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東論太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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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論著

·學術探討·

陳澤東論太陽病

楊木銳，秦玉龍*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近代天津名醫陳澤東所著《國醫傷寒課義》論太陽病，以表里輕重提綱挈領，如他論“太陽病”重視表里輕重之病，以求“條目清晰，俾令讀者易記易明，而適用也”。太陽在表之病分列中風、傷寒、溫病，并有輕重之分，不僅分述了仲景治中風與傷寒之正方桂枝湯、麻黃湯，而且還補充了溫病治法與處方。太陽在里之病分列蓄水為輕證、蓄血為重證，蓄水之證治以五苓散、茯苓甘草湯及豬苓湯，蓄血之證治以桃核承氣湯與抵當湯。

太陽病；蓄水證；蓄血證；《國醫傷寒課義》；陳澤東

陳曾源(1873—1939)，字澤東，道號達元子，以字行。20世紀最初40年天津市著名中醫教育家及社會活動家，曾任天津中醫公會主席、國醫研究會主席、中醫傳習所所長兼教務主任、《國醫正言》雜志主編，同時又是極負盛名的中醫學家。其不僅為中醫救亡圖存上下奔走呼號，而且傾其畢生精力懸壺濟世，因感勢單力薄，遂于行醫之外，辦學課徒，傳業授道，培養了大批學員，成為天津中醫界的骨干，從而更廣泛地拯救同胞疾苦。近日研讀先生教學所撰《國醫傷寒課義》，頗受啟發，其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論說，對在中醫界普及《傷寒論》、提高中醫理論水平及臨床技能產生了積極影響。例如他論“太陽病”重視表里輕重之病，以求“條目清晰，俾令讀者易記易明，而適用也”[2]。茲概述如下。

1 太陽在表之病分輕重

《傷寒論》[3]曰：“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第1條)陳澤東謂此為太陽病之總提，系論寒邪直中太陽經營衛之脈證。張仲景首論太陽病脈證于前，分列傷寒、傷風、風溫三證于后。“邪在太陽之經，皮毛之津液，不得自由開放，行其沖灌之力，正被邪激，故脈浮。經脈行過頭項，故頭痛項強。表氣為寒邪所傷，故惡寒。但傷風傷寒溫病三證，皆有以上之現象。唯脈浮緩汗出者，為傷風。脈浮緊無汗者，為傷寒。至發熱惡寒之象，傷風傷寒皆有之，不可借為分辨之據也。若溫病之象亦發熱，唯口渴不惡寒兩項，與傷風傷寒為不同也。以愚所經驗者論之，溫病初起之時亦惡寒，但惡寒輕而為時短，發熱重而為時長耳”(《國醫傷寒課義》第1章)。

1.1 太陽表病中風之輕重 《傷寒論》[3]曰:“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第2條)陳澤東謂此乃傷風在表之輕證，為邪傷衛氣而在肌肉。他認為風邪傷衛氣而不能閉汗，則見發熱汗出，其熱較輕故為潮熱。所謂惡風，屬惡寒之輕者。邪在肌肉則脈浮而緩。“中風即傷風，言其邪來速且深也。治當溫營解肌，取守中抗外之法，故以桂枝湯為之”(《國醫傷寒課義》第1章)。《傷寒論》[3]曰：“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干嘔者，桂枝湯主之。”(第12條)陳澤東謂此乃傷風在表之重證，系邪近營分而干及肺胃。他指出：第2條只言脈緩，而此條則謂陽浮陰弱；第2條只言惡風，而此條則謂嗇嗇惡寒、淅淅惡風。“脈象陰弱者，營血虛也。嗇嗇者，肌膚微訰(凜)也；淅淅者，如身被涼水也；翕翕者，如鳥翼卵也；雖非極熱，而不潮汗也；此種情形，雖云汗自出，則時有時無也，有汗之時，則如前項之證象，至無汗之時，與傷寒之形狀相近，即有嗇嗇淅淅翕翕之象也。鼻鳴干嘔者，寒邪傷肺胃之氣也，故曰重也。桂枝湯非發汗之正方，而溫營解肌，暖胃溫肺，風邪輕重之病，自能化除”(《國醫傷寒課義》第2章)。

