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對學生學習成效影響的實證研究

楊 燕

(蘭州交通大學 外國語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一 研究背景

長期以來，“教師灌輸——學生被動接受”的模式一直在我國傳統大學英語教學中占據支配地位，[1]這種線性的、講述性的、缺乏真實的英語語言環境的教學模式使學習者獲得的只是抽象的語言知識，學生的語言輸入和輸出失衡，不能進行真實交際。近年來，為了給學生提供真實、地道的語言輸入，英文影視在大學英語教學中，尤其是聽說教學中得到了廣泛的運用。將英文影視運用于大學英語教學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優勢：(1)英文影視為學習者創造了一個相對真實的學習環境；(2)英文影視能同時調動學習者的聽覺系統和視覺系統，有利于提高學習成效；(3)英文影視具有故事情節，趣味性強，有利于提高學習者的學習動機。[2]《大學英語教學大綱》也提倡將英文影視等現代化的教學手段運用于大學英語教學中：“實踐證明，現代化的教學手段，如錄像、電影、電視……的使用有助于提高大學英語教學質量，各校應積極采取措施大力推廣、合理使用這些教學手段”。[3]然而，將英文影視運用于大學英語教學需要解決一些問題。其主要的問題在于英文影視并沒有依據學習者的英語水平進行分級，其語言也不是“經過簡化”(simplified)的語言，并且，其語速也通常大于課本教材中的語速，[4]因而，在運用英文影視進行大學英語教學的過程中，是否需要配備字幕、配備何種字幕引起了廣大外語教師和研究人員的關注。所謂字幕，是指銀幕或屏幕上所映出的對影視節目中的話語內容進行實時表征的文字。字幕的制作技術首先誕生于美國，其制作字幕的初衷是為聽力失聰者提供語料以便于他們理解所觀看的影視內容。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受雙通道學習理論[5]的影響，帶字幕的影視開始進入外語課堂實踐教學中，教師可以根據教學需要便利地選擇與影視原聲相同的外語字幕或與學習者母語相同的母語字幕。迄今為止，國內外已有的研究主要對比了外語字幕和母語字幕對學習者學習成效的影響，研究結果總體表明，盡管母語字幕尤其有利于增進學習者對影視內容的理解，但母語字幕降低學習者的聽力速度，令人分心，讓人產生一種依賴，無法專注在聽力上，最終導致學習者的聽力水平無法增進。[6]在這樣的背景下，本項研究將不涉及母語字幕，而是在全英文的教學環境下，從認知角度對比全詞字幕、關鍵詞字幕、無字幕三種不同字幕呈現方式的教學效果，具體研究問題包括：(1)字幕呈現方式對影視內容的理解有何影響？(2)字幕呈現方式對學生的詞匯習得有何影響？

二 研究方法

將來自西部某理工大學一年級60名非英語專業的學生隨機分成全詞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無字幕組，每組各20人。他們的年齡介于17-20歲之間，都有10年左右的英語學習史。在實驗前對三組受試進行了聽力和詞匯知識水平的測試。其中，聽力水平測試題目取自2010年9月的《全國英語等級考試第三級》，由25道題目組成，每題1分，總計25分；詞匯水平測試題目取自Beglar & Hunt[7]設計的“新版2000詞匯水平測試和新版大學詞匯水平測試”,由54道題目組成，每題1分，總計54分。聽力水平測試結果顯示，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的平均值分別為16.45、14.90、16.01，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的聽力水平沒有顯著差異(f =1.14, p = 0.329 > 0.05)；詞匯水平測試結果顯示，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的平均值分別為34.85、33.01、32.25，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的詞匯水平沒有顯著差異(f =1.42, p = 0.251 > 0.05)。因而，三組受試的聽力水平和詞匯水平基本同質，滿足開展對比實驗的前提條件。

