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專業劇團對〔依嗬嗨腔調〕的傳承和創新

呂成全

（文山州壯劇團，云南 富寧 663400）

淺談專業劇團對〔依嗬嗨腔調〕的傳承和創新

呂成全

（文山州壯劇團，云南 富寧 663400）

〔依嗬嗨腔調〕是云南壯劇的主要腔調之一。〔依嗬嗨腔調〕的傳承和創新由民間土戲班和專業劇團來共同承擔。文山州壯劇團是云南壯劇的專業表演團體，承擔著云南壯劇的傳承、保護、探索和創新的責任。專業劇團從〔依嗬嗨腔調〕的唱腔、器樂曲牌、形象音樂等幾個方面對〔依嗬嗨腔調〕進行謹慎的嘗試、不斷探索和大膽創新，使得〔依嗬嗨腔調〕更加絢麗多姿，壯劇的特征更加濃烈。專業劇團音樂設計者們的不懈追求將會使〔依嗬嗨腔調〕更加多彩，云南壯劇這一多聲腔少數民族劇種在祖國戲曲百花園里將會開放得更加艷麗多姿、光彩照人。

專業劇團；〔依嗬嗨腔調〕；傳承和創新；唱腔；器樂曲牌；形象音樂

云南壯劇音樂由富寧土戲的〔哎依呀腔調〕〔哎的呶腔調〕〔乖嗨咧腔調〕〔依嗬嗨腔調〕和廣南北路沙戲的〔沙戲腔調〕，文山樂西土戲的〔樂西戲調〕以及根據需要而散用在富寧土戲和廣南沙戲的〔壯劇皮黃〕等七個腔調組成，使云南壯劇成為多聲腔少數民族劇種。

云南壯劇的七個腔調自成體系，各自具有濃郁的民族特征，不同地域的民間土戲班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審美情趣和不同的傳承方式來演唱不同的腔調，因此而形成各具特色、異彩紛呈的藝術形態。

富寧土戲〔依嗬嗨腔調〕與其他腔調的音樂形態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多以載歌載舞的藝術形式來表現，以曲調豐富多彩、詼諧幽默、輕松活潑的表演風格受到壯族人民的歡迎［1］。

〔依嗬嗨腔調〕在云南壯劇音樂中屬于曲牌聯套體，按人物身份、行當劃分、思想情緒和人物的不同性格及其不同表演形式分為腔、板、調、牌、歌及他們的眾多變體共70多只曲調［1］。在表現各種角色喜怒哀樂的不同情緒時，也會有一些專用曲調，將若干不同曲調組合成套，以表現一定的劇情和內容，刻劃不同的性格特征和渲染戲劇沖突。

〔依嗬嗨腔調〕的傳承主要由民間土戲班和專業劇團來共同完成。在云南壯劇的發展歷程中，民間土戲班功不可沒，而專業劇團則承擔著民間土戲班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山州壯劇團是云南省唯一的壯劇專業表演團體，承擔著云南壯劇的傳承、保護、探索和創新的責任，在創作排練大量新劇目時，還對〔依嗬嗨腔調〕的音樂進行探索和創新。在新劇目的音樂創作中，對傳統〔依嗬嗨腔調〕的繼承、運用和不斷的創新和探索是經常性的、不間斷的和大膽的，這是一代又一代音樂創作者的不懈努力和必然追求，成果豐碩。

一、〔依嗬嗨腔調〕唱腔的傳承和創新

“唱腔是戲曲音樂的主體部分，是表達人物思想感情、刻劃人物性格的主要手段，也是決定一個劇種風格特點的主要因素。”［2］719

為了保持〔依嗬嗨腔調〕的風格特征，專業劇團對〔依嗬嗨腔調〕唱腔進行了謹慎的嘗試和大膽的創新：

1.尊重傳統，保持唱腔的原生性

在新劇目的音樂設計中，依照“尊重傳統、大膽創新”的原則，將傳統的〔依嗬嗨腔調〕的原始唱腔靈活地運用到新劇目的音樂中，保持了傳統〔依嗬嗨腔調〕的風格特征。如上世紀60年代演出的小壯劇《換酒牛》（音樂設計：何銘）中，音樂設計者在傳統的〔依嗬嗨腔調〕唱腔中分別為財主黃楚梁、佃戶韋阿壽和妻子阿香選用了不同的曲調：黃楚梁唱【浪里白】、韋阿壽唱【中四平】、阿香唱【三板尤】，既恰到好處地刻劃了三個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又很好地保持了傳統〔依嗬嗨腔調〕唱腔的原生性。

