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煒,周 微,王守永
(1.遼寧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二醫院,沈陽110034;2.四平市腎病醫院,吉林四平136000)
小柴胡湯是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中的名方,為和解少陽的代表方劑,屬于八法中的和法。柯韻伯喻之為“少陽樞機之劑,和解表里之總方”。全方由柴胡、黃芩、人參、半夏、炙甘草、生姜、大棗7味藥物組成,方中柴胡解熱散郁,透達少陽之郁,黃芩瀉肝膽火,清少陽之熱,二者并用,為和解少陽的要藥;半夏配生姜,健胃以止嘔,下氣以散飲,又辛散可助柴胡、黃芩除寒熱邪氣;人參、炙甘草、大棗甘溫,扶正護中,助柴胡、黃芩達邪,三者之甘能緩生姜、半夏之辛燥,而人參、炙甘草、大棗得生姜、半夏之辛散,則補而不滯,諸藥寒熱并用,升降協調,攻補兼施,有疏利三焦,宣通內外,和暢氣機的作用。
少陽是人體的陽氣出入游行的場所,散于全身,發揮溫和煦養各部功能,以上下內外疏通暢行為宜,郁滯則為害;足少陽膽經屬膽隸肝,肝膽相合主疏泄,調暢氣機;手少陽三焦經從上向下,縱貫上、中、下三焦,為“水谷之道路,氣之所終始”;三焦屬少陽,具有通行原氣和運行水液的作用。少陽氣機實為全身氣機升降之樞紐,其在結構上外應腠理而通于肌膚,內連膈膜而包裹上下諸臟,在機能上主持樞機,協調諸臟之氣及一身水火的升降出入。
少陽病是指足少陽膽和手少陽三焦兩經病變而言,少陽病有原發和繼發兩種,原發的少陽病為正氣不足,邪氣直中少陽,“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于脅下”;繼發的少陽病為太陽病不解或從他經病變而來,“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少陽病的證候分類為少陽經證、少陽腑證,少陽經證以耳聾、目赤、頭暈頭痛、胸脅苦滿為主要臨床表現,少陽腑證以往來寒熱、口苦、心煩、喜嘔、嘿嘿不欲飲食為主要臨床表現,少陽病的經證、腑證在治療上皆用小柴胡湯。關于小柴胡湯的應用原則為:“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
腎臟病多為正氣不足,臟腑功能虛損,復感外邪,或外邪侵襲,入臟腑而致,符合少陽病正邪分爭,血虧氣弱或由他經病變傳變而來的發病特點;腎臟病的病機特點多為本虛標實,少陽病樞機不利,正邪交爭,也屬本虛標實之證;少陽病與腎臟病的臨床表現均可出現水液代謝異常及二便異常,少陽病為腎臟病的成因或誘發加重因素之一;慢性腎臟病在疾病發展過程中,病程日久,遷延不愈,正氣虧虛,復感外邪,最易涉及少陽,以致正邪分爭,樞機不利,膽氣內郁,而出現少陽經證或少陽腑證臨床表現。基于上述認識,小柴胡湯目前在腎臟病治療領域應用廣泛。
2.1 慢性腎小球腎炎 黃文政等[1]以疏利少陽為中介,熔益氣養陰、活血解毒、清熱利濕為一爐,通過對104例慢性腎炎患者運用腎炎3號方(柴胡、黃芩、黨參、黃芪、山茱萸等16味藥物組成)進行治療,結果表明,總有效率為88.46%,并在消除水腫,減少感染等方面有明顯作用。孫駿等[2]收集30例1個月內因上感后蛋白尿加重,經解表等治療后表證已除但蛋白尿不緩解的慢性腎炎患者,隨機分為小柴胡湯治療組和健脾補腎對照組,治療前2組尿蛋白及24 h尿蛋白定量比較無統計學意義;治療后,小柴胡湯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
2.2 腎病綜合征 周學萍等[3]認為,難治性腎病綜合征早期即有三焦樞機不利的病理表現,但尚輕微,治療易于見效,如此時水濕之邪未除盡,一者變生瘀、熱、毒,少陽三焦阻滯更甚,治療不能一時奏效;二者雖一時暫無大礙,日久或外邪觸動,必致舊病復發成為難治之證,故三焦不利可認為是難治性腎病綜合征的主要病機變化所在,也是導致臨床治療棘手的重要因素。所以要提高療效,減少復發,在補虛固本、化瘀利濕治療時,不可忽略少陽三焦的疏利。疏利三焦法以小柴胡湯為主方,撥動表里出入,斡旋上下升降及陰陽虛實之樞機,和暢氣血,助正達邪,利少陽三焦氣機。馬居里認為本病為脾腎陽虛,水濕內蘊,糖皮質激素為溫陽燥熱之品,長期大量服用,傷耗陰液,陰不制陽,則陽熱之氣相對偏旺而生內熱,加之脾腎虧虛,水液運化失司,水濕停留,易生濕熱內擾膽腑而諸癥叢生。膽腑郁熱內擾是本病的主要癥結,故使用小柴胡湯清泄膽熱,益氣和中常能有效改善癥狀[4]。