表1 受試實驗前聽力和詞匯水平測試結果

Arcario指出，選取影視材料用于教學時應滿足五個條件：(1)長度介于30秒至12分鐘之間；(2)畫面清晰、音質純凈；(3)語音標準；(4)不包含暴力、色情或種族等敏感內容；(5)畫面和字幕或語音內容之間密切相關，以利用學習者同時使用視覺和聽覺對視頻內容進行雙通道解碼。[8]依據這些標準，我們選取了奧斯卡獲獎影片《諾丁山》中一段長度為8分鐘的視頻作為實驗材料，然后再將它分別制作為全詞字幕、關鍵詞字幕和無字幕三種視頻。其中，全詞字幕對視頻中的全部話語內容以文字形式進行實時表征；關鍵詞字幕對視頻中的部分關鍵內容以文字形式進行實時表征；無字幕則對視頻中的話語內容不進行文字形式的實時表征。

三組受試分別在三個多媒體語言實驗室同時進行實驗。受試觀看完視頻內容后，回答10道聽力理解題目和12道詞匯理解題目。聽力題目均為問答式選擇題，每題3分，共計30分；詞匯題目均為詞義匹配題，每題3分，共計36分，其中，6道題目考察單詞，另外6道題目考察短語，所考察的單詞和短語均為受試在實驗前不認識的詞匯。實驗結束后，研究者將三組受試的聽力和詞匯成績錄入計算機，然后采用社會科學統計軟件SPSS 16.0的單因素方差分析程序進行統計分析，考察不同字幕呈現方式對學生學習成效的影響。

三 結果與分析

1. 字幕呈現方式與聽力理解。

表2和表3為三組受試的聽力測試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從表2可以看出，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聽力平均值分別為16.90、19.20、20.15，標準差分別為2.65、3.30、2.98，單因素方差分析統計顯示，不同的字幕呈現方式對學生的聽力理解產生了顯著影響(f = 6.25, p = 0.004 < 0.05)。經過進一步的組間兩兩對比統計(post hoc Tukey)發現，全詞字幕組顯著優于無字幕組(p = 0.003 < 0.05)，關鍵詞字幕組也顯著優于無字幕組 (p = 0.047 < 0.05),而全詞字幕組和關鍵詞字幕組之間沒有顯著差異(p = 0.577 > 0.05)。這組統計數據總體表明，在培養學生的聽力技能方面，無字幕的效果最差，而配備全詞字幕或關鍵詞字幕則具有明顯的提高作用。

表2 聽力測試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

表3 聽力測試組間兩兩對比結果

總體來看，無論是聽力理解還是詞匯習得，本項研究發現，無字幕的效果都顯著低于配有字幕的全詞字幕或關鍵詞字幕，這與Chai & Erlam[9]以及Lwo &Lin[10]的研究結果相一致。這主要是因為，在影視教學中，字幕可以讓學習者把“所聽”與“所看”，也就是聽覺輸入和視覺輸入整合起來，從而幫助其完成形式——意義的聯接。正如Lang指出，人類的認知系統由處理語音信息的聽覺通道系統和處理視覺信息的視覺通道系統組成，當信息被聽覺通道和視覺通道共同處理時，比被單獨的聽覺通道或單獨的視覺通道的處理，更容易被編碼、儲存與記憶。[11]這是因為，單通道包含的信息較少，結構上不太復雜，不容易引起注意，因而被編碼的信息較少，被儲存到長期記憶的信息也相對較少；雙通道傳送的信息盡管相對復雜，但信息的特征將學習者的注意力主要指向可理解的信息而不是處理全部的信息，因而被編碼的信息以及被儲存到長期記憶的信息相對較多。在觀看影視的時候，字幕以及圖像信息經由視覺通道進入學習者的感官記憶，而口語文字以及其他聲音則經由聽覺通道進入學習者的感官記憶。隨后，文字信息和圖像信息在工作記憶中經過選擇后被組織成相一致或相吻合的心理表征即形式與意義的關聯被建構后，與學習者的原有儲備知識進一步整合，然后進入學習者的長期記憶，學習者從而習得語言。此外，Vanderplank 指出，影視字幕為學習者提供了大量的可理解語料，在字幕的輔助作用下，學習者的情感過濾閥門處于較低的、對輸入開放的位置，便于引起學習者的注意，學習者繼而挑選符合自身目的的語言，并作適當的修正從而產出正確恰當的語言，經過內化后進入學習者的語言習得系統。[12]

