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炳
吐魯番王
高崇炳

加特奴,東漢永建六年(公元126年)就任車師后王位,王治務(wù)涂谷。他是前車師王農(nóng)奇的王子。加特奴經(jīng)歷過西域動蕩的歲月,深知與漢關(guān)系的重要性。他父王和其他的國王反叛漢朝,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不是被趕走就是被殺頭,這些血的教訓讓他刻骨銘心難以忘記。所以他自從被漢朝扶持繼任車師王后,對漢朝畢恭畢敬忠心不二。
兩漢時期,漢在西域駐扎的部隊主要是屯田兵,早在西漢元初元年(公元前48年),漢在吐魯番盆地設(shè)置戊己校尉。這是中原王朝在吐魯番設(shè)置管理機構(gòu)的開始,故成為吐魯番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標志著來自中原地區(qū)的漢人逐漸在這里定居,開始了與當?shù)氐能噹熑斯餐_發(fā),共同建設(shè)吐魯番的歷史。
漢神爵三年,漢政府徙渠犁屯田于北胥踺,并以屯田校尉領(lǐng)屯田事。到元帝時,復(fù)置戊己校尉,屯田車師前王庭(今交河故城)。到平帝時,戊己校尉治所由交河城移到高昌壁(今高昌故城)。
東漢時期戊己校尉時立時廢。東漢初置戊己校尉是在明帝的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這年冬季,漢遣奉東都尉竇固,駙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出敦煌昆侖塞,大破白山虜于蒲類海上于是入車師,并始置西域都護、戊己校尉。
和帝永元三年(公元91年),班超為都護,居龜茲,復(fù)置戊己校尉,領(lǐng)兵五百人居車師前部高昌壁,又置戊部侯,居車師后部侯城。到了安帝繼位后,永初元年(公元107年),漢又棄西域,罷都護,迎還伊吾、柳中屯田吏士,戊己校尉亦廢。延光三年,班勇發(fā)步騎兵萬余人到車師前王廷擊匈奴尹蠡王,于是前部重新被打通。此時置戊己校尉。從上述記錄來看,東漢政權(quán)對西域的治理方略很明顯是搖擺不定,這對穩(wěn)定西域的局面帶來極大的影響。
加特奴這個人,雖然史書上對他少有記載,但這個人很有膽識,是西域車師人中的杰出人物。早在東漢順帝永建元年(公元120年),加特奴和他的兄弟八滑等人,就跟隨班勇攻擊過北匈奴呼衍王,打敗了呼衍王。就是因為這場戰(zhàn)爭,班勇上書漢朝廷立加特奴為車師后王,八滑為車師后國親漢侯。
陽嘉三年夏,漢駐車師后司馬帶領(lǐng)加特奴等一千五百多人,攻擊北匈奴的后方要塞昌吾盧谷,毀其廬帳,斬殺數(shù)百人,將單于的母親、叔母和婦女數(shù)百人抓獲,繳獲牛羊十余萬頭,車千余輛,兵器食物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第二年春季,北匈奴呼衍王帶兵復(fù)仇,攻打車師后國。漢政府下令車師王向匈奴接近,作為西域防御匈奴的屏障。又讓敦煌太守發(fā)羌氐等國兵,加上玉門關(guān)駐兵、伊吾司馬手下的兵,總共六千三百騎兵,前往車師救援。
漢軍攻擊北匈奴的要地勒山,久攻不下無功而返。不過這次漢軍攻打勒山,攻打車師后的匈奴呼衍王生怕后方失守,急忙帶兵回返,漢軍解了車師之危。
到了秋季,北匈奴呼衍王仍不死心,又帶著兩千騎兵攻車師后國,攻破車師后國。
