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山莊

曾長建

八月初八，名劍山莊內笑聲沖天，一片喜氣！少莊主蕭然此時正攜著新娘飛雪的手，滿臉笑容地走向廳堂中央，前來祝賀的江湖人士在一邊紛紛叫好。飛雪俏美的臉蛋被幸福染得紅撲撲的，帶著羞澀的微笑跟在蕭然身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蕭然和飛雪正欲對拜，堂外突然響起叫報聲，一個探子急匆匆地跑進廳堂：“少莊主，接云南密報，五毒教教主已練成五毒百花散，將在下月侵犯名劍山莊！”廳內一時落針有聲。

蕭然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了正常。他輕輕牽住飛雪，拜完了最后一拜，才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各位朋友，不可讓他五毒教亂了我們雅興，大家放開懷來盡情暢飲！”莊內這才又熱鬧起來，但人人臉上的憂愁卻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

客人散去后，蕭然和飛雪在房內相依而坐。飛雪柔聲問道：“相公，五毒教為何要侵犯我們名劍山莊？”

“是世代恩怨！”蕭然嘆了口氣，“何毒手練成五毒百花散，不但名劍山莊有難，江湖也必將有一場浩劫！”飛雪緊緊地依偎在丈夫身旁，自責道：“都怪我不會武功，不能助相公一臂之力！”

蕭然摟緊了她：“自打見你第一眼，我就發誓非你不娶，現夢已成真，我再無遺憾！況且祖上曾有規定，名劍世家的后人絕不能娶會武之女進名劍山莊！”

“為何有此規定？”飛雪一臉疑問。

蕭然笑道：“你非江湖人士，也難怪你不知……”

原來，數十年前，蕭然的爺爺蕭十一在一場激斗中遭偷襲傷了右眼，其妻柳青咽不下這口氣，瞞著蕭十一前去復仇，結果當場喪命。蕭十一痛不欲生，報得此仇后就立下家規：名劍山莊不準會武之女嫁入！

蕭然決定向四川唐門求援！數百年來，唐門的暗器威震天下，到了現任掌門唐嘯天手上，其暗器威力、用毒方式更是讓人聞之色變，五毒百花散也只有唐嘯天能破解了。

天明后，蕭然依依不舍地和新婚娘子道別，飛雪送了一程又一程。三天后，蕭然風塵仆仆地趕到四川，唐嘯天客氣地接待了他，但談到援助之事，卻猶豫了，說要考慮一番。

次日一早，唐嘯天打著哈哈對蕭然說：“名劍世家劍法當世無雙，當年令尊以一柄長劍獨自殲滅五毒教四大長老，聞名天下。蕭少俠的斷水劍亦是所向披靡，何需唐門前去丟人現眼！”蕭然一愣，作揖道：“前輩有何條件盡可提出！”

唐嘯天哈哈大笑：“那我就明說了，少俠還記得半年前的武林大會吧？小女曾在大會上與少俠有過一面之緣，之后便對少俠念念不忘，以少俠的家門名望配小女自是綽綽有余，擇日不如撞日，干脆老夫今天就將小女許給少俠，此后你我一家人，莫說五毒教，就是皇帝老兒來為難你，老夫也跟他拼了！”

蕭然又一愣，唐嘯天問道：“少俠要不先見見小女？”蕭然雙手一抱拳：“謝過前輩款待，晚輩告辭！”唐嘯天并不留他，只是將他送至門口，說道：“少俠哪天若想通了便來個信，老夫好前去名劍山莊瞧瞧！”

回到名劍山莊，聽了蕭然的敘述，飛雪低聲道：“相公，說不定那位妹子并不會武功，你何不娶了她，既可解山莊之危，又結得唐門之親，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呀！”

蕭然苦笑：“唐門中人，三歲小孩亦會用毒解毒；再者，我已有了你，還會對別的女子動心嗎？此生下世，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飛雪依偎在他懷中：“相公若有不測，我也絕不茍活！”

