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對外漢語重音教學的關鍵

金 枚

（赤峰學院 文學院，內蒙古 赤峰 024000）

對外漢語語音教學實踐中，教師會發現泰國、歐美等國的學生常常拿本族語的重音對應或代替漢語的聲調，卻掌握不了漢語的輕重音，這是造成外國學生“洋腔洋調”的重要原因之一.外國學生如果想擺脫“洋腔洋調”在漢語語音的學習中的困擾，說出純正自然的普通話，就不能回避重音問題.重音包括詞重音和句重音.本文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探討對外漢語詞重音教學和句重音教學的關鍵，并解釋其理論依據.

1 對外漢語詞重音教學的關鍵

一般說來，漢語雙音節詞的詞重音有兩種：中重式（如“兒童”、“家鄉”）和重輕式（如“學生”、“木頭”）.三音節詞的詞重音有三種：中輕重式（如“打字機”）、中重輕式（如“同學們”）和重輕輕式（如“先生們”）.四音節詞的詞重音有一種：中輕中重式（如“赤峰學院”）.五音節詞組的重音在最后一個音節上（如“一年又一年”）.

現代漢語普通話以雙音節詞為主，徐世榮（1982）對漢語兩萬個常用雙音節詞進行統計，結果中重式雙音節詞占總數的70%強.三音節詞以上的多音節詞/詞組的重音多落在最后一個音節上.所以，漢語詞重音的總體特征是詞重音多在最后一個音節上.

輕重音，從字面上看是聲音強弱的分別，即音強的分別，其實不然.國內外實驗研究證明，輕重音其實是音長、音高和音強三方面因素在綜合起作用，至于哪一種因素起主導作用，各語言并不相同.普通話的輕重音是音長在起主導作用，中重型的雙音節詞語主要是后音節比前音節長.所以漢語普通話的詞重音模式也可以用音長來區分，雙音節詞有兩種：短長式和長短式；三音節詞的詞重音有三種：中短長式、中長短式和長短短式；四音節詞的詞重音有一種：中短中長式；五音節詞組的最后一個音節音長最長.

泰語的輕重音是音重在起主導作用.雖然漢泰兩種語言的詞重音總體特征相同，即詞重音都多在最后一個音節上，但泰國學生把漢語中重式雙音節詞的末一音節讀得過重；且容易把漢語重中式和重輕式都一律負遷移泛化讀成中重式（李紅印1995），從而形成洋腔洋調.

英語的重音是音高在起作用.即英語重音音節的頻率明顯增加，聲音音值變高.以英語為母語的學生很可能用英語增高頻率的辦法讀漢語的重音，而我們漢族人聽起來只是提高了音值，卻沒有強化重音，從而形成洋腔洋調.正如沈曉楠(1989)指出的那樣:“英語中音高與重音相聯,高調被操英語者視為重音,漢語中的高聲調就會被操英語者理解為重音,英語中的輕讀音節通常最低,因此低聲調上聲易被操英語者理解為輕讀.所以當美國學生聽到一些音節比較高時,立即將這些音節理解為重讀音節.”再者，英語和漢語雙音節詞語的常見重音模式是相反的.在雙音節詞中，漢語中重型是主要的；英語則是重輕型居多.也就是說，漢語重音在后的雙音節詞占多數；英語以重音在前的雙音節詞占多數.母語為英語的外國人最容易在重音上受到母語的干擾，造成漢語的雙音節詞語輕重音混淆的錯誤，從而形成洋腔洋調.

對外漢語詞重音的教學，教師一定要強調漢語普通話的輕重音是音長在起主導作用，而不是像別的語言那樣是音重或音高在起主導作用.音的長短讀對了，基本上漢語詞的輕重音也就讀對了.

2 對外漢語句重音教學的關鍵

句重音也叫語句重音，指句子中某些需要突出或強調的詞被重讀而聽起來特別清晰的音，是語句的核心.句重音受全句中心意思的制約，一般比詞重音讀得更重，作用更強.句重音可分為語法重音和強調重音兩種.

