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春昌 袁志敏 沈慧聰
舞蹈美的構成形式總體包括“動態美”、“靜態美”,也包括亮點美,亦稱“點”之美。東北秧歌亦不例外,它是通過表演者流動的細膩的表演動作、完美的靜態的舞姿造型、以及具有點睛作用的一個亮相,一個舞蹈畫面,或是一個整體造型來表現的,三者互為依托,缺一不可,是一種完美的結合,是相對獨立又互為依存的美。
“動態美”是東北秧歌整個表演流程中的關鍵之所在。是東北秧歌“美”的最基本條件。
我們知道,舞蹈是以美的人體動作來表現人們的現實生活的,東北秧歌也不例外,每當我們在盡情欣賞東北秧歌表演時,時常會被那變換的、流動的舞姿所打動,進而被其感染,心里產生愉悅感,這是一種獨特的心理感染力量,而這種力量的來源正是東北秧歌表演過程當中的“動態美”。
學習過東北秧歌的人們、尤其是專業舞蹈工作者都會知道,東北秧歌初學時需要我們“動”的地方還真是很多。像頭部的擺動、扭動、甩動、晃動;亦包括上身的扭動、擺動、圓動、繞動、晃動;手、臂部的繞動、擺動、晃動;下身 —— 膝部的抻動、沉動,艮、頓動、顫動;腳下的走動、跑動、踢動、跳動等等。“動”的部位幾乎涵蓋身體各個部位。我們看到,雖然上述“動”的部位很多,但“動”亦有分,“動”亦有別。像上身小的擺動、扭動則體現一種內在、含蓄的美;大的扭動、擺動則體現一種潑辣、豪放的美。身體、包括頭的晃動則表現出一種張揚的美。下身——膝部緩慢的顫動表現的是沉穩的美,快速、大幅度的顫膝動律則表現的是一種夸張的美。滿臺、滿場的跳動則表現的是一種狂放的美。
舞蹈需要抒發情感,是有生命的肢體藝術,它可以反映人們的現實生活,是不可多得的藝術表現形式。它可以去塑造各種藝術形象,也可以作為審美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
舞蹈與其它藝術形式顯著的區別在于它的物質手段是人體,是有血有肉的、不斷“運動”著的人體,而不是空間幻覺視像或畫面上的人體。《毛詩大序》曰:“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這也從一個側面告訴我們抒發情感最有效的方式是舞“動”起來。有舞者認為,舞蹈之所以比其它的藝術都具有優越的手段,關鍵點在于它可以“舞動”身體的每個部位,調動身體的任何一根神經和所有的思維及想象力去盡情舞蹈。由此可見,“動態美”在東北秧歌表演形式當中的地位是極其重要的。
東北秧歌的“靜態美”是對“動態美”的一種升華,所謂“動”“靜”結合就在于此。東北秧歌的“靜態美”一方面是指它在舞蹈的造型上,另一方面是舞蹈本身或指舞者內在的深層次的一種表現形式。“靜態美”對東北秧歌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它表現的是安靜、文靜、典雅且具有內涵的美。
就東北秧歌而言,往往人們的印象當中,它的表演和表現形式是火爆的、熱烈的。卻忽略了東北秧歌的另一面,它也有含蓄和內在美的特點。《大姑娘美、大姑娘浪》,一首在東北、乃至全國都流行的歌曲,唱出了東北人,乃至東北秧歌既有美、又能浪的心聲。
東北秧歌的“靜態美”表現在造型上:是因為任何藝術,包括舞蹈藝術,也包涵東北秧歌,它同造型藝術是緊密相連的。在東北秧歌的表演過程中,一個完美的舞姿或造型,如果拿捏得恰到好處,就是對舞者瞬間內心活動及舞蹈形態所作出的極為深刻的描繪和極佳的定格,是對舞蹈形象的升華。東北秧歌其精華之處是不會忽略它同造型藝術緊密聯系的,這種聯系有助于舞蹈的敘事與抒情。
概括地說,東北秧歌表演流程當中所呈現出的舞姿或造型其表現的就是東北秧歌的“靜態美”。這些相對靜止的舞姿或造型就如同我們欣賞到的雕塑藝術那樣,它極為巧妙地運用肢體各部,形成不同的角度、不同曲線的舞姿,通過合理的力度、適當的角度,展示點、線、面不同的視覺效果,在盡情表達人們喜、怒、哀、樂的思想感情之余,給觀眾無盡的“審美享受”。如我們熟知的東北秧歌《大場》結束時的舞姿造型,就是利用表演者的肢體各自完成造型,同時又用各自局部造型組合成宏大的造型場面,氣勢恢宏,蔚為壯觀。它以“靜”的形式表達思想感情,完美地展現了東北秧歌特有的審美意蘊。東北秧歌《大場》的表演滿含著陰柔與陽剛之“美”。《大場》表演中男子往往展現的是“力”的美,女性往往展現的是“柔媚”的美。相對靜態的造型,會使觀者產生比較直觀的審美效果,也易于產生共鳴。對舞蹈表演過程當中瞬間的外部形態包括舞者的內心思想活動能作出極為深刻的描繪,是對“靜態美”的最好詮釋。
我們把東北秧歌“靜態美”作為研究對象,就是要從審美的角度去解讀和剖析東北秧歌表演過程當中所涵蓋的“靜態美”的本質。 我們以東北秧歌這一具有地域特色的舞蹈文化現象為背景,以其產生與發展進程為切入點,進行全面、細致的分析;從不同的角度解讀東北秧歌“美”的實質,以審美的眼光、科學的視角,揭示東北秧歌“靜態美’的真正內涵。
