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有效承擔社會責任的必要條件

●北京大學哲學系/第二炮兵指揮學院政治工作系 關勝俠

企業在追求利潤時要對社會負責，平衡企業和社會的利益。在當今中國，為生態文明建設做貢獻是所有企業的重要社會責任。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要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就必須樹立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生態文明理念，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堅持節約優先、保護優先、自然恢復為主的方針，著力樹立生態觀念、完善生態制度、維護生態安全、優化生態環境，形成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空間格局、產業結構、生產及生活方式。

一、什么是企業社會責任

企業的社會責任就是企業對社會應盡的義務。要真正厘清企業的社會責任，必須首先弄清兩個問題：一是企業應對誰負責，二是應承擔哪些責任。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企業的利潤因提供商品和勞務而產生，社會責任也因此而引起。企業之所以負有社會責任，是因為商品和勞務在生產、分配、銷售、使用等環節上，都同企業的所有者、經營者之外的人存在利益關系。企業的利益相關方可分為兩類：內部利益相關方（股東、董事、經理、雇員），外部利益相關方（消費者、供應商、競爭對手、全社會）。現在一般認為，由于企業為股東所有，由董事經理經營，所以，企業對他們只承擔內部責任而不承擔社會責任；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對象是雇員、消費者和全社會。雇員是商品和勞務的生產者，企業對他們應承擔的社會責任主要包括：按時足額發放工資、改善生產環境、優化生產流程、進行必要培訓，用以保障他們的身心健康、提高他們的知識技能；按時足額繳納失業保險金、養老保險金和工傷醫療保險金，用以落實他們的社會保障。消費者因購買商品和勞務而與企業發生責任關系。對消費者來說，企業的社會責任包括：商品和服務貨真價實； 對由商品和勞務引起的人身損害和經濟損失做出賠償； 通過科技創新和加強管理不斷提高商品和勞務的性價比。對整個社會來說，企業具有以下社會責任：首先，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當今世界的資源、環境、生態和氣候問題，歸根結底都是由生產和消費商品、勞務造成的。要求企業在節約資源、保護環境上承擔社會責任，就是要求企業必須在建設生態文明中有所作為。其次，為實現充分就業多做貢獻。最后，從事公益活動，在支持教育發展，參與社區建設，抗擊自然災害，救助弱勢群體等方面無償做出貢獻。

要真正厘清企業的社會責任，還必須依據企業如何獲取利潤和分配利潤來劃分底線責任與超越底線的責任。雇員、消費者、資源、環境是企業獲取利潤不可或缺的要素，因此，企業對雇員、對消費者、對生態文明建設，在經濟、法律和倫理等方面都有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相比而言，促進就業和進行公益活動，由于只和企業的利潤分配流向有關，屬于超越底線的社會責任，就只能鼓勵而不能強制。

從現實針對性看，厘清企業的社會責任之所以重要，首先，由于存在著認識誤區。不少企業認為，履行社會責任就是多做公益活動，因此舍本求末，熱衷于在公益活動中塑造自身的社會形象，而不認真履行對雇員、消費者和生態文明建設應負的社會責任。其次，要讓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自覺承擔社會責任難度很大。原因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企業的經營活動都具有明顯的外部性，那些浪費了資源、污染了環境、破壞了生態、給全社會帶來了危害的企業，不一定非要為此付出代價。要使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有效履行社會責任，除了說服教育、提高認識，還必須運用經濟和法律等強制手段。

二、發展生態化的科學技術

在企業生產商品和勞務的過程中，科學技術是人與資源環境相互作用的中介。要使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發揮主力軍作用，承擔好社會責任，必須發展生態化的科學技術。

發展生態化的科學技術就是針對解決資源、環境、生態、氣候問題的現實需要，突出科學技術的生態效益。為此，一方面，必須通過對生態系統進行寬領域、深層次的研究和多學科聯合攻關，進一步認識生態的本質，弄清良好的生態對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可持續發展的極端重要性，尋找保護環境、治理環境、維護良好生態的有效途徑。另一方面，必須重點圍繞節約資源能源、保護治理環境，改造已有科學技術，發展高新科學技術，進行學科綜合和技術集成。