1.2 太陽表病傷寒之輕重 《傷寒論》[3]曰:“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第3條)陳澤東謂此傷寒在表之輕證，初感寒邪在腠理而傷于營液。寒邪凝閉毛孔，則見無汗干熱而惡寒；其較傷風之熱稍重，而惡寒之狀較惡風亦甚。寒結陰液，毛孔閉塞，邪在腠理，則見惡寒無汗。脈陰陽俱緊謂脈浮緊，為寒邪在表之象。治當麻黃湯開腠解表，以開門逐盜。《傷寒論》[3]曰:“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第35條)陳澤東謂此傷寒在表之重證，乃邪傷營中之血而干及關節肺膜。他認為:第3條只“言發熱，其意尚緩，以其邪尚淺，故未必即發熱，而此條即直言發熱。前項言惡寒，此條言惡風，以寒與風較，是寒氣力急，風氣力緩，緩者尚惡，而急者必尤惡也。前項之言體痛，與此條之言身痛，則無分別。前項雖未言汗，敢斷其必無汗，以脈陰陽俱緊故也。此條雖未言脈，而敢斷其陰陽俱緊也。此條之腰痛骨節疼痛者，是寒邪由經脈而干及關節之經筋也。前項言嘔逆，是邪干胃氣，而此條言喘，是寒閉肺膜，邪抑胃氣，閉塞肺膜，傷在有形，較前項邪干胃氣，傷在無形由甚，故曰重也。麻黃湯為散寒發熱之正方，能開肺閉，活經脈，透筋肉，寒邪輕重之病，皆能破解，故以此湯主之，經方包括神妙，絕非西法所能及”(《國醫傷寒課義》第2章)。

1.3 太陽在表溫病之輕重 《傷寒論》[3]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第6條)陳澤東謂此為溫病由里出表之輕證，他認為張仲景將溫病列入太陽病條中有至理，因溫病初受之時，本為傷寒不能即發，伏郁蘊釀而成。“其邪亦由毛孔入肌肉，再進而伏在膜原，膜原之部在腎前胃后，與太陽之腑絡通連，其病之道路，不外太陽之標本，其病之發，仍從太陽之路越溢而出，故治溫病初起之法，即以治傷寒之方，令人酌其現象，擇而用之也，此中隱意,不可忽也”(《國醫傷寒課義》第1章)。陳澤東還為《傷寒論》所論溫病補充了治法與方藥，如溫病初起，無汗，微惡寒，口不渴，脈浮緩而尺部微數，當汗解；若口渴，不惡寒而頭痛無汗，脈浮大，尤當汗解；均宜麻黃羌活湯汗之、一樸湯消利之。若里熱不退，大便不秘者，則以白虎湯清之;大便秘，待7天后，則以調胃承氣湯緩下必愈。《傷寒論》[3]曰:“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第6條)陳澤東謂此為溫病由里出表之重證,并進一步解釋其病理機制，因邪深伏，雖汗不解，而見身灼熱；表里俱熱，則見脈陰陽俱浮；發汗后伏郁之邪未盡，則見自汗出、身重；伏邪未解，心包不清，則見多眠睡；伏邪上沖于肺，則見鼻息鼾；邪迫正氣，則語言難出。他明確指出：“若發汗已，見身灼熱等諸癥，是邪重郁也，一次發汗伏邪暴張，不能脫然出表，在隔膜之部游竄，直如灶突不出，濃煙滿室之象，必二三汗之，方能退熱,故曰重也”(《國醫傷寒課義》第2章)。同時根據自己的臨床經驗補充了治療方法，先以麻黃羌活草果厚樸湯發其汗，待身熱漸退、大便不結、脈見滑數，再以竹葉石膏湯清其余熱。若見大便結、舌苔黃厚而有芒刺、脈見沉數，宜以大承氣湯下之則愈。“此所謂以治傷寒之方，酌用治溫病者是也，雖非盡是經方，而含化經方之義，經驗履效，幸莫鄙棄”(《國醫傷寒課義》第2章)。

2 太陽在里之病分輕重

太陽本腑為膀胱，太陽在里之病則系寒邪傳入膀胱而見的膀胱蓄水證與膀胱蓄血證，輕則蓄水、重則蓄血。

2.1 太陽在里之輕病 《傷寒論》[3]曰:“太陽病，發汗后……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第71條)“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第72條)“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第73條)“傷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第356條)“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第223條)陳澤東認為，上述皆屬太陽在里之輕病，寒邪在表，汗出不徹，水停心下，則見脈浮；病在初起之時，表邪郁閉太甚，熱向內行，將侵胃腑，則見小便不利、微熱、消渴及脈浮數。總之，“皆氣不宣化之故也，五苓散，能宣助膀胱之化氣，本腑化氣通活，則水停心下之病，自然順路而下，則諸證悉除矣。如汗出口不渴，用茯苓甘草湯者，以里無邪熱，只化其留水也；厥者，水邪逆阻其化氣也，口不渴者，亦以此湯主之，經方之慎重固如此……脈浮發熱者，是膀胱熱邪上沖，非表邪也，口渴欲飲水者，是膀胱津液涸也，故用滑石以清熱，阿膠以生液也”(《國醫傷寒課義》第3章)。