2.3 IgA腎病 陳以平教授認為,綜觀IgA腎病的發病全程,無論是病變初起因肺系外感或腸道染毒等外邪致病;或是病中因復感諸邪而使病變加重;亦或病程中出現脾腎虛損,水濕泛濫及瘀血阻絡等證;甚至病程遷延,濁毒糾結,直至出現腎陽虛衰,肝腎陰虛,陰陽兩虛等危重證候,其病變機制總關上、中、下三焦功能紊亂,上下、內外邪毒彌漫,正邪、虛實交錯混雜。根據這一病變機轉,陳師指出,斡旋三焦,分消內外彌漫之邪毒;燮理水火,和解虛實一時之偏頗,是為解決IgA腎病,尤其是中重證IgA腎病之要道。并宗小柴胡湯本義,創制新方,冠名“腎和”[5]。黃文政教授認為,IgA腎病既有臟腑功能的衰退,又有氣、血、水等物質代謝的失調,同時還有濕熱、瘀血等病理產物的蓄積,治療以疏利少陽為主,融益氣養陰、清熱利濕、解毒泄濁、活血化瘀為一體,并創制腎絡寧(柴胡、黃芩、女貞子、生黃芪等為主藥)用于治療IgA腎病,研究發現,其能明顯降低IgA腎病大鼠尿蛋白,具有保護腎小管間質、調節細胞外基質代謝、抑制腎小球系膜細胞增生等作用[6]。
2.4 泌尿系感染 馬居里認為,本病為情志不舒,惱怒傷肝,肝氣郁滯,久則化火,氣火郁于下焦膀胱,膀胱氣化失利而致。治療以調達肝氣,通利三焦,臨床上多用小柴胡湯加當歸芍藥散加減治療[4]。查玉明[7]對泌尿系感染屬濕熱蘊結型者以本方去人參、大棗加導赤散治療;屬脾腎兩虛,遇勞而發,遇寒則復之勞淋者,運用本方加桂枝、黃芪治療,均取得滿意療效。
2.5 慢性腎衰竭 欒蕾[8]認為,本病為樞機不利,濁毒泛發五臟,若用吐、瀉及利尿之法給邪以出路,雖暫時癥狀或許有所緩解,但正氣耗傷,諸癥百出,若用補法,又不能速見成效,三焦之氣和則內外和,三焦屬少陽,少陽治療當用和法,調和諸臟,調和氣機,才能使濁毒泛發五臟的病理進程減慢,延長患者的生命。戴希文認為,慢性腎衰竭中后期可出現虛實并見,寒熱錯雜,尤其以濁邪彌漫最為突出,此時若一味攻伐恐傷正氣,過于滋膩易助濕斂邪,過于溫補會造成動風、動血,助濕化熱,惟當以調暢氣機、通利三焦為先。小柴胡湯為治療濕熱的基礎方,而慢性腎衰竭患者多有樞機不利,三焦失司,濕熱內郁蘊濁,而以“心煩喜嘔,默默不欲飲食”為主要臨床特征,治療后,可使“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9]。
總之,在臨床上無論是何種腎臟病,無論是以蛋白尿、血尿,腎功能異常為主要實驗室改變,還是以水腫、腰痛、乏力等為主要臨床表現的腎臟病,只要具有能夠反映小柴胡湯證病機的脈證,就可應用小柴胡湯加減治療。
[1]黃文政,曹式麗,何永生,等.疏利少陽標本同治法治療慢性腎炎臨床及實驗研究[J].天津中醫,2000,17(1):5-8.
[2]孫駿,高建東.小柴胡湯對外感后慢性腎炎蛋白尿加重的療效觀察[J].遼寧中醫雜志,2002,29(11):665-666.
[3]周學萍,章念偉.從少陽三焦論治難治性腎病綜合征[J].江蘇中醫藥,2007,39(5):28-29.
[4]張璇,向英歌,馬居里.馬居里應用小柴胡湯加減治療泌尿系疾病經驗[J].中醫藥臨床雜志,2008,20(5):437-438.
[5]王琳.陳以平教授診治中重癥IgA腎病學術思想研究[J].中國中西醫結合腎病雜志,2010,11(12):1043-1045.
[6]劉育軍,王惠君,朱小棣,等.腎絡寧對實驗性IgA腎病模型大鼠腎小管超微病變的影響[J].山東中醫藥大學學報,2003,27(1):68-69.
[7]查玉明.異病同治——小柴胡湯的臨床應用[M]//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3: 125-128.
[8]欒蕾.慢性腎衰關乎少陽陽明[J].遼寧中醫雜志,2005,32 (2):112-113.
[9]郭旸,霍保民,饒向榮.戴希文運用經方治療慢性腎臟病經驗[J].北京中醫藥,2010,29(6):415-416,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