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衛兵
劉師培為人不修邊幅,經常蓬首垢面,衣履不整。在北京白廟胡同大同公寓居住時,有次教育部舊同僚易克臬來訪,見他一邊看書,一邊咬饅頭。他面前擺著一碟醬油,因專心看書,把饅頭錯蘸在墨盒里,送到嘴里去吃,嘴和臉涂得漆黑一片,看上去仿佛活鬼。
章太炎煙癮極大,即便正在講學,也煙不離口,一手拿粉筆,一手拿香煙。有時寫板書,他竟將香煙當作粉筆,吸煙時,又將粉筆當作香煙,常引來學生哄堂大笑。
聞一多在清華大學講《楚辭》,開場白總是那句:“痛飲酒,熟讀《離騷》,方稱名士。”
金岳霖的眼睛怕光,就配了一副眼鏡,鏡片一個白一個黑。黑白相間,很有意思。每一學年開始,給新的一班學生上課,他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并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
黃侃講授《說文解字》,學生們感覺晦澀難懂,故此每次考試都有學生不及格。后來學生們就湊錢辦了一桌酒席,宴請黃侃。等到期末考試,學生們全部及格。校長蔡元培知道此事后,責問黃為何違反校規,吃學生的宴請。黃侃回答:“他們這幫學生還知道尊師重道,所以我不想為難他們。”
錢穆在北平居住七年有余,先后購書五萬余冊。他曾笑著對朋友說:“一旦學校解聘,可擺一書攤,不愁生活。”
傅斯年在演講中說:“孟鄰(蔣夢麟)先生學問比不上孑民(蔡元培)先生,辦事卻比蔡先生高明。”而他自己學問比不上胡適,辦事卻比胡適高明。蔣夢麟聽后笑說:“這話對極了。所以他們兩位是北大的功臣,我們兩人不過是北大的‘功狗。”
辜鴻銘在北大教書,書本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學期開始的第一課,叫學生翻開Page one,學期結束,仍是Page one。
梁思成作學術報告,拿自己的假牙現身說法:“我是個‘無齒之徒。牙齒都沒有了,后來在美國裝上這副假牙,因為上了年紀,所以不是純白色的,略帶點黃,看不出是假牙,這就叫做‘整舊如舊。我們修理古建筑也要這樣,不能煥然一新。”
林白水寫時評收稿費五元,而且非等這五元用盡之后,才動手寫下一篇。一次一位朋友來訪,林留其吃飯,可一摸口袋,發現里面空空如也。林于是讓朋友稍等片刻,他則伏案疾書,不一刻便搞定一篇千字文,之后吩咐仆人:“趕快送到報館去,要現錢。”仆人旋即帶回五元錢,林遂和朋友到飯館大快朵頤。
沈從文上課不善辭令,且其濃重的湘西口音學生聽不懂,于是沈就任由學生作文,愛寫什么就寫什么。然后他逐一認真閱讀同學們的作文,并在后面附上大段的讀后感。很多讀后感甚至比學生的原作還長。
馬寅初講課很少翻講義,講得激動時,往往走下講臺,揮動手臂,言詞密集,口水如陣雨。一些坐前排的學生說:“聽馬先生上課,必須撐雨傘。”
梁啟超有次上課,第一句話是:“兄弟我是沒什么學問的。”然后稍微停頓,等大家議論聲息,他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兄弟我還是有些學問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