經(jīng)過幾次交戰(zhàn),匈奴人都沒有占到便宜,而車師人勇敢善戰(zhàn),讓匈奴人吃盡了苦頭,自此車師后與北匈奴結(jié)下了深仇大恨,所以北匈奴呼衍王必欲除之而后快。
匈奴呼衍王攻破車師后國,車師后王加特奴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史書上也沒有交代,此后的典籍中,再也沒有出現(xiàn)加特奴這個名字。
根據(jù)筆者的分析,加特奴很可能戰(zhàn)死在疆場,他的族人也可能全部被呼衍王殺。為什么這樣說呢,加特奴先俘獲了呼衍王的母親和叔母,還殺了那么多的人,這對呼衍王來講,不僅損失慘重,而且面子丟盡。從此他呼衍王在匈奴王廷中威信掃地。據(jù)說,為這件事匈奴單于大罵呼衍王無能,讓一個小小的車師后國打得丟盔棄甲,連自己的母親都成了俘虜。
呼衍王本來就一肚子氣,又被單于痛罵了一通,這氣肯定要撒在車師后王加特奴的身上。這就是為什么說呼衍王屢次三番要找車師后復(fù)仇的緣故。
試想,呼衍王在戰(zhàn)場上見到加特奴,他能放過嗎。根據(jù)呼衍王的秉性,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加特奴的。再說,兩軍交戰(zhàn)就是你死我活的斗爭,仇人之間的斗爭更是如此。
阿羅多,車師后國國王,他是加特奴被呼衍王所殺后,繼任車師后國王位。但具體是哪一年繼位,史書上沒有講,但從時間上推算,應(yīng)該在公元150年前后。
延光三年(公元124年),班勇發(fā)龜茲諸國兵在伊和谷與匈奴大戰(zhàn),打敗匈奴兵。收得車師前部人眾五千余人,俘獲車師后部八千余人,馬畜五萬余頭。并在此設(shè)戊己校尉,監(jiān)理車師國事。戊己校尉的設(shè)立,屯田兵的駐扎,成為抵御匈奴保持西域穩(wěn)定的重要力量。車師地區(qū)在與中央派駐的戊己校尉合力維護西域安定的過程中不斷發(fā)展起來。
直到阿羅多擔任車師后國王時,此時的西域還是在東漢政府的治理之下。漢政府派戊己校尉嚴皓駐車師后國,防范匈奴的侵擾。
永興元年(公元153年),車師后王阿羅多與戊己校尉嚴皓之間產(chǎn)生矛盾,兩人沖突不斷,愈演愈烈,一個是國王,地方一霸,一個是中央政府的大員,更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他們二人都將對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戊己校尉嚴皓害怕這樣發(fā)展下去,局面有可能失控,甚至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便立刻采取了極端措施。
戊己校尉罷免了阿羅多的王位。可是又擔心阿羅多勾引匈奴來攻,又答應(yīng)阿羅多恢復(fù)王位。戊己校尉嚴皓這樣的行為,使車師后王阿羅多氣憤難消,帶領(lǐng)國人投靠了匈奴。他先帶人圍攻漢屯田部隊的駐地且固城,殺傷許多屯田兵。車師后部侯炭遮帶領(lǐng)剩余的車師人跟著阿羅多起哄,阿羅多見事情鬧大,場面無法收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帶領(lǐng)車師后部逃向匈奴。
敦煌太守宋亮上書漢朝廷,說車師后王阿羅多帶國人投靠了匈奴,車師后部空虛,須及時補充。建議立故王軍就派作人質(zhì)的王子卑君為車師后王,以填補空虛。
漢朝同意敦煌太守的意見,讓卑君帶領(lǐng)族人赴車師后上任。卑君得此消息時人在敦煌,卑君在敦煌做人質(zhì)許多年了,他漸漸習慣了在敦煌的生活。
