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 東
長歌當酒饗知音
●文/何 東
明清以降,小說這一文學樣式很是風靡,長盛不衰,直到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在貧窮落后的中國大陸,讀小說仍然是人們汲取精神營養,求知修身,消磨業余時光的熱門選擇,小說創作當然也就成了文化人嘔心瀝血甚或以命相許的崇高事業。
少年時代我就愛讀小說,雖說當時的中國是封閉的、禁錮的、動亂的、荒漠化凍結狀的,但微量的私人藏書和已被清洗查抄過的公共圖書館的殘書仍在地下暗暗流動,像涓涓泉水,滋潤著人們極度干渴的心田。
在同學、鄰居、熟人、親友的幫助下,一些所謂的禁書,“有毒”的書、“反動”的書、“黃色”的書,諸如中國古典名著,諸如中國近現代著名作家的代表作,諸如俄蘇的托爾斯泰、普希金、高爾基、肖洛霍夫;法國的雨果、巴爾扎克、羅曼·羅蘭;英國的莎士比亞、拜倫、雪萊、狄更斯;歐美的但丁、塞萬提斯、馬克·吐溫、杰克·倫敦、海明威等等等等名家大師的優秀作品,我都或零零星星、或殘缺不全、或斷斷續續地讀過。盡管是囫圇吞棗,毛估帶猜、消化不良,但畢竟有所涉獵,養了興趣、墊了底子、打了墻角,初步扎下了文學根柢。不敢說博覽群書,但可以說是開了眼界、闊了胸襟、滋潤了心靈。
看多了,就想寫。就催生了最初的文學萌芽。進入青年時代,幸逢國家政局變換,改革開放。經歷了“上山下鄉”,初嘗人間風雨,有了些生活磨礪,加上當時蓬勃掀起的“傷痕文學”的影響,我的文學創作欲望翻騰膨脹,不可遏止。先從詩歌、散文、小小說入手,稍有長進,嘗到了一些甜頭后,又試著寫短篇小說乃至中篇小說。人到中年,發表的作品已逾二百萬字,散文集、中短篇小說集先后五度出版。如今,年近花甲,日薄西山,老冉冉而將至,我不揣淺陋,將自己的幾篇小說重新淬火錘煉,匯成一本集子,取名為《故園滄桑》,公開出版發行。
遴選作品皆努力縱貫古今,題材多樣,猶如一面面多棱鏡,折射出我們身邊看得見、聽得到、摸得著、記得清的生活現狀、百姓故事、尋常人物、世象百態、萬變風云。其中,我對《天地玄黃》、《張恒春國藥店》這兩個中篇是格外看重,也是特別下了功夫的。幾易其稿?實在記不清了!反正是不斷地修修改改,想起了什么,馬上就補闕、就糾正;獲得了什么資料素材,趕緊趁熱打鐵,把它融化到作品中去;甚至一個字、一句話、一個細節的設定也是幾經推敲,絞盡腦汁。其它的幾個中篇,都是我的骨血兒女,我喜之疼之惦之珍之,這是不言而喻的。至于其品質到底怎么樣,相信讀者自有公允的評判。
長期的創作體驗告訴我:寫人,要有鮮明個性;寫事,要有時代特征;寫情,要有心靈感應;寫物,要有考證依據;寫景,要有實地參照;寫史,要有春秋筆法……力求做到字字能站立,句句耐咀嚼,篇篇活起來。
當然,文學藝術來源于生活,又必須高于生話。適當的邏輯推理、精密的藝術加工、合理的虛構布局,這是不可或缺也是無可非議的。要想出彩,就得有戲。而要想有戲,就必須有曲折奇妙的情節,尤其是要設置許許多多、點點滴滴,看似輕微不經意,實則要緊的藏伏筆設懸念添趣味的細節。現在人們不是常說,細節決定成敗嗎?寫小說,細節更是不可忽視。有關這些寫作技巧的靈活運用,在我的小說中有著自認操縱自如的體現。
小說不是散文,更不是詩歌,也不是刻板的記錄,它忌諱蒼白的說理、乏味的抒情、呆板的平鋪直敘,而恰恰要借助生動精彩的故事來做支撐。有了故事的骨架,才能構筑起整篇小說的高樓大廈。有了人物、有了情節、有了環境、有了景物、有了細節,有了語言,然后再用一個個新鮮有趣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故事將其串起來,這就構成了比較完整的小說文本。更重要的是:小說要有思想,要能發人深省,要能啟蒙開悟,要給人以引導和力量,讓人在閱讀的過程中與作者神交互動、產生情感碰撞、引發強烈共鳴,進而得到精神升華。
我的小說大體是以悲情、苦旅、憂患、反思、批判、剖析為主基調,把人生撕開來看,敢于直面血淋林的現實,軟綿綿、甜膩膩、空洞洞、假惺惺、嗲兮兮、死板板的東西在此沒有立錐之地。竊以為,文學應該干預生活,應該接地氣,應該反映民間疾苦,應該為時代號脈為社會清污為今人與后人提供健康的精神食糧、療傷慰藉的道義補品和可供思辨研考的歷史參照物。那些庸俗的嬉劇、忽悠百姓的鬧劇、歌功頌德的麻醉劇、篡改歷史顛倒黑白的戲說劇、形形色色為錢為官為名為利而粗制濫造的泡沫劇是我所堅決摒棄的。
人間有味是清歡,長歌當酒饗知音。
這部中篇小說集定稿后,承蒙安徽省作家協會主席許輝先生賜撰序文,安徽書畫院院長、著名書畫家劉廷龍先生題寫書名。
由于本人學養有限,力有未逮,加之忙中有錯,校驗粗疏,書中的缺點、筆誤、錯謬在所難免,敬請讀者方家賜教指正,寬容諒宥。新著問世,我已接近退休年齡。回眸來路,坎坷曲折,酸甜苦辣,一言難盡矣!瞻望前程,黃昏已至,桑榆臨風,許多心中的愿景可夢而不可即也。
盡管如此,晚暉尚美、余熱猶存、壯心未泯。還是那句老話:只要生命之火不熄,手中的筆就不會拋棄。我會以新的作品,證明自己活得開心、活得充實、活得有意義。祈望神靈護佑,我會一直向著文學的圣殿朝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