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屬于我們的瘋狂年代

黃元達

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中生，一個充滿壓迫和限制的學校，加上一次想做就做的冒險，《90后之D級作弊團》的雛形就這么誕生了。這看似簡單的邏輯，其實卻正好符合了當下新媒體時代影片創作的新思路——當出現一個靈光的念頭時，你所需要的，就是盡快去完善它，然后將它視覺化地呈現在觀眾面前。而我很幸運的是，在這個合適的契機中，有了這樣一個鬼馬的想法，而恰巧又有一群能夠跟我一起實現這個想法的好朋友，因此這部充滿了天馬行空想象力的微電影就順利成章地誕生了。

《90后之D級作弊團》講的是一群90后的高中生，因為成績差而被分配到了一個叫做“D級補課團”的差生集中營。而在補課期間，以童莉莉為首的四個高中生為了逃離D班，采取了各式各樣的作弊手段與老師斗智斗勇。在這個過程中，有跟老師有著朦朧的愛戀，有相互間的喜歡和曖昧，也有一次次的猜忌和爭執，但最終，所有人都在歡笑與淚水中收獲了成長。而我創作《90后之D級作弊團》的初衷，可能就是想要發出我們這一代人的心聲吧。作為90后的一代，我們不像父輩那樣，經歷了那么多的傷痛和反思：也不像80后那樣，有過漫長的煩悶和糾葛。我們從一出生，似乎就趕上了最好的時代，沒有那么多的生活壓力，沒有那么多的社會波瀾，從小就在較為優越的環境中成長。但大概正是由于我們這種所謂的“優越性”，我們常常被定義為“溫室的一代”。然而，隨著我們的不斷成長，我們發現這個“溫室”并非完美無缺，繁重的學業壓力、嚴峻的就業壓力、巨大的精神壓力似乎就像三座大山一樣，在我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漸漸地，我們年輕時的夢想，年輕時的銳氣，也在當下的社會熔爐中，一點點地消散。所以，我希望在這個時代發出屬于我們自己的聲音，找到屬于我們自己的方向。

而談到具體創作的直接動機，我覺得對當下高考制度的一種反思是我的切入點。縱觀我們的成長經歷，似乎從小就是按照學習好將來才能有出息的模式培養的，因此，學習成績在很大程度上，成為了衡量一個學生的唯一標準。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擅長于此。那我就會想，有沒有這么一群高中生，他們在其他方面很有天賦，卻恰恰學習不行。但他們不像當年的我們一樣，努力逼自己也成為應試的踐行者。相反，他們采取了我們敢想而不敢做的行為——反叛。反叛學習，反叛老師，但卻在反叛的過程中，保留自己內心的那份不曾被踐踏的凈土。出于這樣的想法，四個性格迥異的高中生形象就躍然于我的眼前。他們雖然瘋、雖然鬧，但他們卻那么敢愛敢恨地活著，這就正如女主角童莉莉說的那樣，“退學又怎樣，成績差又怎樣，我們的青春，正因為有了彼此，才會顯得如此的珍貴”。而這幾個主人公的形象確定之后，他們之間的故事也就順理成章地展開了。

我比較鐘愛那種充滿了奇思妙想的電影，同時我又是一個非常注重觀眾反響的人。因此，在構架全片的時候，我就希望在片子里加入盡可能多的元素。這樣，不僅可以使片子看起來更豐富有趣，同時也顯得更加年輕銳氣一些。在這種想法的催化下，我在片中加入了女主角的眾多幻想場景，其中包括衙門、雷雨等戲劇化的幻想段落，從而使得某些常態化的場景變得有一種詼諧的間離感。除此之外，我在情節設計上，也加入了瘋狂追老師、大鬧月考現場、深夜偷試卷等比較夸張的情節設置，從而進一步跟全片“反叛、瘋狂”的母體進行呼應，大大加強了片子的可看性，并且把我們這一代人心中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通過影像的方式展現出來。