漢時,西域各國國王都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往漢朝做人質(zhì),以表示附漢的誠意。久而久之,便成為一項不成文的規(guī)定。有些西域小國的國王,為保自己的地位,在面對漢朝和匈奴這兩大強勢政權(quán)面前,左右逢源,同時將其中的兩個兒子,一個送到漢朝,一個送往匈奴,以保平安。
敦煌是古絲綢之路的繁華之地,這里商賈云集,貿(mào)易活躍,不同民族的商人都在這里匯集。他們穿著不同的服飾,操著不同的語言,在集市上走動,卑君剛到這里,真有些不習慣,可是,時間久了,他便喜歡上這里。他作為王子,出門有人侍候,吃喝玩樂,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接到漢朝的圣旨,讓他回西域當車師國王,真是喜從天降。在敦煌的日子過得快活自在,但與當國王相比,那又差遠了。他接到朝廷的圣旨,一天都不想在敦煌待了,他招呼隨從趕快準備,盡快上路。他心里很著急,不斷催促手下,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回西域。
卑君趕回車師后,立刻上任,當起車師國王來,別提他心里有多高興了??墒?,沒等到多久,麻煩事就來了。
就在卑君當上車師后國王不到一年,原來的車師后王阿羅多又帶部眾從匈奴回到車師后,與卑君爭奪王位。此時的車師有兩個王,而且都是得到過漢政府的任命,從程序上講都是合法的繼承者。所以二人互不相讓,于是便大打出手,漢政府也不便出面制止,下邊的人也不知如何處理。只好由他們二人自行解決。
阿羅多憑著人多勢眾,背后又有匈奴人的支持,最后打敗卑君,卑君敗走,卑君的部眾不少人成為阿羅多的俘虜。
戊己校尉閻祥擔心這件事引起匈奴的連鎖反應(yīng),引起整個西域的動蕩不安,于是便公開發(fā)出告示,說如果阿羅多帶部族回歸,仍然讓他當車師后王。
阿羅多聽說漢不追究他從前的事,便又帶部眾回到車師后,重新當他的車師后王。
漢政府見阿羅多回歸,收回卑君的車師王印,仍讓他回到敦煌。他帶的部眾三百多人,歸屬別人管理。成為內(nèi)地戶籍。
卑君,原車師的王子,車師后王軍就的兒子,生卒年月不祥。公元153年,車師后王阿羅多與戊己校尉產(chǎn)生矛盾后,阿羅多舉旗造反,帶國人圍攻漢屯田軍駐地且固城,殺傷多人后逃竄到匈奴,被匈奴接納。
此后,車師后部成為空虛之地,這時西域?qū)俣鼗吞毓茌?。車師后自從阿羅多帶著部眾離開,沒人來填補這個空缺,為匈奴打開了個口子,嚴重地威脅西域的安全。在這種情況下,敦煌太守宋亮上書朝廷,將此事的重要性講明,建議朝廷及時派人去車師后頂替阿羅多。漢廷接到宋亮的奏報,同意宋亮的意見,將前車師王軍送到敦煌作人質(zhì)的王子卑君,派到車師后繼任車師后王。
沒想到,后來阿羅多又帶國人從匈奴回返,與卑君爭奪車師王位。他們二人都是經(jīng)過漢朝冊封,都是名副其實的車師王,兩人都據(jù)理力爭互不相讓。二人誰也說不服誰,便大打出手,用武力解決。
阿羅多人多勢眾占了上風,卑君見硬拼不過,只得帶人退出車師,等候上邊的發(fā)落。漢戊己校尉閻祥怕此事不解決,影響西域局勢的穩(wěn)定,便出面張貼告示,許諾如阿羅多棄匈歸漢,仍可任車師后王。
阿羅多聽到這個消息,果然帶著部眾從匈奴回歸。漢兌現(xiàn)承諾,讓他繼續(xù)任車師后王。
朝廷讓阿羅多繼續(xù)坐車后王位,卑君怎么辦呢?他們收回卑君的印授,讓他返回敦煌。卑君帶領(lǐng)的三百多部眾,被安排內(nèi)遷成為內(nèi)地戶籍。
