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當代文風的繼承和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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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大學,海南 海口 570228)
文化的發展是一個逐漸積累的過程。在人文領域,不同民族、時代、地域具有不同的文化風貌,但人類社會的基本問題是大致相似的。在探索有關于真、善、美的道路上,前人已經有了許多探索,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和教訓。拋開前人的積累,就等于從頭再去摸索一遍,難免要走彎路。在這個意義上,繼承是創新的前提條件。時代環境永遠在變,具體的問題層出不窮,人類文化的風格、取向、道路也隨之而豐富多彩。接下來,我們將以美學家葉朗先生新出版的《文章選讀》為例來討論有關文風的繼承和創新的問題。
20世紀,中國歷經了各種“反傳統”的思潮,對于歷史的質疑遠遠多于認同。新世紀以來,在思想界、文化界中卻漸漸有了尊重傳統、繼承傳統的風氣。在文風方面,這種繼承首先就表現在對于經典作品的閱讀、學習方面。
說到經典,當代的中國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古代流傳下來的思想和文史典籍,如《四書》《史記》《資治通鑒》《文選》《紅樓夢》等等,如果視野再擴大一些,也包括了其他民族、文化當中流傳下來的經典,例如荷馬史詩、莎士比亞戲劇等文學作品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哲學著作等等。在人類文明的漫長歷史上,經典作品的數量并不多。它們都是經歷了時間的篩選、歷史的淘洗而留下來的最精粹的文明成果。它們不僅僅回應著人類的普遍問題、關切,而且也造就了人們觀察、思考、表述此類問題的方式。
筆者以《文章選讀》起首兩篇選文為例:
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云:“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蘇軾的《前赤壁賦》云:“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于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讀這樣的文字,我們會生發一種莫名的惆悵感。惆悵的深處是人的有限性與宇宙無限性之間的張力。這種惆悵蘊含了對整個人生的體驗和感喟,因而浮蕩著一種扣人心弦的詩意和美感,它促使我們轉到對于人生、歷史、宇宙的思考當中。這種思維方式,就是反映著中國文化特點的,也是歷經時代的變遷而不改易的。今天的中國人仍然能夠欣賞,就是因為受到了這種文化遺產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多讀經典,可以幫助人自覺到自己所受的文化熏陶,也同時能跟人類歷史上最有影響力、創造力的那部分成果建立起了聯系。這對一個人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讓這個人漸漸生成了一種高等的鑒賞趣味。一個人在經典熏陶下培養了高雅的趣味,如果再幸運地具備了創作的天資,那么就有可能創造出第一流的作品,甚至可能造就這個時代的經典。即便沒有創造出什么作品,但對于這個人來說,也可以擁有比身邊的其他人更加充實的精神生活,能夠更好地享受人生之美。以上就是經典作品對于人和社會的價值。
經典是時間篩選出的精品,但是,對于理解、學習和傳承經典而言,時間本身有時又是一種障礙。最近,有人在網絡上發起了一個調查,評選“最難讀的十本書”。讓人驚訝的是,作為通俗文學經典的《紅樓夢》《水滸傳》等竟然都高居前列。盡管我們可以對這個調查的具體結論存有質疑,但這個調查引起的巨大的社會反響和討論,也說明確有不少人 (尤其是年輕人)對此是有共鳴的。也許事實未必那么夸張,但是經典作品跟普通人之間存在著隔閡,卻是無法回避的事實。經典作品的價值無人質疑,但在現實中卻不如流行作品那樣受歡迎。有一句半開玩笑的說法:“所謂經典,就是人人都知道很重要但誰也不去讀的作品。”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經典所反映的生活方式、思維觀念與當今社會中的讀者存在著隔閡。讀者不容易接近、理解,也就談不上去繼承和發揚。
