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明
(北京語言大學 高級翻譯學院,北京 100083)
國內外現有的語篇理解研究多集中在對母語語篇理解的研究,而針對二語語篇理解的研究則相對較少[1]。Bernhardt & Kamil[2]在其研究中指出,尚有50%的二語語篇理解能力尚未能做出科學解釋。除詞匯、句法、文本、知識體系、個人信仰等因素外,還有哪些因素影響二語語篇理解?這些因素是怎樣相互作用的?這是本研究的出發點。
(一)語篇表征的建立:一個多層次的互動過程
語篇理解旨在建立一個連貫的心理表征。“自下而上”(bottom-up)和“自上而下”(topdown)的處理模式是現有語篇理解研究領域所揭示的兩種不同處理方式[3-4]。前者是指借助詞匯、句法、語義等語言知識來完成理解;后者是指激活相應的背景知識,借助闡釋和推理來完成理解。Hadley[5]的研究結果表明,這兩種處理方式在語篇理解過程中是同時進行的。
理解是認知主體與語篇不同層面動態交互的結果。在語篇表層,認知主體感知語言編碼及其特征,并將其存儲到記憶里。而這些編碼在記憶里的痕跡并不穩定,稍縱即逝。為了保持語篇層面的連貫,認知主體須同時處理句子內部各個構成要素以及句與句之間的語義關系,尋找語篇命題間的關系。在這一過程中,認知主體須借助推理來構建局部連貫。而語篇的表層表征并不能保證最終的理解結果。認知主體還須利用背景知識來補充命題所提供的語義內容,展開進一步推理,以構建超越語篇意義的連貫心理表征,形成情景模型并永久保存在長期記憶內[6-7]。語篇只有在理解過程中才具有符號和語義意義。從交際學的角度來看,語篇理解是個復雜的交際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認知主體需要激活自己的語言知識、背景知識和超語言知識才能理解作者所要表達的意義。語篇理解還受到認知主體的理解能力、理解目標、語篇自身特點、語篇生成條件等語用信息的影響[8]。語篇結構和語言線性展現的邏輯聯系是語篇理解活動的基礎。認知主體會根據自己的理解目的和語篇信息特點不斷調整自己的理解策略,如時間、空間、因果等邏輯聯系、信息的重要性程度、閱讀期待、背景知識的連貫程度、背景知識與語篇信息的一致性等。
(二)語篇連貫的決定因素
“銜接”與“連貫”是語篇研究的兩大范式。“銜接”是指語篇表層不同的語言關聯技巧,如指稱銜接、時間銜接、局部銜接、因果銜接和結構銜接[9]。“連貫”用于描述理解過程中在記憶里形成的不同層級的心理表征間相互關聯水平和連接的緊密程度。能否重建語篇所描述情景的連貫心理表征并將其保存在長期記憶內是衡量語篇理解是否成功的一個標準[10-12]。兩者都可以從局部和整體兩個層面來描述[12-14]。
語篇“連貫”與語篇“銜接”與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系。相關研究表明,語篇表征的連貫水平受語篇銜接程度的影響[14]。Van den Broek等[15]在其研究中指出,語篇表征是由“節點”和“銜接”構成的,這些“節點”是語篇的構成要素,而“銜接”是語篇構成要素間的語義聯系。語篇理解過程中,認知主體要解析所有的構成要素,并辨別這些要素之間的語義關聯。“節點”和“銜接”構成一個“網絡”,網絡節點相互連結的程度越高,連貫性就越強。Bransford &Johnson[16]和 McNamara et al.[14]的相關研究表明,局部銜接連貫但整體銜接不連貫的語篇不利于理解和回憶。同樣,對于整體銜接連貫而局部銜接不連貫的語篇,閱讀和理解通常都會遇到困難[14,17]。由此可見,連貫性是語篇和讀者間相互作用的結果,與語篇銜接手段、讀者的認知能力和閱讀目的有關。
關于語篇“銜接”與“連貫”的關系,針對敘事類語篇所展開的研究較多。相關研究表明,銜接密度高的語篇要比銜接密度低的語篇連貫性更強[18];銜接關系多的語篇要素與銜接關系少的語篇要素相比,讀者能夠更多更快地回憶起前者[19];在回憶復述實驗里,銜接關系比語篇構成要素更重要,出現的頻率更高[20];相互連結在一起的要素比沒有聯系的要素更容易被記起[19]。