2.不斷嘗試，探索不同腔調同臺合流的新模式

云南壯劇雖然是擁有七個腔調的多聲腔少數民族劇種，但民間土戲班卻保持著不同腔調各自獨立的傳統習慣，即一個戲班只唱一種腔調，互不混雜（如“哎的呶”戲班只唱〔哎的呶腔調〕不唱其他腔調），這種傳統習慣一直延續至今，使得民間土戲班演出時腔調單一、風格呆滯，因而制約了壯劇唱腔的發展。專業劇團的音樂設計者針對這種現象，努力進行不斷的嘗試，既要保持傳統唱腔的原生性特征，又要豐富不同腔調的民族色彩，試圖打破這種“多種腔調各自為陣”的傳統習慣，建立一種不同腔調在一出劇目的音樂中有機融合的新模式，繼而促進云南壯劇的傳承和發展。如在上世紀60年代演出的《螺螄姑娘》（音樂設計：何銘、湯紹良）中女主角螺螄姑娘唱的是〔乖嗨咧腔調〕的唱腔，優美流暢，清新秀麗；男主角阿甲唱的〔哎依呀腔調〕的唱腔凄婉哀怨，淳樸端莊；而土司則唱〔依嗬嗨腔調〕的【十里香】【罵板】和【花子調】等，刻劃了土司兇殘貪婪、滑稽風流的性格特征，使土司的唱腔和男女主人公的唱腔形成強烈的對比，成功地實現了在一出戲中不同腔調的有機融合，突出了云南壯劇的少數民族劇種濃郁的壯劇風格和多聲腔特征，為壯劇音樂的不斷探索和創新奠定基礎。

3.大膽創新，在傳統唱腔基礎上創立新板式

傳統的〔依嗬嗨腔調〕唱腔也有板式曲調，在民間土戲班演出的劇目中，民間藝人也會將〔依嗬嗨腔調〕唱腔中的板式曲調用來抒發劇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戲劇沖突，但在新編的劇目中，當遇到需要抒發劇中人物復雜的思想情感或渲染尖銳復雜的戲劇沖突時，用現有的傳統唱腔已顯得蒼白淺顯和力不從心，因此音樂設計者就會在傳統〔依嗬嗨腔調〕唱腔的基礎上設計新板式曲調。如上世紀80年代演出的大型歷史故事壯劇《和睦皈朝》（音樂設計：許六軍）中，廣南府土司儂郎舉得知母親被皈朝土司投入監牢而憤怒興師，征討皈朝，怒斬皈朝土司沈政之女沈娘花的貼身侍女迪玉祭旗，當侍衛傳令“帶迪玉”上場時，迪玉高喊“冤枉啊”后，音樂設計者用〔依嗬嗨腔調〕中的【四平腔】設計了【內導板】唱“迪玉蒙冤祭戰旗，嚇人的戰鼓敲得急……”，被侍衛押解上場，演員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催人淚下的演唱，很好地抒發了迪玉蒙冤的悲痛冤屈的心情，烘托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和腥風血雨的舞臺效果。再如小壯劇《憨憨戲主》（音樂設計：呂成全）中“夜霧茫茫江風冷”的唱段，音樂設計者運用傳統的〔依嗬嗨腔調〕唱腔中的【四平腔】與壯族山歌的旋律素材有機融合，設計了由散板轉行板、慢板、急板、垛板又轉回原板，恰如其分地刻劃了憨憨、錢老爺和錢妻的心理活動和性格特征。