從現實進展看，綠色經濟、循環經濟、低碳經濟等發展模式的提出和在探索中推進，表明人類正在按照生態化的要求，規范傳統科學技術的使用，引領科學技術的創新。互聯網技術、可再生能源技術、數字制造技術的產生和發展，表明科學技術的生態化創新已有了初步進展。互聯網技術與可再生能源技術相結合，催生了能源互聯網。建設能源互聯網的目的主要有兩個：一是用可再生能源取代傳統化石能源，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減少環境污染；二是在大范圍內實現能源的快速調劑。其基本思路是：首先，將全球的所有建筑物都變成可以就地收集太陽能、風能等可再生能源的微型發電廠；其次，使用各種新的儲能技術，就地存儲間歇式能源；再次，利用互聯網技術將各大洲的電力網轉化為全球能源互聯網，以便在全球范圍內快速調劑能源的余缺；最后，除了給各種固定裝置提供電能，能源互聯網還能以入網或給蓄電池充電的方式，為各類運輸工具提供電能。在目前，3D 打印技術是數字制造技術的代表。3D 打印機在電腦的控制下，將材料一層一層堆積起來，就可以制造出想要的產品。這樣既需要材料方面的創新，也需要整個制造工藝的創新。與傳統制造模式相比，3D 打印技術的優勢是去掉了切削環節，既節約了資源又節約了能源，而且將它和互聯網技術相結合，還可以按照消費者的具體要求使產品更加個性化，實現即時生產即時銷售。

由于科學技術的創新具有不確定性，需要一定周期，因此，要發展生態化科學技術，當務之急是針對節約資源能源、保護治理環境的現實需要，圍繞盡量降低使用成本、提高使用效益，把重點放在對已有科學技術的綜合運用和集成改造上。盡管人們早就明白，發展經濟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但是由于存在技術瓶頸，在經濟發展的某個階段，環境污染也在所難免，關鍵是要加緊治理，尤其是要下大力氣抓好大氣污染、水污染和土壤污染的防治。為此，必須立即行動起來，立足現有科學技術制定防治規劃，鼓勵并扶持一些企業專門從事防治工作，在實踐中推動相關科學技術創新。

三、合情合理地批判消費主義

消費本來是人滿足生存需要、提升生活品質的一種手段，但在消費主義看來，卻成了一種滿足被人為刺激起來的物質欲望的非理性過程。消費主義把消費什么、如何消費當成一種“身份符號”，當成衡量人有沒有“地位”和“面子”的重要指標，從而使消費成為一種對物質產品的無度占有和浪費，一種填補精神空虛的行為。它無限夸大消費商品和勞務的作用，主張通過過度消費、奢侈消費、炫耀消費來獲得“高人一等”的精神感受和社會評價。

消費主義的社會歷史地位具有兩面性。一方面，在任何時候，消費都是人生活必不可少的環節，都是生產發展的動力。消費主義作為一種經濟現象和文化現象，是工業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它的形成和擴散，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社會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消費主義不僅破壞人的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的和諧，加劇了人與人的競爭，而且催生了“大量生產→大量消費→大量拋棄”的經濟增長模式，從而成為不正確的思想觀念、生產模式和消費模式的集中代表。資源、環境、生態和氣候問題的形成和不斷擴散，都與消費主義的泛濫密切相關。

批判消費主義不是為了否定經濟發展和生活富裕，而是為了恢復消費的本來面目。這樣，能夠有效遏制企業在生產和銷售物質產品上的盲目擴張，有助于緩解資源、環境、生態和氣候問題，從而有助于企業履行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社會責任，也能使消費真正成為促進經濟社會和人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必要環節。

要有效遏制消費主義，必須在揭露其危害的同時，樹立適度消費、綠色消費和責任消費等正確理念，規范人們的消費活動。適度的標準是既能滿足人類生存發展的需要，又不超出自然界的資源和生態承受能力。要做到適度消費，就必須講究消費物質產品與消費精神產品的互補。這樣，不僅有助于減輕資源、環境、生態、氣候問題的壓力，也有助于豐富生活內容、提升人生境界。綠色的標準用起來舒適方便，對人健康有益，對環境少產生或不產生公害。綠色化對商品和勞務提出了更高要求，可以促使企業提高商品和勞務的科技含量，從而推動科學技術的發展。在人與人的關系上，消費主義的根本缺陷是導致一些人缺乏責任感，對生態環境、公共物品和他人缺乏關心。倡導責任消費，就是要求所有消費者都充分認識到，由于消費和生產密不可分，因此，一個人消費什么、如何消費，就不僅僅是個人私事，而是與其他人、與社會、環境息息相關，所以必須同時承擔起對其他人、對社會、對環境的道德責任、社會責任和生態責任，努力在消費中實現需求與理性、享受與道義的統籌兼顧。要使責任消費從理念走向行動，還必須建構起有助于落實責任消費的社會體系，包括責任消費文化、責任消費制度和責任消費環境等。