東北秧歌,作為一種具有地域性和藝術性的民間藝術,其審美內涵值得探尋。這是東北秧歌這一傳統藝術得以延續和傳承的關鍵之所在。
東北秧歌的“靜態美”是其表演當中具有美感形式的最基本的要素。因為所有舞蹈本身都是要求“動”與“靜”相結合的。舞蹈表演過程中一方面要有頗具美感的靜態的、“美”的舞姿造型,另一方面也要求它是經過凝練和加工的、具有鮮明個性和說服力的靜態的人物形象,它是東北秧歌表演當中有血有肉活的雕塑。這也正說明了東北秧歌的“靜態美”,包含著造型美的特點。
所謂東北秧歌的“點”之美,即是它的“閃光點”之美。眾所周知,任何藝術都需要有亮點的地方。“點”是升華,是“動”與“靜”的完美提升。在民間,有畫龍點睛之說,亦有“點”到為止之說。“點”在東北秧歌表演當中是對一個舞句、舞段或一個舞蹈的詮釋。
就東北秧歌而言,它的表演流程中可圈可“點”的人物或場面也頗多。如:我們所熟知的大鼓秧歌:(亦稱耀州秧歌),盛行于遼南的營口、海城、蓋縣等地。我們看到的大鼓秧歌表演過程中有頭蹺:其人武丑裝扮。二蹺:其人武旦裝扮。魚翁:扮者身背魚簍。傻柱子:舞者頭戴破氈帽。“壓底鼓”:這類舞者一般由表演最好的演員擔任。這些都是人物當中的亮點,“他、她”們當中有的表演深沉穩重(如:魚翁)、有的表演靈活潑辣(如:老蒯)、有的表演幽默滑稽(如:傻柱子)、有的擔當整個秧歌表演隊伍的指揮人物(如:壓底鼓),秧歌表演隊伍的身后就是鑼鼓班子,各種隊形的變換、何時跑大場或何時變換動作都由壓底鼓演員掌握,鑼鼓嗩吶等樂手根據他們的手勢或腳底下的動作而變化鼓點。這些是人物當中的“點”。他們在東北秧歌整個表演環節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整個秧歌表演過程當中的“骨架”和“橋梁”,其為核心。在眾人的表演當中有的老態龍鐘——以穩重見美,有的鬼眉鼠眼——以幽默滑稽見美,有的憨態可掬——以憨傻見美,在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給人們帶來歡笑,進而更帶來“美”的享受。
我們從東北秧歌的表演場面上看:大鼓秧歌表演過程當中的大場隊形的變化更是可圈可“點”。如:“二龍吐須”、 “龍擺尾”、 “卷菜心”、 “剪子股”、 “十字梅”、 “蒜辯子-別杖子”、 “四面斗”等等。有的場面變化萬千、有的場面氣勢宏大,自始至終,伴隨著秧歌表演的整個過程。這些場面上的“點”,是整個表演過程當中的“紐帶”,它將人物和場景由一條線“串”在一起,構成諸多“美”的場景與畫面。“點”如連珠,“點”、“串”相連,正如會講話的人妙語連珠一樣,讓人們感嘆之余,不禁對他們的表演產生諸多“美”的聯想。
除此之外,東北秧歌表演形式當中的“逗場”,更是“點睛”之筆。這是上、下裝(女、男)的小場。表演內容以男女間互相談情說愛,逗趣嬉戲為主。有的由快板為引子,有的直接由慢板開始,通過各種表情動作、嫵媚而幽默的表演,敘述人物的關系及性格。舞蹈進入中板時,動作逐漸歡快潑辣,幽默滑稽。進入快板時,歡快而具穩重,穩重中更顯潑辣,很快把表演推向高潮,秧歌表演在熱烈的氣氛當中結束,看后讓人有酣暢淋漓之感,“美”在其中,意猶未盡,堪稱“點”睛之筆。
此外,在東北秧歌“動”的很多表演中有些細節表演都是它的亮“點”。如聽、看、躲、藏、坐、臥、仰、躺等等。表演者都是通過強化每一個細節,通過特定的姿態,用詼諧、幽默、滑稽的頭、手、腳等肢體動作或是亮相、或是造型來展現不同人物、表現人物不同的性格,這樣的人物形象頗具“亮點”,鮮活生動。現實生活當中常見的動作經過表演者的特殊處理,在舞臺上就會出現不同的效果,展示出人物不同的個性,使人物形象在舞臺上熠熠生輝,頗具亮“點”。
東北秧歌的“點”之美,一方面是表現在人物動作姿態的造型;另一方面是演員用心凝練的閃亮的爆“點”的瞬間,是美的定格。 欣賞東北秧歌就要懂得它不是對演員表演的機械記憶。相反,卻是觀賞表演之后帶給你的那種超越時空的、無限的想象空間。
我們應當在舞動當中去發現“動態美”的意韻,在舞動當中凝練“靜態美”的瞬間,在瞬間的定格或造型當中去發現它爆發出來的亮“點”。
東北秧歌的“動態美”是舞臺上直觀的美;“靜態美”是演員所展現出來的一種藝術境界,是一種感覺上的美;“點”之美是觀眾與舞者情感交融所擦出的火花。“動態美”是東北秧歌“美”的最基本條件、“靜態美”是對“動態美”的烘托、“點”之美是二者相融產生的火花,是東北秧歌美的精髓,是對東北秧歌“美”的升華。“動”為主、“靜”為輔、“點”為助。三者相輔相承不可或缺,為人們帶來無盡的、美的享受。
讓我們在生活中去發現美、放大美、升華美,美在身邊、美在眼前、美在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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