2.2 太陽在里之重病 陳澤東認為本節所引《傷寒論》原文第3條，皆系太陽里證之重病，他同時指出：張仲景論傷寒三陽病，“在表之時期，常有表不解之言，玩其語氣，皆已用解表之法，而表邪未透之意”(《國醫傷寒課義》第4章)。《傷寒論》[3]曰：“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外；外已解，但少腑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第106條)陳澤東認為此表邪尚多，汗出未徹，當先解表，表解之后再攻其蓄血，所謂以解表為急、攻里為緩。“此時之脈，浮部浮弦，沉部沉澀。如表不解，小便不利，或濁短，既使少腑急結，尚不可攻，誤攻則變水腫而死，當以附子麻黃細辛厚樸車前湯與之，可愈。服此湯后汗出透，小便利，少腹仍急結者，再予桃核承氣湯,乃為妥當”(《國醫傷寒課義》第4章)。《傷寒論》[3]曰:“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革更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抵當湯主之”(第124條)“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革更、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第125條)陳澤東認為，太陽經多血少氣，汗為血之液，若太陽表邪汗出不徹，即見隨經入里之證。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微為表邪少，沉為血結于里；小便自利為蓄血之確證。“然必現如狂，少腹急結，或革更滿，按之微痛，不按不痛，小便自利，大便秘結者，方可攻之。若以上諸證不具者，斷不可攻，誤攻必死”(《國醫傷寒課義》第4章)。陳澤東指出，凡太陽在里當下之證，必見潮熱有汗，表邪已解，方可攻之。若身無汗，表邪未解，慎不可攻，誤攻則死。“既使下證已明，先須用輕劑，輕劑不下，再用重劑，方保無虞，如桃核承氣、抵當等，皆攻血之品，尤當慎重，設非其證，則殺人尤速”(《國醫傷寒課義》第4章)。

[1]郭鳳岐,李樹夫,天津市地方志編修委員會.天津通志：科學技術志[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8:890.

[2]陳澤東.國醫傷寒課義[J].國醫正言,1934(1):9-14.

[3]張仲景.注解傷寒論[M].沈陽:遼寧科學技術出版社,1997.

TheoryofCHENZedongondiseaseoftheTaiyangChannel

YANG Murui，QIN Yulong*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ianjin 300193,China)

In modern times,the famous doctor CHEN Zedong in Tianjin wroteLectureofTreatingTyphoidFeverin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to discuss the disease of the taiyang channel.He concentrated on the main points from exterior and interior,as well as weight.When taiyang was on the exterior,the diseases were arranged by weight as follows:stroke,typhoid fever and warm disease.He not only expounded ZHANG Zhongjing’s prescription ofcassiatwigDecoctionandephedraDecoctionin treating stroke and typhoid fever,but also supplemented therapy and prescription to the warm disease.As he said,taiyang disease attaches ggreat importance to the exterior-interior severity of disease,in order to factors are clear,easy to understand and remember for eader.It is beonefic.When taiyang was in the interior,the diseases were arranged into stagnated fluid disease and blood stasis syndrome,the former belonged to the slight disease,which was treated byFivewaterchestnuts,TuckahoeandlicoriceandGrifolaDecoction,and the latter belonged to the serious disease,which was treated byWalnutchengyangandDidangDecoction.

disease of theTaiyangChannel; stagnated fluid disease; blood stasis syndrome;LectureofTreatingTyphoidFeverin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 CHEN Zedong

10.13463/j.cnki.cczyy.2014.05.001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10YJA870017)；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十二五”中醫藥重點學科——中醫各家學說建設項目。

楊木銳(1981-)，女，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醫史文獻研究暨天津近現代中醫史研究。

] 秦玉龍，男，教授，電子信箱:qinlong.edu@263.net。

R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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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6258(2014)05-0761-03

2014-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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