蕭然知道五毒百花散的厲害，縱然多約高手也是枉然，干脆終日里陪著飛雪。兩人本是情深意重，又正新婚，想到不久將大難臨頭，對眼前的時光更是倍加珍惜。

轉眼到了月底，飛雪開始顯得焦急不安，蕭然表面冷靜，心里也是煩躁至極，他知道飛雪不會離開他，可是他怎么忍心讓她陪自己送死？

這天，蕭然把飛雪摟了又摟：“雪兒，名劍山莊不能毀在我手上，你帶上幾名家丁去四川唐門，請唐嘯天前來援助！飛雪欣喜地應了，但眼角的那抹失落卻躲不過蕭然的眼睛。

飛雪走后，蕭然如失去了魂魄，管家忍不住安慰他：“莊主不必太多擔憂，不出差錯的話，唐門援手這兩天當能趕來了！”唐門？蕭然狐疑地看著管家。管家戰戰兢兢地說：“少奶奶前幾天已派人前去唐門求援，她交代我一定要瞞著你！現在少奶奶離開了名劍山莊，我擔心她為了能使你安心唐門這門親事，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蕭然一下怔住了。

“哈哈哈……”突然一道黑影閃入院子，正是五毒教教主何毒手。蕭然緊了緊手中的劍，何毒手大笑道：“斷水劍！當年你爹殺我教四大長老，老家伙既然已死，這筆賬就只能算在他兒子頭上了！”蕭然并不多話，一聲長嘯，揚起數道劍花，飄向何毒手。

“好靚的輕功，可惜過了今天，江湖上就再也沒有名劍山莊了……”何毒手雙手舞動，魅影般迎了上去。數十招后，蕭然忽覺胸口一陣沉悶，雙手無力，自知已中毒，當下一招撤劍式震開何毒手，整個人向后面飄去。何毒手大笑道：“哪里走！”一招大鵬展翅，緊追其后。

眼看蕭然后退無路，一個蚊蟲般的聲音傳了進來：“何老怪，看看誰毒！”就見幾片鵝毛般的葉子自墻外飄向何毒手。何毒手臉色大變，反手一掌，一個翻越消失在墻頭上，遠遠地喊道：“唐嘯天，總有一天我要滅了唐門，獨步武林……”

唐嘯天大笑著進了院子，上前扶住面色蒼白的蕭然：“蕭少俠，你這是何苦！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娶了我家小女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蕭然苦笑：“謝謝前輩救命之恩，破了規矩，我就無顏下地見先輩了！”唐嘯天無奈地搖搖頭：“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強求，五毒百花散一旦使出，遇氣是毒，此毒無孔不入，實是難以抵擋，還望少俠保重！”說完飄然離去。

當天傍晚，飛雪回到了名劍山莊。蕭然欣喜萬分，拉著她的手動情地說：“我真怕再也見不著你了！”飛雪眼眶一熱：“相公，是生是死，我都陪在你身邊！”

是夜三更，蕭然輕輕地點了飛雪的睡穴，低聲對管家說：“何毒手定會返回尋仇，你帶上少奶奶現在就走，切記保護好她的安全，千萬千萬！”

果然，凌晨時分，何毒手再次到來！蕭然上前應戰，數十招后，又覺胸悶無力。何毒手一個獰笑，雙手直取蕭然胸口，蕭然絕望地閉上雙眼，腦海里浮現出飛雪的容貌。良久良久，蕭然不禁奇怪：自己怎么還沒死？睜眼一看，自己面前已多了一人，竟是飛雪，而何毒手則如木雞般站在飛雪身后。一會兒后，何毒手直挺挺地倒地，在他的眉心上，貼著一片鵝毛般的葉子！

蕭然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突變，飛雪淚水盈盈，上前撫摸著他的臉頰：“相公，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個平凡女子，不會武功，沒有身世，天天陪在你身邊讀書寫字，賞花觀月！可名劍山莊名揚天下，祖上定下的規矩不可違背，相公，我走了，你保重……”蕭然看著越走越遠的飛雪，心如刀絞！

數月后，江湖上盛傳著一個人人樂道的話題：半年前的武林大會上，四川唐門大小姐唐雪對名劍山莊少莊主蕭然一見鐘情后，不顧其父的勸告，掩飾身份混進名劍山莊成了蕭然的妻子飛雪……由于名劍世家的家規，使得江湖上人人懼之的唐嘯天對此事竟無可奈何……

又一個月后，官道客棧內，兩個年輕人久久對視，繼而緊緊擁抱在一起。男子沙啞地說道：“雪兒，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我簡直要瘋掉了，我不能違背先祖，但更不能沒有你。山莊已被我燒毀，此后江湖上再無名劍山莊，我也不必在乎你是否會武功了！名劍山莊不算什么，武功也不算什么，我們能生生死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選自《山海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