上述問題給我們提出了一個要求:尋找距離較近的經典。所謂“距離”,是時間上的 (如時代)、空間上的 (如地域),歸根結底是生活和思維方式上的 (也就是文化)。據筆者的了解,當今的年輕人對于明清時代的生活和觀念是隔膜的,但對于新中國成立前的民國時代的風尚卻存有著相當的認同態度。新世紀以來,民間文化也開始自發地追尋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老北京的美。這種美,首先是一種優雅的、從容的生活態度,其中還包含著雖處艱難困苦而不墮志向氣節的精神。這跟中國古代的文人雅士的情操是相通的,是其可以與古代的經典相通之處。另一方面,民國時代的語體是白話的,呈現的內容也是現代生活的,往更深層看,這些作品所包含的價值觀念也基本是尊崇個性的,直視人性和人情的,是真誠無偽的。這又是其容易為當代人接受之處。
《文章選讀》中收錄了一篇胡適追悼徐志摩的文章,可以看作是這方面的一個典范。我們選錄如下:
“他的失敗是一個單純的理想主義者的失敗。他的追求,使我們慚愧,因為我們的信心太小了,從不敢夢想他的夢想。他的失敗,也應該使我們對他表示更深厚的恭敬與同情,因為偌大的世界之中,只有他有這信心,冒了絕大的危險,費了無數的麻煩,犧牲了一切平凡的安逸,犧牲了家庭的親誼和人間的名譽,去追求,去試驗一個‘夢想之神圣境界’,而終于免不了慘酷的失敗,也不完全是他的人生觀的失敗。他的失敗是因為他的信仰太單純了,而這個現實世界太復雜了,他的單純的信仰禁不起這個現實世界的摧毀;正如易卜生的詩劇Brand里的那個理想主義者,抱著他的理想,在人間處處碰釘子,碰的焦頭爛額,失敗而死。
我們的志摩‘在這恐怖的壓迫下’,從不叫一聲‘我投降了’!他從不曾完全絕望,他從不曾絕對怨恨誰。他對我們說:
你們不能更多的責備。我覺得我已經是滿頭的血水,能不低頭已算是好的。(《猛虎集·自序》)
是的,他不曾低頭。他仍舊昂起頭來做人;他仍舊是他那一團的同情心,一團的愛。我們看他替朋友做事,替團體做事,他總是仍舊那樣熱心,仍舊那樣高興。幾年的挫折,失敗,苦痛,似乎使他更成熟了,更可愛了。”
在這段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于真誠、率性、個性、自由的褒掖。提倡率性、真誠,這是古往今來的一貫觀念,而提倡個性、自由、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理想,這卻是全新的價值觀念。胡適的這段話固然是評價徐志摩的,也是他自己心聲的表露。我們從胡適的文風當中,也可以感受到這種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
就文風來說,現代漢語在初創的階段,是優美的,是文雅的。當時的經典之作是綜合了古今中外的文化經典的熏陶而成的精致的藝術。在《文章選讀》中,有一些這樣的例子。我們看聞一多評《莊子》的一段文字:
“有大智慧的人們都會認識道的存在,信仰道的實有,卻不像莊子那樣熱忱的愛慕它。在這里,莊子是從哲學又跨進了一步,到了文學的封域。他那嬰兒哭著要捉月亮似的天真,那神秘的悵惘,圣睿的憧憬,無邊際的企慕,無涯岸的艷羨,便使他成為最真實的詩人。
現實究竟不容易抹煞,即使你說現實是幻覺,幻覺的存在也是一種存在。要調解這沖突,起碼得承認現實是一種寄寓,或則像李白認定自己是‘天上謫仙人’,現世的生活便成為他的流寓了。‘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莊子仿佛說:那‘無’處便是我們真正的故鄉。他苦的是不能忘情于他的故鄉。 ‘舊國舊都,望之悵然’,是人情之常。縱使故鄉是在時間以前、空間以外的一個縹緲極了的‘無何有之鄉’,誰能不追憶,不悵望?何況羈旅中的生活又是那般齷齪、逼仄、孤凄、煩悶?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莊子的著述與其說是哲學,毋寧說是客中思家的哀呼;他運用思想,與其說是尋求真理,毋寧說是眺望故鄉,咀嚼舊夢。他說‘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窮年’,一種客中百無聊賴的情緒完全流露了。他這思念故鄉的病意,根本是一種浪漫的態度,詩的情趣。并且因為他鐘情之處, ‘大有逕庭,不近人情’,太超忽,太神秘,廣大無邊,幾乎令人捉摸不住,所以浪漫的態度中又充滿了不可逼視的莊嚴。是詩便少不了那一個哀艷的‘情’字。《三百篇》是勞人思婦的情;屈、宋是仁人志士的情;莊子的情可難說了,只超人才載得住他那種神圣的客愁。所以莊子是開辟以來最古怪最偉大的一個情種;若講莊子是詩人,還不僅是泛泛的一個詩人。”