四、加強相應法律建設

要使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有效承擔社會責任，還必須加強法律建設，使整個法律體系都有利于節約資源、保護環境。一是要制定出保護環境的基本法；二是要完善各種保護環境的專門法；三是要加大執法力度，完善監督機制，強化激勵機制，提高違法成本，增加對受害者的法律支持。

要加強相應法律建設：第一，必須深化基礎理論研究。在這方面，目前主要存在生態中心主義與人類中心主義之爭。堅持生態中心主義立場的學者認為，傳統的法律體系是以人類中心主義為價值理念的，立法的目的只是為了協調人與人之間的權利和責任關系，它對后代人的利益關注很少，對自然界的道德關注更是近乎于零。在這種法律理念的指導下，人類可以為保護生態環境立法，但是，一旦與人類的利益發生矛盾，就會罔顧或者損害其他生命。要建設生態文明，在立法時必須堅持生態整體本位，把保護生態整體作為所有權利的根基，將人類追求自身利益的界限限定在不滅絕其他物種和不破壞生態平衡的范圍之內。堅持人類中心主義立場的學者認為，只有人是法律上的主體，才能立法守法。保護環境從根本上說就是為了保護人類自己的利益，傳統的法律體系之所以對后代人的利益關注很少，對自然界的道德關注更是近乎于零，恰恰是因為忽視了全人類在根本利益上的一致性，沒有把人類中心主義貫徹到底。盡管目前爭論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但都認為必須為保護生態環境立法，且刻不容緩。這表明，爭論已經導致了對人與自然關系認識的深化。第二，必須借鑒國外先進經驗。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走的是“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由于它們在治理環境的過程中重視法律建設，建構起了多元主體參與的合力體系，所以都取得了較好效果，這很值得我國借鑒。拿英國的空氣污染治理來說，英國曾是世界上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國家，首都倫敦也因此被稱為“霧都”。英國在治理空氣污染的過程中逐步認識到，要徹底消除由于長期積累形成的“頑疾”，必須運用法律手段，調動地方政府、企業、科研機構和公眾等各方面的積極性，增大治理力度，形成治理合力。早在1968年，英國就對《清潔空氣法》進行了修改完善，賦予地方政府更多的權限。為了加強對大氣污染的治理，還相繼出臺各種法律法規，促使企業積極參與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和利用、主動進行節能減排、自覺承擔起治理環境的社會責任，保障社會公眾對環境治理信息的知情權、環境治理工作的參與權、環境治理過程的監督權。除成立專門研究機構外，還組織高校、科研院所和企業參與環境治理保護的研究，用豐富的科研成果支持環境治理保護工作。這樣做的效果非常明顯。拿倫敦來說，1975年，霧霾天氣就從以前的每年幾十天減少到15 天，1980年又減少到5 天，如今倫敦已成為世界聞名的“綠色花園城市”。再看美國治理污染土地的“超級基金制度”。1980年，美國國會通過了《環境應對、賠償和責任綜合法》，該法案因其中的環保超級基金而聞名，故通常被稱為《超級基金法》。該法案除了對治理資金的來源、如何確定優先治理名錄和具體治理方案做出明確規定外，其中最大亮點也是最具有執行力的，是賦予國家環保局以無限追究治理責任的權利。環保局有權向造成污染的責任人或該場地的當下使用者追索全部治理費用；即使那些按照原有法律不屬于違法的污染行為，只要按照該法律屬于違法，照樣也得承擔治理責任。由于法律健全、執法嚴格，到2012年下半年，被列入優先治理名錄中的1600 多個污染場地，近400個已治理完畢。

在我國，相應法律建設也在不斷加強。由于目前防治大氣污染是重中之重，為嚴格落實已制定的《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正在分解落實責任、細化配套政策、完善檢測預警體系、加強綜合治理。下一步，還要制定實施《清潔水行動計劃》和《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最近，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了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該法明確規定：對污染者進行嚴厲懲罰，包括關停污染企業、沒收污染設施和設備、處罰污染責任人；設立“生態保護紅線”，宣布特定區域為污染工業的禁區； 根據相關污染記錄考核地方官員；確保環境信息公開；舉報者將受到法律保護。嚴格執行這一環保基本法，就能有效鞭策企業在生態文明建設中認真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

1.王露璐.2011.經濟倫理視野中的企業社會責任及其擔當與評價次序[J].倫理學研究，3。

2.黃江松、李春蘭.2013.厘清當前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認識偏頗[J].學習時報，12-24(6)。

3.高文武、關勝俠.2011.消費主義與消費生態化[M].武漢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