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山河歲月（組詩）

那座老宅，庭院

父親走了，老宅就扔在那里

寂寞庭院已經深鎖，生機不再

燈火暗了下來，炊煙暗了下來

熟悉的故鄉暗了下來

草木遠去，鄉音遠去

庭院里那個如椽的巨影遠去

時光深處，只有一顆空落之心

承受思念的煎熬與懷想的鞭打

我再也沒有機會深入那座老宅，庭院

再也沒有機會在簡易的木床上

聆聽一次清晨的鳥鳴

在漆黑的夜晚看一眼草叢里的螢火

孤獨的老宅啊！冰涼的庭院

經風歷雨的老宅，花開花落的庭院

從此沒有了主人，沒有了響動的音訊

父親啊，沒有你的歲月

我落寞的心靈覆滿一層厚厚的寒霜

沒有你的歲月，那座老宅，那座庭院

再也無人踏進，再也無人問津

無法擺脫的疼痛

想起父親，想起那座孤獨寂寞的老宅

我就心酸，憋悶，甚至窒息

那曾經的祥和，歡樂與生機

隨著父親的離去，如今都已沉寂

而父親在，那座小小的江山就在

農具是活的，房宅是活的，庭院是活的

房宅里的氣息，家具，燈火是活的

庭院里的草木，藤蔓，雜什是活的

父親不在了，那座小小的江山也就不復存在了

斑駁的大門緊鎖，灰暗的門樓凋敝

飛鳥遠去，荒草叢起

還有什么能煥發出一絲生機

農具不能，磚石不能，柴垛不能

塵封的庭院里所有的物什都不能

父親啊，隨著時光的流逝它們都將失去光澤

而我也無法擺脫別離的煎熬

無法擺脫心靈的疼痛和精神的暗影

幻想美麗的回聲

此刻我難以入眠，難以收回落寞的魂靈

老宅，庭院是否還有飛翔的蟲鳴

街門，牌坊是否還有通明的燈火

父親啊，這一夜一夜離別的淚水

灑向大地，已將故鄉砸得生疼

我多么幻想物是人非的老宅栩栩如生

經風歷雨的庭院栩栩如生

艱難坎坷的父親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啊，昨日的良辰美景

清晨的鳥鳴，夜晚的草叢

案頭的詩書，爐芯的火焰

雨雪之中的溫暖，春種夏忙的對話

父親啊，桃花飛揚的時節

我們話著流水和桑麻的情節

如同晃動的樹枝栩栩如生，栩栩如生

可如今再也沒有了哪怕一小葉

美麗的回聲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二十天

父親啊，故鄉的宅院還是那么明媚，鮮艷

雖然您臥病在床，病入膏肓

但只要您一息尚存，我們的老宅，庭院

就充滿生機，就蓬勃無比

我們的幸福啊就晃動在每一片閃光的露珠上

二十天前的清晨與黃昏是美的

鳥鳴是美的，炊煙是美的

2012年的春天是美的，未來的歲月是美的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您的離去而煙消云散了

且那么倉促，緊迫

使我沒有來得及做任何準備

沒有來得及設想您走后這座老宅留下的空白

這座庭院駛向何處，我思念的情結駛向何處

父親啊，如果時光能夠倒回

我依然是一個有家有地，有水有田

有歡樂，有故鄉的幸福之人

【責任編輯 阿朝陽】

【作者簡介】王建民，1964年11月生于河北邯鄲縣。政府公務員。2008年9月習詩，作品見于《歲月》《詩選刊》《星星》《詩刊》等刊物。現為河北省青年詩人學會副會長，邯鄲市青年詩人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邯鄲市作協副秘書長，《燕趙詩刊》副主編。出版詩集《睡在鄉村的月光下》《幸福的甜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