接下來，便是緊張的實拍階段。在搜羅完整個大北京城后，我們把主場景定在了朝陽九劇場一所廢棄的小學里。因為整個廢棄的小學都透著一股九十年代的氣息，我們在置景時就基本確定了要帶些年代感的美術風格。然而，為了滿足全片有些夸張的視覺風格，我們在這種寫實的場景中，又要盡量創造出一種非寫實的視覺奇觀，從而進一步給觀眾帶來間離感。所以，在片中比較關鍵的幾個主場景中，我們都做了相應的美術設計。例如片中關押學校差生的教室，我們就是以整體略帶暗調的監獄風格進行設計的。美術組先是將教室中所有的窗戶大面積封住，僅僅留下很小的通風口給燈光留出打光的空間：其次是將整個墻面用亞光材質的KT板布置成暗灰色，并對墻面進行做舊處理，使教室的年代感進一步加強，最后則是在教室的裝飾上選用了鮮紅色的大字標語，這樣不僅符合當年我們教室的布置，同時紅色能夠產生一種懾人的壓迫感。因此，在整個教室布置完成之后，基本符合了我們最初提出的監獄風格的設想。強烈的壓抑感與片中D級補課團死氣沉沉的氛圍遙相呼應，強化了影片的風格化程度。

在攝影方面，由于資金的限制，我們這次選用的攝影機是佳能EOS C300。整體來說，C300的成像還是不錯的，配合蔡司的電影頭，基本能滿足片子拍攝的要求。而C300非常可貴的一點，就是其在低照度下的還原效果很好，這對于以暗調為主的攝影要求來說是非常合適的。因為全片有多種非現實的鏡頭設計，燈光如何在這個過程中對現實和幻想進行區分？如何更好地營造全片所需要的氛圍？都顯得格外重要。在對片子最初的燈光構想中，我們就提出了用燈光來表現人物內心的思路。因此，很多的戲份我們都在燈光上盡可能地玩出新意。比如在教室的戲份中，我們就采用了硬冷光的設計，同時在教室中放了大量的煙，為的就是展現出一種空洞、無助、壓抑的感覺，進而進一步強化了監獄的即視感。而在童莉莉幻想的衙門、雷雨的段落中，我們則運用了非常明顯的戲劇光效——大面積的頂光，強烈的反差，甚至嚴重的偏色。通過這些戲劇化的光效，影片使得觀眾能夠較清晰地從視覺上區分出現實和幻想來。最后在童莉莉和金老師相戀的一些抒情段落中，我們則運用了大量的柔光和冷暖對比進行處理。柔光對于表現兩個人曖昧的情感有很好的修飾作用，而冷暖對比的反差又在一定意義上告知觀眾，老師和學生相戀是有著巨大的隔閡。

由于《90后之D級作弊團》整體的構思就比較新穎，因此在鏡頭的設計上，我們也希望其能夠出彩。總體上，我們要求鏡頭是流動的、連貫的，并且強調鏡頭的調度。但同時在有些段落中，我們又希望鏡頭有較為快節奏的剪切。因此，全片在保持大量調度鏡頭的基礎上，又玩了一些小花樣，希望以此來保證全片略帶荒誕和夸張的視覺風格。例如在童莉莉回憶自己如何走上作弊道路的段落中，攝影機的調度成為了該段落的主導。我們設計的多數鏡頭都是在小搖臂和軌道的輔助下完成的，因此拍攝難度較大。因為該段落的鏡頭經常是一鏡到底，為了能夠讓這些長鏡頭不會顯得過于單調，同時也是為了保證整個段落能夠呈現出一種夢幻、夸張的效果，我們在這之中運用了很多升格和降格的處理。而在片頭幾個高中生深夜偷試卷的段落中，為了營造整體的緊張感，我們參照了幾部經典諜戰片的鏡頭設計思路，將許多完整的鏡頭打碎，并且多采用小景別構圖，為的就是加快影片的節奏，營造出一種針鋒相對的感覺。而類似于大鬧考試現場等段落，我們為了加大真實感，大膽采用了手持的拍攝方式。手持拍攝所帶來的不規則構圖和晃動感，跟該段落混亂、緊張的氛圍非常的契合，而跳接帶來的不連續性更有一種偽紀錄片的即視感，從而使觀眾能夠更好地參與到劇情的發展中來。

總體來說，《90后之D級作弊團》對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也是一個很好的鍛煉。通過這次拍攝，我慢慢明白了電影是什么，電影該如何拍攝，這對于我們這種新人導演是一次很難得的學習機會。同時，我也要特別感謝我的攝制組團隊，從前期到后期，如果沒有他們的鼎力相助，就不會有這個片子的精彩。一部作品的誕生，絕不可能單單靠導演一人，它是由各個工種相互協調配合的結果，尤其在你不成熟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在這有限的條件下，發揮到所能達到的最好。不得不說，因為準備的匆忙，《90后之D級作弊團》還存在很多的不足，但這部片子卻實實存在是我們的誠意之作。隨著數字技術的普及，敢于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盡情表達出來，同時能夠直視當下的社會問題，我想，這才是我們新一代導演該有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