除此之外,相關研究還發現語篇連貫具有多維特征。繼 Chafe[21]、Johnson-Laird[22]和 Gernsbacher[23]發現并多次強調此特征之后,以Zwaan為首的學者提出了事件索引編制模型(event indexing model)[24-27]。根據這一模型,情景模型中的事件通過時間、空間、因果關系、意向性(目的)和施動關系五種方式聯系在一起。這五種連貫方式的感知和完整程度將決定語篇表征的連貫性。
語篇連貫也會隨著認知主體的背景知識、閱讀目的和意圖的變化而變化。Van den Broek等[15]提出了連貫性標準的概念。他們將語篇理解看做是一個滿足不同限定條件的過程。在循環處理過程中,認知主體會采用一定的標準來評判是否達到了一定水平的連貫,并在此基礎上決定是否進行更深層次的處理。認知主體的處理層次將最終決定語篇表征的連貫程度。
(三)認知語義學框架下的語篇表征
認知語義學研究的核心目標在于闡發一種同時滿足人類的認知限定(cognitive constraints)和語言限定(linguistic constraints)的認知理論。認知語義學的理論認為,人類的語言使用事物、狀態、事件、動作和各種各樣的關系(如因果、時間、拓撲、整體與部分等關系)作為構建和組織意義的基本語義類別[28]。這些語義類別具有個體性[28-29],由個體的認知特征所決定。這些基本概念類別(fondamental conceputal catergories)構成人類感知世界認知常量(cognitive invariants),這些認知常量是高于命題的“高級認知類別”(hyper cognitive categories)[30]。語篇理解過程中,認知主體在這些基本概念類別的基礎上,構建宏觀事件[31],并在宏觀事件的基礎上進一步構建語篇的宏觀結構[31-32],宏觀事件之間的關系類型決定語篇的宏觀結構更高層次的語篇表征。
(四)科技語篇理解的特殊性
科技語篇存在不同的表現形式,如科技類教材和文章、技術手冊、雜志、公共報告、信息手冊、WEB和CD-ROM多媒體系統等。科技語篇的典型特征是:具有大量的專業技術詞匯和專業術語,語義構成復雜多樣,語篇不同組成部分間的邏輯關系也非常復雜,所描述的實物屬性也千變萬化。從認知角度來看,科技語篇的表層結構和表征構建過程與其他類型語篇類型不同。除了客觀世界的實體外,多數情況下,語篇所涵指的名詞性對象或事物都是具有特定內涵和語義范疇的抽象概念。這些抽象概念間所維持的邏輯聯系也非常抽象和復雜。在長期記憶里,科技知識按照因果、時間等不同結構關系嚴格組織在一起。因此,科技知識的激活需要更多的認知資源。而且,大多數情況下,認知個體缺少相關領域的背景知識,不貼切或錯誤的背景知識經常干擾認知主體對語篇所描述的科技概念和科技知識的理解,科技理論的復雜性也會使讀者對科技語篇產生消極的認知態度,從而進一步影響讀者的語篇處理策略、阻礙受試主體對語篇的理解[33]。鑒于科技語篇理解過程中語篇表征的多層次性和認知過程的復雜性,科技語篇理解成為語篇理解領域一個新的研究范式。
(一)研究目的
本實驗研究的目的在于:檢測單一漢語語言環境下,背景知識、二語水平以及認知常量關系類型對科技語篇理解和重讀的影響。實驗分析將分兩步展開:第一步重點分析背景知識、語言水平以及局部關系類型對二語科技語篇理解的影響;第二步重點分析:二語水平、局部關系類型以及首次理解結果對科技語篇重讀的影響。
(二)被試
本研究的受試對象是某大學法語專業的中國學生(年齡=19至21歲)。第1組G1(N=12)為2年級學生,第2組G2(N=12)為3年級學生。
(三)實驗材料
依據受試對象對不同主題的熟悉程度,我們挑選了三篇不同主題的科技語篇:第一篇介紹水的循環過程,描述的主要是不同個體或事物的存在狀態,其宏觀表征表現為相互連結在一起的狀態的集合,語篇組織以時間關系為主;第二篇介紹地震的成因,描述的對象是一系列相關的事件,語篇組織以因果關系為主;第三篇介紹認知心理學,其宏觀表征體現為以嵌套關系為主組織在一起的個體或事物。為減輕二語詞匯帶來的閱讀障礙,我們通過超級鏈接的形式為個別生詞提供了漢語注釋。
(四)實驗步驟