這種在傳統唱腔基礎上創立新板式曲調的創新在〔依嗬嗨腔調〕的傳承和發展中屢見不鮮，令廣大觀眾耳目一新。

二、〔依嗬嗨腔調〕器樂曲牌的探索和創新

傳統〔依嗬嗨腔調〕的器樂曲牌分為兩類，一類是吹打曲牌，如傳統的鬧臺曲牌【大開門】【大鬧臺】【喜慶調】【出八仙】……等；另一類是絲弦曲牌如傳統的【大過場】【冷臺】【三板大過場】【小調】……等，但此類曲牌不多。在民間土戲班的演出中，這兩類曲牌已經足夠，但在專業劇團的新創劇目中，傳統的器樂曲牌要刻劃復雜的思想情緒和人物性格、渲染更加尖銳的戲劇矛盾、烘托變幻莫測的舞臺氣氛時仍感捉襟見肘和匱乏無力。于是音樂設計者就根據劇情需要將傳統〔依嗬嗨腔調〕的音樂素材進行設計，如《和睦皈朝》中的【喜宴調】【歡樂調】【婚慶調】和【夢幻音樂】【幕前曲】【幕間曲】【閉幕曲】等，成功地渲染了情緒、烘托了氣氛。在其他新劇目中，這種探索和創新也隨處可見。

三、〔依嗬嗨腔調〕形象音樂的探索和創新

在民間土戲班演出的劇目中，70多支不同音樂形態的曲調大多能完成劇中不同角色的形象塑造，不同角色的唱腔也基本上能塑造其本身的形象。如傳統劇目中的丑角大多用【丑角路牌】【浪里白】【送花調】【猜物調】【講價調】【強盜路牌】等等，這類曲調在演員演唱時會加入一些滑稽幽默、打情罵俏的唱詞和道白。通過運用變化的道白、夸張的表演、隨意的演唱等都能很好地塑造民間土戲班的小丑形象；而生角形象的音樂還能區分出老生、武生、小生等不同生角形象，如老生小生同唱的【四平腔】【變一條龍】【瞎子路牌】，武生唱的【上四平】【武生路牌】，老生唱的【中四平】【下四平】【仙板】，小生唱的【小生路牌】【三板尤】等，這些音樂都能很好地塑造各種不同性格特征的生角形象；旦角形象的唱腔也很豐富，有專門為小旦、花旦、婆旦、老旦、正旦、武旦、搖旦等的專用曲調：如小旦唱的【小旦路牌】【五更調】【紡織調】【比古調】【鮮花調】【仙女調】【三板尤】等，搖旦唱的【十里香】【螃蟹調】，武旦唱的【罵板】，老旦唱的【苦板】，花旦唱的【花旦路牌】【哭板】【鬼板】，婆旦唱的【婆旦路牌】等。

以上這些不同角色專用的各種曲調也都能比較貼切地塑造出生動逼真的各種形象，應該說〔依嗬嗨腔調〕的唱腔較之于其它腔調的唱腔來說，更能塑造各種不同性格和情緒的角色，這也正是〔依嗬嗨腔調〕唱腔塑造各種不同形象的優勢所在。

在新劇目中，也有用這些唱腔來作為塑造不同角色的形象音樂，但是，新劇目中出現的一些新的因素導致原有的專用唱腔已經顯得單一、枯燥、缺少活力和激情，難以適應新劇目的需要，不能更為準確地塑造角色形象了：一是受唱詞影響，新編劇目的唱詞比傳統劇目的唱詞更靈動、更多樣、更復雜；二是各類角色的情感變化和性格特征明顯地趨于復雜化和多樣化；三是故事情節和戲劇沖突也更加復雜和激烈，更加起伏跌宕；四是觀眾審美情趣和欣賞水平更高更挑剔。這些因素必然對音樂設計者提出更高的要求。