2. 字幕呈現方式與詞匯習得。

表4和表5為三組受試的詞匯測試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從表4可以看出，無字幕組、關鍵詞字幕組、全詞字幕組詞匯平均值分別為20.35、25.50、22.95，標準差分別為3.38、2.72、3.61，單因素方差分析統計顯示，不同的字幕呈現方式對學生的詞匯成績產生了顯著影響(f = 12.51, p = 0.000 < 0.05)。經過進一步的組間兩兩對比統計(post hoc Tukey)發現，關鍵詞字幕組不但顯著優于無字幕組 (p = 0.000 < 0.05),還顯著優于全詞字幕組(p = 0.042 < 0.05),而全詞字幕組也顯著優于無字幕組(p = 0.038 < 0.05)。這組統計數據總體表明，在培養學生的詞匯習得方面，關鍵詞字幕效果最佳，其次是全詞字幕，而無字幕的效果最差。

表4 詞匯測試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

表5 詞匯測試組間兩兩對比結果

盡管字幕對于輔助理解視頻內容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在涉及諸如詞匯或短語等深度信息加工時，關鍵詞字幕的效果顯著優于全詞字幕。Broadbent 指出，當雙通道信息已經重疊時，再增添太多的信息只會分散注意力，導致信息的流失，反而阻礙學習成效。[13]由于字幕與圖像同屬于視覺通道，容易造成信息互相競爭有限的認知資源，因而全詞字幕會分散視覺通道的注意力。一方面，字幕呈現的速度通常較快，學習者剛選好相關的信息準備加工時，下一段字幕就開始了；另一方面，全詞字幕往往會占據好幾行的位置,遮住部分屏幕，影響觀看。這些情形將導致全詞字幕的信息量超出學習者的認知容量。此外，Chai & Erlam 的研究發現，在字幕、聲音、圖像三種信息中，學習者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字幕信息，通過閱讀字幕來理解視頻內容，[9]然而，在多媒體教學中，依據圖像等副語言信息來理解視頻內容同樣是一項重要的技能。戴勁也指出，人的感官具有“視覺先于聽覺”的特性，針對字幕影視，學習者很可能一味地去閱讀字幕而棄訓練聽力的首要任務于不顧，從而本末倒置。[14]對此，在開展影視教學時，應當減少字幕的信息量，最好采用關鍵詞字幕，從而減少認知負荷和干擾學習，使學習者的注意力能同時深度處理關鍵詞字幕和視頻畫面信息，提高學習者的學習成效。

四 結束語

字幕的輔助教學作用得到了大多數教育工作者的認同，字幕制作技術的不斷發展為在外語課堂教學中開展影視教學時提供了多種字幕選擇。在開展影視教學提高學生的聽力水平時，字幕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教師可以選擇全詞字幕，也可以選擇關鍵詞字幕開展教學；在開展影視教學促進學生的詞匯習得時，關鍵詞字幕的效果最佳，它只占據學生的部分認知資源，將剩余的認知資源分配給視頻的畫面和語音，從而使學生從視覺通道和聽覺通道同時進行雙向的信息解碼和加工，進而提高教學成效。在有關字幕的實證研究領域，如何呈現影視字幕以更有利于學習者提高外語技能始終是國內外研究的焦點，今后的研究可以探索字幕的呈現速度和字幕的字體及顏色背景等對教學成效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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