實驗分三步進行:前測;閱讀與延遲回憶;重讀與延遲回憶。其中,前測部分包括語篇難度測試和背景知識測試。在背景知識測試環節,我們圍繞三個文本所涉及到的不同主題,依次展開測試。每個主題設計8開放式問題,受試須用母語、以書面形式回答這些問題。一星期后,我們展開閱讀測試,受試在完成閱讀和旨在分散其注意力的調查問卷后,進行延遲回憶。間隔一周后,受試依次重讀這三段語篇,并先后完成注意力分散測試和延遲回憶。
(五)假設及預測
本研究的假設及結果預測如下:
分析1:背景知識、語言水平以及局部關系類型對二語語篇理解的影響
假設1:背景知識影響科技語篇理解過程中認知常量的構建;
預測1:背景知識越多,認知主體對某段語篇的理解和記憶效果越好,反之亦然;
假設2:語言水平影響科技語篇理解過程中的認知常量構建;
預測2:法語水平越高,認知主體越能更好地理解語篇內容;
假設3:狀態、事件以及行為之間的互動關系會影響語篇理解結果;
預測3:相對于時間關系和嵌套關系,因果關系更有利于整體語篇連貫的構建。
分析2:二語水平、局部關系類型以及首次理解結果對重讀過程的影響
假設4:首次理解結果影響重讀過程中的精力分配和認知處理方式;
預測4:重讀可以提高語篇理解水平;重讀過程中,受試主體會投入較少的精力來處理首次閱讀過程中處理程度較高的語義表征,而會將主要精力集中在未理解信息的處理上;重讀后,首次理解效果較好的語義表征的改善程度小于理解效果較差的語義表征的改善程度;
假設5:二語水平影響語篇理解的提高程度;
預測5:二語水平較高的認知主體的語篇理解提高程度優于語言水平較低的認知主體;
假設6:狀態、事件以及動作之間的關系類型在重讀過程中影響認知常量的構建及語篇理解的提高程度;
預測6:重讀后,以時間關系和嵌套關系為主要特征的語篇的表征改善程度優于以因果關系為主要特征的語篇的表征改善程度。
(一)前測結果
1.語篇難度評估
我們從名詞性概念的抽象程度和認知主體閱讀過程中的主觀感知兩個層面來評估三個語篇的難度。
語篇的抽象程度可以作為語篇難度評估的標準之一,名詞性概念的抽象程度是語篇抽象程度的決定因素之一。按照認知個體對名詞概念的認知程度,我們將名詞性概念區分以下幾種不同的情況:指稱客觀事物的普通名詞概念;熟知的抽象概念及陌生的抽象概念。據此,三個語篇的所包含的不同類別的名詞性概念分析結果如下:

表1 語篇所包含的名詞性概念數量的對比
借此,可以大致預測三個語篇的理解難度依次為:語篇C>語篇B>語篇A。
在第一步實驗延時回憶開始之前,我們借助精力分散任務的調查問卷從詞匯、句法及語篇理解的整體難度三個層面測試了認知主體對語篇難度的評估,單項難度值為1-10分,我們取兩個小組分別打出三個文本的平均值來比較。其結果與名詞性概念抽象程度的分析結果一致,且三年級同學所在的G2組整體感覺難度普遍小于二年級所在的G1組。

圖1 調查問卷測得的語篇難度評估結果
2.背景知識測試結果
我們對背景知識測試所得的實驗材料進行了命題分析并按照命題個數進行了量化。實驗結果表明,對與這三個語篇相對應的不同主題,第1組受試的背景知識水平的分布狀況為:語篇A(M=23.1)> 語篇B(M=11.2)> 語篇C(M=8.4);第2組受試的分布情況為:語篇A(M=24.3)>語篇B(M=11.1)> 語篇C(M=7.3);兩組受試對三個主題的背景知識無明顯差異(參看圖2)。

圖2 前測背景知識測試結果
上述分析結果,與延時回憶前所做的調查問卷的結果相一致。第1組受試對三段語篇的背景知識熟悉程度如下:A語篇(M=6.8)>B語篇(M=6.5)>C語篇(M=3.3);第2組受試收悉程度如下:A語篇(M=7.4)>B語篇(M=6.4)>C語篇(M=2.6);第1組和第2組對背景知識的熟悉程度基本相同(見圖3)。

圖3 調查問卷背景知識測試結果
(二)背景知識、二語水平及局部關系類型對二語語篇理解的影響
此項分析研究的目的在于:檢驗背景知識、語言水平及認知常量間的局部關系的類型對第二外語科技語篇理解的影響。數據分析依據S<G2>*T3*R模型進行,S、G、T、R、A分別代表以下因素:主題(隨機因素),組別(第一組和第二組分別法語進行閱讀、用中文做延遲回憶),語篇(第一篇,主題為“水循環”;第二篇,主題為“地震的起因”;第三篇,主題為“認知心理學簡介”),延遲回憶(R代表首次延遲回憶的測試結果)。