面對這些層出不窮的變化和近乎苛刻的要求，音樂設計者在一批優秀劇目中進行了謹慎的嘗試、不斷的探索和大膽的創新。例如在上世紀演出的大型歷史故事壯劇《和睦皈朝》中塑造的博山形象。該劇通過描寫廣南府儂郎舉土司和皈朝沈政土司從互相仇殺到共保邊關的故事來揭示“不以私仇擾國安”的深刻主題。劇中的博山是皈朝沈土司手下的兵丁娃子，他力大無比，能力拔千斤，能舉起一尊石獅；作戰勇敢，能以一當十；質樸剛烈、嫉惡如仇。當知道自己要刺殺的仇人儂郎舉即將帶兵赴邊關抵御交趾敵兵時，大義凜然，斷臂明志，支持抵抗交趾的行動，并發出了“不以私仇擾國安”的誓言［3］385。博山的形象在云南壯劇的角色劃分中屬于凈角，在傳統的〔依嗬嗨腔調〕的唱腔中沒有凈角的專用唱腔，于是，音樂設計者既要保持〔依嗬嗨腔調〕的原生性和民族性特征，還要根據博山質樸剛烈、嫉惡如仇、深明大義的性格特征來設計他的唱腔。在本劇中，選用傳統〔依嗬嗨腔調〕唱腔中的【四平腔】作為博山唱腔的音樂素材，加快了速度、改變了節奏，還在句尾插入有〔依嗬嗨腔調〕唱腔特征的特殊型收腔性襯詞“哪嗬依呀嗬嗨”。博山用大嗓演唱時突出了快板的節奏，一字一音，擲地有聲，配合豪放粗獷、質樸剛烈的形體表演，很好地渲染了博山這一凈角形象，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同在《和睦皈朝》中，迪玉是皈朝土司沈政之女沈娘花（女主角）的貼身侍女，身份卑微，但在維護儂沈兩家和睦時能深明大義，品德崇高。儂沈兩家土司為爭地盤多年互相仇殺，欲置對方于死地。正當儂沈兩家剛剛和睦，不料皈朝沈土司之子沈勒昌命侍女迪玉在酒中投毒，意欲毒死廣南土司儂郎舉，迪玉面對是揭露還是投毒的艱難抉擇，左右為難、進退維谷。倘若告訴儂郎舉，沈勒昌大少爺必被殺死，“儂沈兩家怨仇會復蘇”，倘若不告訴儂郎舉，“郎舉少爺將遭荼毒，此罪更是不能輕饒恕”，此時的迪玉“越急越糊涂，好似羊羔迷了途”。為了刻劃此時迪玉的復雜心情，音樂設計者用〔依嗬嗨腔調〕唱腔中的【四平腔】設計了迪玉的唱段，唱段中唱慢板時猶如暗流洶涌、于無聲處聽驚雷；唱快板時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在關乎民族團結的大是大非上立場堅定，誓死維護，很好地刻劃了迪玉身份卑微品德高尚的旦角形象。

類似博山、迪玉形象音樂的創新和發展，在專業劇團新編的劇目和眾多的人物形象中比比皆是。

專業劇團在創新和發展〔依嗬嗨腔調〕中進行的嘗試、探索和創新，使〔依嗬嗨腔調〕原有豐富多彩的唱腔更添新的曲調，使得〔依嗬嗨腔調〕更加絢麗多姿，壯劇的特征更加濃烈，這是一代又一代音樂設計者的創新成果。可以說，專業劇團音樂設計者們的不懈追求將會使〔依嗬嗨腔調〕更加多彩，云南壯劇這一多聲腔少數民族劇種在祖國戲曲百花園里將會開放得更加艷麗多姿、光彩照人。

［1］許六軍.富寧土戲〔依嗬嗨〕腔調的曲調類型及其程式——云南壯劇音樂初探（之十二）［J］.文山學院學報，2013 （1）：7-9,18.

［2］中國大百科全書總編輯委員會《音樂 舞蹈》編輯委員會.中國大百科全書音樂舞蹈［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9.

［3］黎方，何樸清.云南壯劇史［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8.

A Study on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Tone Yihehai in Professional Troupes

LV Cheng-quan
(Wenshan Zhuang Drama Troupe, Funing 663400, China)

Tone Yihehai is one of the major tones of Zhuang drama.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toneYihehai is undertaken by folk and professional troupes. Wenshan Zhuang Drama Troupe takes the responsibility ofthe inheritance, protection, exploration and innovation of Yunnan Zhuang drama. To make tone Yihehai colorful andZhuang drama characteristics more distinctive, professional troupe attempts carefully to explore continuously andinnovate boldly in tune-patterns, instrumental tunes and image music etc. The music designers’ unremitting pursuitof professional troupes will make tone Yihehai more colorful, and Yunnan Zhuang drama, one of the multi-tunesminority dramas, will open even more beautiful and brilliant in the country drama gardens.

Professional troupe; tone Yihehai;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tune-patterns; instrumental tunes;image music

J825.74

A

1674-9200（2014）01-0007-04

（責任編輯 王光斌）

2013-11-10

呂成全（1959-），男，壯族，云南富寧人，三級演奏員，云南省戲劇協會會員，先后寫了《憨憨戲主》《還雞》《棒打偷雞賊》《送別》《愛你在心》等十多個壯劇小戲音樂，曾榮獲國家級、省地級片區等多項音樂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