自此,問題才得到解決。
此后的兩百多年間,史書上對車師地方政權(quán)無記載,成為歷史之謎。東漢末年,中原大亂,波及邊陲?!度龂尽?、《魏書》、《倉慈傳》說敦煌郡以喪亂隔絕,曠無太守二十歲。敦煌尚且如此,高昌更是可想而知。但是,隨著曹魏政權(quán)逐步統(tǒng)一北方地區(qū),特別是曹丕平定涼州之亂,通西域之道又重新暢通。黃初三年(公元222年)二月,鄯善、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曹魏承襲兩漢之制,復(fù)置戊己校尉于車師前部,其治所仍在高昌。
曹魏的首任戊己校尉是張恭。魏書《閆溫傳》載:敦煌太守馬艾卒官,郡人推舉功曹張恭代行長史。黃初二年(公元221年),張恭因平定涼州割據(jù)勢力而建功,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官拜西域戊己校尉。張恭任戊己校尉后,數(shù)歲征還,將授以侍守臣之位,而以子張就代焉。恭至敦煌,固辭疾篤。太和中卒,贈執(zhí)金吾。繼張恭之后任戊己校尉的是其子張就。張就任戊己校尉的時間較長,至少到明帝青青龍四年(公元236年)。晉書《天文志》載:青龍四年九月,涼州塞外胡阿畢師使侵犯諸國,西域校尉張就討之,斬首俘虜萬計。此西域校尉應(yīng)是西域戊己校尉的略稱。從上可知,曹魏所置的戊己校尉具有安定西域諸國的職責。
張就之后任戊己校尉的人,因文獻缺載無考。但西晉也和曹魏一樣,在高昌設(shè)戊己校尉。晉武帝咸寧元年(公元275年)六月,西域戊己校尉馬循討叛鮮卑,破之,斬其渠首。咸寧二年六月,鮮卑阿羅多等寇邊,西域戊己校尉馬循討之,斬首四千余級,生獲九千余人,于是來降。鮮卑阿羅多,其名與鮮卑人名不同,而與東漢桓帝永興元年(公元153年)車師后部王同名,可能是流亡于鮮卑的車師后部人。既然寇邊的阿羅多可能來自車師后部,高昌首當其沖。這似乎也說明西晉時的戊己校尉治所在高昌。馬循之后的戊己校尉文獻也缺載,但敦煌人索靖曾任戊己校尉長史。史稱索靖字幼安,他出任西域戊己校尉長史應(yīng)在太康初年(公元280—290年)之間。
魏晉時期駐高昌的官員,僅知四人,其中的張恭張就父子和索靖是敦煌人。雖然馬循是哪里人不見記載,但馬氏是涼州大姓,馬循很有可能是涼州人。似乎當時選派戊己校尉及其僚佐,以涼州特別是敦惶人為主,這也說明魏晉時期的高昌地區(qū)已成為敦煌郡或涼州刺史的轄區(qū)。
魏晉時期,高昌出現(xiàn)了所謂高昌土兵。據(jù)樓蘭出土文書:戾五斛四斗稟高昌土兵梁秋等三人日食六升起九月一日盡卅日。此文書為西晉泰始(公元265—274年間)遺物。值得注意的是文書中的高昌土兵,這應(yīng)是對高昌土生土長者的稱謂,包括車師人和長期在高昌屯戍的漢兵后裔。高昌土兵的出現(xiàn)表明高昌有了類似州郡兵的軍隊,也是高昌地區(qū)人口數(shù)量增加,長期在戊己校尉管理下的必然結(jié)果。
西晉末年,中原再次動蕩,永寧元年(公元301年),張軌出任護羌校尉涼州刺史。張軌任涼州刺史奠定了前涼政權(quán)的基礎(chǔ)。公元314年張軌死后,子孫相承,統(tǒng)治河西及其以西地區(qū),是為前涼政權(quán)。不久,前涼就在高昌設(shè)立了高昌郡。高昌郡的設(shè)置使高昌地區(qū)與內(nèi)地在行政建制上成為一體,具有重要的歷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