分析借助SPSS15.0展開,我們將組別和語篇看作兩個自變量,將首次瞬時回憶中構建的認知常量質量的平均值作為因變量(即事件、狀態、行為等局部語義單位的平均值)。讀者的背景知識水平為分析研究的協變量。全因素模型下的單因變量多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1)背景知識水平影響不顯著,F(1,65)=2.110,p=0.151>0.05;(2)組 別 因 素 影 響 顯 著,F (1,65)=12.318,p=0.001<0.05;(3)語篇因素影響顯著,F(2,65)=13.932,p=0.000<0.05;(4)分組因素和語篇因素間相互作用影響比較顯著,F(2,65)=2.748,p=0.072>0.05。
平均值和標準差統計結果顯示,第二組認知主體語篇理解水平(Mean=0.445,std.error=0.018)優于第一組(Mean=0.357,std.error=0.018);第二篇(Mean=0.497,std.error=0.022)的理解水平優于第三篇(Mean=0.390,std.error=0.036)和第一篇(Mean=0.317,std.error=0.039)(參看圖4)。

圖4 初次閱讀后語篇理解水平與語篇、組別和局部連貫類型的關系
從上述分析我們能夠得出:
(1)H1假設不成立。在本實驗中,認知常量的構建質量并沒有隨著背景知識的變化而變化。P1預測不成立。二語閱讀過程中,認知主體背景知識主題的語篇認知常量構建質量并不總是優于那些包含較少背景知識主題的語篇。
(2)假設H2成立。語言水平會影響科技語篇理解中認知常量的構建質量。P2預測成立。相對于二語水平較低的認知主體,法語水平較高的認知主體能更好地建立認知常量層面的局部連貫。
(3)假設H3成立。狀態、事件及行為之間的關系類型影響理解結果。P3預測成立。因果關系比時間關系和嵌套關系更有利于局部連貫和整體連貫的構建;嵌套關系比時間關系更有利于局部和整體連貫的構建。
因此,此實驗中,認知主體的外語水平越高,構建的局部表征越連貫;相對于嵌套和時間關系,因果關系更能促進局部連貫的構建,且嵌套關系優于時間關系;外語水平和局部關系類型兩者對語篇理解結果影響顯著。
(三)二語水平、局部關系類型及首次理解結果對重讀的影響
在第二部分的數據分析過程中,我們對重讀中新增的正確命題進行了統計,用新增命題數量與單個認知常量所包含的命題總量的百分比來衡量重讀過程中單個認知常量的改善程度。我們用重讀過程中認知常量的改善程度作為二次分析的因變量,首次閱讀后構建的認知常量質量(即分析1中所用的因變量)作為此次分析的協變量。
數據根據S<G2>*T3*A模型進行分析,其中,字母S,G,T,A分別代表認知主體(隨機因素),組別(G1= 法語閱讀及重讀,中文延遲回憶;G2=法語閱讀及重讀,中文延遲回憶),語篇,改善程度(延遲回憶中新增命題與每個認知常量單位中的命題百分比的平均值)。
移除所有因素與協變量之間的不顯著互動,互動模型下單因變量多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協變量對二次閱讀的影響并不顯著,F(1,64)=0.018;分組因素影響顯著,F(1,64)=11.728,p=0.001<0.05;語篇因素影響并不顯著,F(2,64)=2.477,p=0.092>0.05;語篇因素與分組因素間互動影響不明顯,F(2,64)=0.663,p=0.519>0.05;分組因素與協變量互動影響顯著,F(2,64)=6.237,p=0.015<0.05。
平均值和標準差統計結果顯示,第二組認知主體語篇理解的改善水平(Mean=0.535,std.error=0.026)優于第一組(Mean=0.407,std.error=0.025);第一篇(Mean=0.516,std.error=0.027)的理解水平優于第二篇(Mean=0.458,std.error=0.036)和第三篇(Mean=0.439,std.error=0.031)(參看圖5)。

圖5 重讀后語篇理解改善水平與語篇、組別和局部連貫類型的關系
從上述結果可以得出:
(4)假設H4成立。閱讀后的理解結果影響認知常量的構建,重讀過程中認知常量的改善水平并不完全依賴于重讀過程中獲得的認知資源的多少。P4預測部分成立。重讀后語義表征的改善水平并不與首次閱讀后的語篇理解質量呈線性變化。背景知識越缺乏,重讀過程中語義表征的完善程度越差;構建質量較差的語義表征同樣吸引了認知主體較多的注意力,而構建質量較高的語義表征也吸引了相對較多的注意力。
(5)H5假設成立。語言水平影響理解改善水平。P5預測成立。第二外語語言水平較高的認知主體理解改善水平高于第二外語語言水平較低的認知主體。
(6)H6假設成立。狀態、事件和行為關系類型影響重讀過程中認知常量的改善水平。P6預測部分成立。初次閱讀時構建質量較高且以因果關系為主要特征的語義表征的改善狀況稍遜于時間關系,而優于嵌套關系。
結果顯示,重讀后語篇理解的改善水平并不與初次閱讀后語篇理解質量呈線性變化;語言水平對認知主體重讀后對語篇理解的改善有顯著影響;認知常量間的局部關系類型對重讀后語篇理解的改善水平也有顯著影響;理解水平的改善并不與語言水平、語篇關系類型的改變同步。
許多關于二語語篇理解的研究表明,背景知識是決定第二外語理解水平的一個主要因素。在本實驗分析一中,關于初次閱讀的分析結果并不符合這一結論。調查問卷檢驗的背景知識并沒有對理解過程中認知常量的建立和激活產生顯著影響。我們認為,在初次閱讀過程中,第二外語理解水平和認知主體閱讀能力對語義處理造成一些限制。主體在閱讀過程中,多數情況下采取自下而上的處理方式。這種解碼過程占據了主體認知資源的重要部分。在閱讀第二外語科技語篇時,認知主體在充分激活長期記憶以便進行推理方面遇到一些困難,未建立連貫的語義表征。根據先前的研究[3],在進行二語閱讀時,背景知識只有在充分激活的情況下才可以幫助理解。知識激活不充分實際上會降低語義處理效率和推理的效果。
分析一顯示,第二外語水平會影響理解過程中認知常量的激活和建立。在二語閱讀過程中,第二外語水平較高的認知主體會較容易的完成語篇表層處理過程。因此,他們可以利用更多的認知資源來處理更高級別的語篇連貫。分析一是此研究的主要意圖之一,因為狀態、事件及行為局部關系類型對語篇理解有顯著影響。這一結果與Denhière和Baudet[30]的假設一致,根據他們的假設,組成不同“系統”的認知常量與認知常量間的關系決定了語篇的整體連貫。此結果還表明,相對于時間關系和嵌套關系,因果關系更能促進認知常量的激活與局部連貫的建立。
在分析二中,我們發現重讀可以幫助認知主體完善局部連貫和整體連貫表征。初讀過程中已經理解的部分認知常量的背景知識可以在重讀過程中被再次激活。在沒有新增背景知識的前提下,重讀過程是一個局部連貫關系的再確認和再提高的過程。與初次閱讀中向背景知識中添加新的信息不同,認知主體在重讀過程中主要篩選沒有理解的信息,來豐富先前的知識,改善已建立的局部連貫表征。初讀結果由此會影響重讀過程中閱讀認知資源的分配。當認知主體二語水平較高時,解碼過程、分級和信息篩選變得更高效,他們因此能夠更好地構建較高層次的語義表征。
分析二還顯示,局部關系類型對二語語篇理解具有顯著影響。與其他關系類型相比,因果關系在建立科技語篇所描述的知識系統時效率更高[33-35]。初讀時,大部分存在因果關系的認知常量都已經被激活和建立。因此,重讀過程中,此類語義表征的改善水平相對較弱,而以時間關系和嵌套關系為組織特征的語義表征改善更為顯著。此外,重讀過程中語篇表征的改善狀況與背景知識有著密切聯系,背景知識越缺乏,改善狀況越差。
本研究通過實驗驗證了二語語篇理解過程中背景知識、二語水平及局部連貫類型對科技語篇理解和重讀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背景知識激活不充分的情況下不能充分促進理解水平的提高;二語水平影響認知主體的語篇理解水平;相對于時間和嵌套關系而言,因果關系更便于理解和記憶;重讀過程中,在未補充背景知識的前提下,認知主體對已讀懂信息是個二次識別、確認和強化記憶的過程,其大部分認知資源用于理解未被理解的信息并建立局部連貫。通過上述研究,我們發現,二語語篇理解過程中,因果關系局部連貫和整體連貫表征的構建過程及其規律有待深入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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