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面施行改革開放政策,尤其是成功主辦奧運會、世界博覽會等一系列全球大型活動后,中國的發展引起了全世界的高度關注,中美兩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從兩個國家對外政策的具體問題上升為認識和理解當今國際格局的重大問題。2010年以后,隨著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超過日本躍居世界第二,有關“中國威脅論”的論調再次在世界,尤其是西方國家中甚囂塵上。明確中國的國際定位、闡明中方在中美關系問題上的原則立場也就成了中國實現自身和平崛起的外交要務。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早在2012年上任初期就對中美關系提出了中方的觀點。兩年以后,也即2014年,習近平主席在接受《世界郵報》專訪時再次強調,“我們都應該努力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強國只能追求霸權的主張不適用于中國,中國沒有實施這種行動的基因”。 由此,“修昔底德陷阱”一詞正式出現在中國的大眾媒體,成為新聞傳媒曝光率頗高的新名詞。
修昔底德是古希臘著名的歷史學家,也被尊稱為是國際關系領域現實主義的鼻祖,著有《伯羅奔尼撒戰爭史》一書?!靶尬舻椎孪葳濉边@一典故最初出自他的這部傳世之作。該書記述了公元前5世紀位于希臘的兩大軍事、政治強國雅典與斯巴達及其同盟者之間爆發的戰爭,史稱《伯羅奔尼撒戰爭史》。戰爭從公元前431年開始,斷斷續續前后進行了27年。曾在波希戰爭中通力合作的海上強國雅典與陸上強國斯巴達因為各自的利益彼此兵戎相見。伯羅奔尼撒戰爭名義上是以斯巴達的勝利而告結束,但實際上是兩敗俱傷,挑戰者雅典與霸權國家斯巴達均因為這場戰爭而實力大減。在探討這場戰爭爆發的原因時,盡管作者將重點落在了對直接原因的敘述分析——如愛皮丹努斯事件、波提迪亞事件以及之后的麥加拉事件——上,但在修昔底德看來,“這場戰爭發生的真正原因,幾乎被表面現象所掩蓋了。雅典勢力的日益增長,由此引起拉棲代夢人(指斯巴達人)的恐懼,使戰爭成為不可避免的了” 。
這一論斷雖然在《伯羅奔尼撒戰爭史》一書中僅僅是為了解釋發生在雅典與斯巴達人之間的這場具體的戰爭,但修昔底德對伯羅奔尼撒戰爭歷史的研究,被視為西方國際政治學的源頭,深刻地影響了西方學者的思維方式。但在兩極格局的冷戰背景下,它也曾多次被美國官員與學者用于影射美國與蘇聯間的關系。隨著蘇聯的解體,兩極格局遭到破壞,西方國家對于《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研究的熱情有所下降。而隨著與美國意識形態極具差異的中國的崛起,美國哈佛大學政治學教授格拉漢姆·艾利森再次用“修昔底德陷阱”一詞來吸引大眾的注意, 而這也成為“修昔底德陷阱”一詞的由來。
在艾利森發表于《金融時報》的一篇文章中,作者首次提出了“修昔底德陷阱”這一說法。其文章標題為《修昔底德陷阱已凸顯于太平洋》(Thucydides’straphas beensprunginthePacific),借古喻今的意味十分明顯。而《金融時報》編輯則為這一作品添加了指向性更為明確的副標題——“中國與美國就是今天的雅典和斯巴達”。在行文過程中,作者援引了修昔底德對伯羅奔尼撒戰爭爆發根本原因的分析作為他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的出處,并提出,“未來數十年有關全球秩序起決定性作用的問題將是,中國和美國能否避免修昔底德陷阱?(修昔底德)這位歷史學家提醒我們(注意),當一個冉冉上升的力量同位居統治地位的力量相競爭時,雙方所面對的諸多危險” 。而“如果我們基于歷史來進行打賭的話,則修昔底德陷阱問題的答案將非常明顯”,因為“自1500年起,在15個新興力量出現去挑戰統治國家的事例中,有11個的結果是爆發了戰爭”。但就現實而言,作者本人并不認為“修昔底德陷阱”不可避免。就像艾利森所說,國家的領導人們絕非歷史鐵律的囚徒 。在他看來,領導人的表現能否超越古希臘時期的諸多精英將成為災難能否得到避免的重要因素,領導人間的有效溝通將可能降低戰爭爆發的危險 。
上述觀點一經提出,就引起了中美學術界的廣泛重視,但討論的范圍大多集中于學理層面。時隔兩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正式場合談及“修昔底德陷阱”,是中國領導人對這一問題作出的首次回應。在當今的國際背景下,中國的發展乃是大勢所趨,中國的崛起不可避免。因此,竭力避免霸權國美國對中國產生恐懼將成為中美避開“修昔底德陷阱”的核心要點。中國領導人對發展中美兩國新型大國關系的多次闡述皆是中方努力減輕美方疑慮與恐懼的一種有益嘗試。中國因其所處的地緣位置、幅員面積、人口規模以及發展體量必然會對整個亞洲產生影響,相應的,也會對將自身利益定位全球的霸權國美國產生一定的影響。但當前的世界政治并非零和博弈,當代的國際政治學者和政治家們對此皆有高度的認知。這是現在與希臘時期政治家以及二戰前的諸多政治家間極大的不同。基于上述認識,中方屢次強調自身的和平崛起不會對美方產生威脅,并希望通過多方的合作,努力架構和平共贏的和諧世界。應該說,憑借中美等多國政治家的智慧,避免落入“修昔底德陷阱”是完全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