葉朗在其后加了這樣的按語:“我們現在有些人寫學術論文,喜歡皺著眉頭,板著臉孔,文字死氣沉沉,讀者昏昏欲睡。可是你看聞一多的文章,既有哲學的深度,又富有詩的情趣,筆墨歌舞,異彩紛呈。聞先生說,讀《莊子》的人,定知道那是多層的愉快。我們要說,讀聞一多先生的文章,同樣也是多層的愉快。這是我們向往的境界。”
我們再看宗白華寫的“《世說新語》和晉人的美”:
“我說魏晉時代人的精神是最哲學的,因為是最解放的、最自由的。支道林好鶴,往郯東峁山,有人遺其雙鶴。少時翅長欲飛。支意惜之,乃鎩其翮。鶴軒翥不復能飛,乃反顧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之意。林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晉人酷愛自己精神的自由,才能推己及物,有這意義偉大的動作。這種精神上的真自由、真解放,才能把我們的胸襟象一朵花似地展開,接受宇宙和人生的全景,了解它的意義,體會它的深沉的境地。近代哲學上所謂‘生命情調’‘宇宙意識’,遂在晉人這超脫的胸襟里萌芽起來 (使這時代容易接受和了解佛教大乘思想)。衛玠初欲過江,形神慘悴,語左右曰:‘見此茫茫,不覺百端交集,茍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后來初唐陳子昂《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不是從這里脫化出來?而衛玠的一往情深,更令人心慟神傷,寄慨無窮。 (然而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則覺更哲學,更超然,氣象更大。)
謝太傅與王右軍曰:‘中年傷于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
人到中年才能深切地體會到人生的意義、責任和問題,反省到人生的究竟,所以哀樂之感得以深沉。但丁的《神曲》起始于中年的徘徊歧路,是具有深意的。”
這樣的文字無論從思想的角度,還是從文風的角度,都是今天的人無法超越的高峰。葉朗先生常在多種不同場合諄諄告誡其學生注意自己的文風,要求學生多讀朱光潛、馮友蘭、傅雷等諸位前輩學者的文章。此外,先生編選的14類79篇文章中,大多出自我國現當代作者之手,就是為了拉近作品與讀者之間的距離。今天的人逐漸意識到了創新之難——任何一點突破都是要站在前人成就的最高點上,而我們今天的從事文字創作的人 (包括藝術的和思想的),還遠遠沒有攀登到我們的前人在風雨飄搖的20世紀曾經達到的高度,因此,對于文風的改善而言,目前的一個緊迫工作就是重新接續上五四以來的前輩學者的積累。先去認識這些切近的人文經典的價值,謙虛地學習它們,才能期待今后的學人可以在堅實的基礎上取得突破和創新。
二十多年以前,葉朗先生在從事美學與藝術研究的同時,就計劃編選這么一本《文章選讀》,以開出一種新文風。先生對“大學語文”課程的定位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大學語文》教材不應編成文學史讀本或文史知識讀本,而應重在引導學生寫好多種類型的文章。不過,他提出文風問題,實際上還有更深的用意。
據葉朗先生在新聞稿中的自述:“我編這本文選,目的不僅是引導讀者去追求寫出一手好文章,更在于引導讀者拓寬自己的胸襟,涵養自己的氣象,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文風問題,趣味問題,不僅是一個文章技巧的問題,更重要是人的胸襟,氣象和精神境界的問題。”中國古代早已有言為心聲,文如其人的說法。文風問題,說到底是一個人的人品問題。如此這般的人,才會寫出如此這般的文章。先生特意多選了幾篇五四以來前輩學者的文章,不僅因為這些文章在時代上與我們更為切近,也因為它們透顯著一種“籠罩百家的胸襟,光風霽月的氣象,高遠平和的精神境界。”反復涵詠這類文章,既可使讀者遠離鄙俗文風,同時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在獎學界,人們常糾結于美與善的關系問題。其實,二者并無矛盾,審美之善就體現在美有提升一個人的精神境界。葉郎先生運用一切可以運用的途徑來提升人們的氣象,以臻于盡善盡美的境地,實可謂“老婆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