間、給判斷一點時間。讓信息“飛”一會兒，真相才會得到沉淀，情緒也會理性一些。

有人說，“文明，就是停下來、想一想。”的確，行色匆匆之中、心急火燎之際，短暫的駐足、片刻的凝思，更能傾聽內心的聲音、了解事實的全貌，從而做出全面、客觀、理性的判斷。遨游泥沙俱下的網絡世界，應該少一些按捺不住的沖動；面對快速流動的紛雜信息，不妨多一份閑庭信步的從容。唯其如此，我們才能收獲理性文明的話語空間，涵養和而不同的公共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