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忽視的采掘業社區沖突

李長海

采掘企業如何更全面看待其與社區的沖突，進而增進與社區的關系？《采掘企業與社區沖突成本分析》（以下簡稱報告）研究全球50個持續甚久或影響廣泛的沖突案例，采訪45位行業經驗豐富的人士，據此指出了企業妥善因應社區沖突的問題、價值。該報告由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心、昆士蘭大學可持續礦產研究所聯合編寫。

過去十年里，全球礦產和能源價格居高不下，采掘業規模持續擴大，這在深刻改變國際環境、社區和經濟形勢的同時，也不斷引發新的社會沖突。

借助較為深入的訪談和真實案例分析，我們的研究顯示，大多數采掘企業目前并沒有識別、認知和全面總結社區沖突的成本。與開采設備故障、合同或法律糾紛、環境或安全狀況惡化一樣，企業-社區沖突完全可能產生同等廣泛的負面影響。盡管如此，沖突管控并沒有被給予同樣的重視或資源投入。

最容易忽視的沖突成本

50個案例研究表明，污染等環境問題通常會引發或加速沖突，更加廣泛的社會和經濟議題（如工程利益分配、項目協商程序合理與否等）則會影響沖突形勢，這些議題潛在卻重要，往往決定了企業與社區關系的好壞。將近一半的沖突案例涉及社區抗議，三分之一造成傷亡事故、資產破壞、工程擱置或廢止等，這在項目可行性研究或建設階段時很常見。

報告分析了那些頻繁發生的，重大卻最容易被忽視的沖突成本。這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因項目關停或擱置造成的產能損失。例如，一個30億至50億美元投入的世界級礦業項目，生產延誤一周導致的凈現值損失就高達2000萬美元，這主要是因為銷售額減少。

報告發現，社區沖突的最大成本來自于價值減損造成的機遇成本，這往往與新項目、擴建計劃或銷售難以順利推進相關。最容易被企業所忽視的成本還有員工應對沖突的時間投入，包括高級管理層以及視情形介入的總裁。其他的可能成本還有，企業難以找到或留住高級人才，特別是在社區關系管理方面的。

評估社區沖突的方法

對于企業內部高管和財務人員而言，用準確的數字語言向其報告沖突成本尤為重要。假設社區關系團隊能夠站在公司全局的高度，告知沖突造成的直接與間接財務損失，那就能引起公司決策層的相當重視。相應的，團隊所面臨的挑戰就是，如何評估不同地區或項目的沖突成本。

多數受訪者已經意識到，采掘企業需要更全面地認識到社區關系維護不力的成本，比如供應鏈風險，不為本地勞動力信任及其對企業核心業務的影響。他們強調說，企業應當區分其在社會投資與減緩社會風險上的投入，聚焦于社區關系的構建而不僅僅是給予錢財，重視所有社區居民的關切而不僅僅是那些發聲最大的。

采掘業專家觀察到，企業與社區沖突的誘因越來越呈現可預測的特征，但不少企業仍然沒有運用本源分析等方法，以此評估可能的沖突并汲取相應的教訓。其他用于識別和預防沖突的可行辦法還有影響力評估、風險與承諾記錄、執行層面的申訴機制等。

因應沖突的內外部動機

投入必要的時間來預防或應對沖突，特別是擴展本地社區參與，這往往與企業短期的生產目標或宏觀建設議程難以協調。未能識別不同預算（如安全支出與社區關系）的關聯度，這也會影響企業對于社區關系的投入。

從外部動機來看，資本影響評估能夠提高企業對社區沖突的重視程度。例如，對剛涉足加拿大金礦業開采的企業來說，一項數據充分的企業-社區關系成效分析就頗有說服力。盡管聲譽影響不易量化，但利益相關方越來越多的關注正在驅動企業更加重視這方面進展。

受訪者認為，有效的社區期望管理要求企業增加對社區關系的投資。對于擁有豐富現金流的大型跨國公司而言，這可能相當容易，但中小企業就會遇到困難。

如果在礦業投資一開始就資金緊張，企業很可能會采取一種事后補救的方式來應對可能的社區沖突，而不是尋求前期預防。有沖突管理經驗的受訪者表示，這在多數情況下都難以實現可持續的社區關系，相反會增加項目后期的投入，“得不償失”。

對于社區關系團隊來說，及早分析沖突成本可以幫助他們在沖突發生前就增加企業關注，不至于等到“一發不可收拾”時而不知所措。

更多的市場驅動力

最后，報告指出了企業加大社區關系投入的諸多市場驅動力。首先，項目融資銀行及保險公司越來越注重評估其客戶的社會風險狀況，因為這很可能直接轉化為借貸方的財務風險。例如，秘魯的一些銀行在處理采掘項目時，就時常困擾于高企的客戶違約率，特別是那些處于社區沖突高風險項目。

另外，更多涉足采掘業不久的企業也開始意識到，很多企業客戶和個人消費者越來越抵制沖突礦產，這意味著社區沖突可能會直接影響其銷售狀況。政府也會在此過程中擔當多樣角色，如對采掘行業施加壓力，與企業成立合資公司等。

總體上，報告建議采掘企業更加注重識別、分析社區沖突成本。報告還給出了哪些因素會影響企業在多大程度上關注這些成本，進而投資本地社區關系。（本文譯自《采掘企業與社區沖突成本分析》，作者為Rachel Davis和Daniel Franks，供職于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企業社會責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