2.1 語法重音

根據漢語語法結構分布特點而重讀的音，叫語法重音.語法重音的位置比較固定，有一定的規律可循.一般來說：

2.1.1 直接賓語常常重讀

例如：我們來學普通話.（主謂賓句）

爸爸送給我一部手機.（雙賓語句，間接賓語“我”不重讀）

我在美國看過她.（介詞賓語）

2.1.2 謂語常常重讀

例如：今天很暖和.（形容詞謂語句）

比賽開始了.（不及物動詞作謂語）

王經理招待我們.（賓語是代詞的主謂賓句）

天冷起來了.（謂語后的趨向補語不重讀）

2.1.3 定語、狀語、補語、數字、否定詞常常重讀

例如：我買了英雄筆.

他高興地走了.

我寫好了.

金教授寫了兩本書.

我們決定不去了.

2.1.4 代詞表達疑問或作主語時重讀

例如：你喜歡誰？

這兒熱鬧.

2.2 強調重音

強調重音也叫邏輯重音、或對比重音，指根據情感表達，句子中需要主觀突出或強調的詞語被重讀的音.

2.2.1 借助某種句式表達的強調重音

例如：你連李院長都不認識？（連字句表達強調重心）

他是清華大學畢業的.（“是……的”強調句式）

你打算去北京還是天津？（選擇疑問句表達對比強調重音）

山里的花兒多，果兒多，鳥兒也多.（并列句式表達對比強調重音）

2.2.2 一定要借助重讀才表達強調的強調重音

主觀強調什么，就重讀什么.例如：

山楂妹得了亞軍.（強調不是其他人）

山楂妹得了亞軍.（區別于“沒得”）

山楂妹得了亞軍.（強調名次，不是冠軍、也不是季軍……）

在對外漢語語調教學中，句重音比詞重音更為重要，因為句重音受全句中心意思的制約.但外國學生掌握句重音比掌握詞重音偏誤要少，難度要小.因為任何語言的重音都表達突出強調，學生母語和漢語的句重音規律有共性的表達，也很自然.例如英語“My father give me a mobile phone”和漢語“爸爸送給我一部手機”，有共同的重音表現.再比如英語用“It is……that……”表達強調句式；漢語用“是……的”表達強調句式，等等.教師講解漢語重音的這些規律時，要做相應的對比分析，找出漢語與學生母語的句重音規律的共性.共性的東西可以正遷移，學生容易類推掌握.

筆者認為，不論語法重音還是強調重音，最根本、最關鍵的規律就一點：重要信息才重讀！讓外國學生體會漢語表達中什么是重要信息吧.重讀的一定是重要信息，這其實也是普通語言學的共性規律.

3 對外漢語重音教學關鍵的理論闡釋

本文所談的對外漢語重音教學的關鍵是語言遷移理論的典型應用.把心理學的遷移理論運用到第二語言教學中來，始于40年代美國的弗賴斯（C.Fries），他認為：“最有效的教材應該是以對學習者的母語和目的語進行科學描述和仔細對比為基礎.”他的學生拉多（R.lado，1957）在遷移理論的基礎上建立起對比分析的理論來解釋第二語言習得，認為第一語言的語言習慣會對第二語言習得起遷移作用.拉多認為兩種語言結構特征相同或相似的語言項目，多為容易掌握的語言項目，此為正遷移；兩種語言結構特征有差異的語言項目，多為較難掌握的語言項目，此為負遷移.通過對比兩種語言結構的異同可預測第二語言學習的難點和易產生的錯誤，以便在教學中克服母語干擾而建立起新的語言習慣.

泰國、歐美等國學生常常拿本族語的重音對應或代替漢語的聲調，體現的恰是負遷移對外國人漢語詞重音學習的阻礙性干擾；外國學生掌握句重音比掌握詞重音偏誤要少、難度要小，是正遷移對外國人漢語句重音學習的干擾性小的直接體現.對外漢語重音教學中必須樹立這樣的教學理念：詞重音教學有效克服負遷移的阻礙作用，句重音教學有效利用正遷移的促進作用，才能抓住對外漢語重音教學的關鍵.

〔1〕徐世榮.雙音節詞的音量分析[J].語言教學與研究,1982（2）.

〔2〕李紅印.泰國學生漢語學習的語音偏誤[J].世界漢語教學,1995（2）.

〔3〕沈曉楠.關于美國人學習漢語聲調[J].世界漢語教學,1989（3）.

〔4〕張燕來.對外漢語的輕聲教學探討[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9（6）.

〔5〕劉珣.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