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
據最新報道,3月1日在昆明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偵破已取得第一階段戰果,除被擊斃的兇徒以外,逃逸的案犯已經全部抓獲,這一消息足以令死難與受傷者家屬及傷心和憤怒的國人得到初步安慰。但從反恐斗爭的一般規律而言,這些案犯的抓獲尚不能算案件完結,同時,這一事件的發生也提醒人們當代中國反恐斗爭的嚴峻性,這值得人們迫切地關注和思考。
以極端暴力手法進行某種政治宣示,這在1970年代以來的國際史上并不鮮見,但“9·11”后所出現的恐怖主義與過去的秘密暴力政治有很大不同。新恐怖主義是在經濟全球化、信息化和后冷戰的環境里出現的,因此具有國際化、強化的極端宗教性和更加無分別地針對平民目標的特點。這些特點使得當代的國家安全內涵和外延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即非傳統安全成為根本影響一個國家和社會總體安全的事務,這在效果上與過去的外敵軍事入侵等威脅是完全一致的。即使其源起于某一特點地區和人群,但恐怖襲擊卻是任何國家和社會的總體威脅,而不是局部性與地區性的危險。這是我們思考昆明慘劇及其影響的首要基點。
本次襲擊參與人數眾多,恐怖分子訓練有素,且有境外恐怖組織的策劃和組織背景,因此不同于過去報道中的危害公共安全的嚴重暴力犯罪,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恐怖主義襲擊事件。襲擊在偏遠的西南城市發生則表明,針對中國的恐怖組織已經有能力組織和實施針對國內其他同類目標的襲擊。這就使當代中國非傳統安全威脅升級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的級別,進而也勢必促使國家和社會重新評估歷來應對恐怖襲擊的理念、政策、力量建設與運用方針。更進一步,也自然會影響國人的日常安全觀念和生活。
如此規模的恐怖襲擊牽涉復雜的較長時間策劃、準備和部署,也需要復雜的人員招募和訓練,以及大量的資金流動,其行動人員的派遣和護送,武器的裝備都會牽涉秘密的國內渠道和支持系統。而針對這種地域上跨度超越地區,甚至國界的新威脅,從國際反恐經驗看,要有效應對和消除這種威脅,最優先和關鍵的需要是由國家統一指導和執行的情報保障作業,綜合運用科技和傳統情報搜集與分析手段,并具有國際情報合作和跨地區情報整合的手段。襲擊發生表明,在這方面我國還需要對現有的反恐情報工作做大力的改進。
從力量建設和運用角度看,過去以傳統軍事威脅為主要指針的國防力量在應對恐怖襲擊時需要做相應的調整??植酪u擊是一種低烈度的戰爭行為,其主體并非制式軍隊,因此,反擊這種攻擊所需要的力量必然是融合傳統國防力量、特種警力及各級警務力量的系統。這種力量的核心無論在部署、訓練、裝備以及戰術上,都需要與反恐行動相適應的指揮及戰法觀念。而在當代中國這樣高度商業化和人口眾多的社會里,民用大型公共設施的日常安保和防護也需要在反恐意識的指導下作相應調整。這都不是單純的打擊兵力建設,或傳統的應急機制所能安全承擔的。應對升級的威脅迫切需要升級力量,抓獲兇犯的戰果不能延緩這一全局的緊迫性。
從國際反恐的案例和廣泛研究看,恐怖組織的形成都需要特定的社會基礎。作為國家安全戰略課題,反恐不僅要有情報和打擊的硬政策,還需要針對恐怖主義的根源作徹底的分析,對滋生地區的社會、經濟、文化等政策進行反思和調整。全球案例表明,恐怖主義危害的不僅是他們聲稱的人群,他們也危害其所屬的族群,通過極端政治口號綁架其族群,制造人群間的仇恨,撕裂總體社會和生活,從而為自己制造泛濫的溫床。因此,要從根本上應對恐怖主義的安全威脅,國家不僅需要調整和提升反恐的直接行動力量,還要對社會、經濟、文化等有關政策領域進行深度反思,做出適切調整,并堅持付諸施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