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訓練心理內涵的追溯:信任與合作

陳 欣，姚夢萍

(河南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一、拓展訓練的發展簡史

二戰期間，英法海上供給線遭受德國重創，大批船員落水死亡，但仍有少許水手幸存，后來軍事專家對幸存水手進行研究，發現幸存者多為年紀較大的水手。研究人員得出結論:面對災難時，不是體能，而是良好的心理素質才是決定生死的關鍵因素。年輕的水手，缺乏海上生存的實戰經驗，遇事慌亂，不知所措，集體合作意識不強，容易遇難;而年長的水手經驗豐富，熟悉海上生存策略，擁有好的團隊合作精神，大多得以幸存下來［1］。1941年，德國的庫爾特·哈恩博士針對海難生存現象的研究，成立了一所生存培訓的機構，經他培訓的學員，海上生存能力有了很大提高。后來這一獨特的訓練模式被沿用下來，成為拓展訓練(outward bound)的開端［2］。

二戰結束后，這種新穎的訓練方式被推廣開來，被教育學界、心理學界和管理學界所認可，由剛開始單純的體能訓練、野外生存訓練擴展到心理領域、企業管理和健康人格培訓等，對象從海員擴大到學生、教師、企業、公務員等群體。1971年，美國教育家杰瑞·佩考慮將拓展訓練與學校結合，將只在戶外實施的冒險活動變成運用簡單工具就可以進行的培訓課程，成為培養人格成長和團隊合作的活動，稱之為學校心理拓展訓練，隨后這種模式風靡整個美國教育領域［3］。

發展到今天，拓展訓練已成為世界范圍內較有影響力的培訓模式。其中團體素質拓展訓練較為普遍，如在美國體育課程的安排中，就有與心理拓展訓練較為一致的教學項目:天梯、獨木橋、死亡滑翔和代號接龍等。在美國，擁有數不勝數的戶外學校;在日本，中小學也大都開設了類似的培訓課程，野外生存的能力甚至被視做青少年一項必備的生活技能;在韓國、新加坡等亞洲國家，也先后將拓展訓練以不同的形式和特征引入到日常的教學中。

20世紀90年代中期，拓展訓練引入國內，作為提高團隊精神及個人能力提升訓練的形式而存在，在人力資源的開發與管理上運用較多，成為培訓員工的心理素質和合作意識的手段。后來作為高校體育教育的內容，得到部分的認同和應用［4］。一些學校在學生入學軍訓中也有所嘗試，但從總體上看，目前國內的拓展訓練還處在發展的初期。

二、拓展訓練的心理過程

拓展訓練是利用自然環境或人工設置的各種復雜情境，以心理挑戰為重點，為達到“激發潛能、熔煉團隊、砥礪心智”的培訓目的而精心設計的具有開放性、挑戰性的實踐活動［5］。拓展訓練的項目多種多樣，每一項目都有其相應的訓練意義和設置目的，如訓練學生的信任、合作意識與精神。拓展訓練以一種“先行后知”的體驗式學習方式，打破了傳統的接受式學習的模式，學生可以在愉快、積極的參與中學習技能、體驗活動，通過親身體驗來挖掘、領悟道理，認識自我和他人，形成頑強、自信、團結的品格［6］。通過對拓展訓練發展歷史的了解，我們可以看到三個發展階段，第一個階段關注個體的體驗，第二個階段關注團體的形成過程和交流技巧，第三個階段關注由體驗而獲得的隱喻。在心理咨詢的理論中，隱喻代表著最高水平的理解和溝通，基于此，拓展訓練是一種有效的心理干預的形式。

把活動的情境性、挑戰性、趣味性、激勵性和人文教育性完美地融合，這是拓展訓練能夠保持強大吸引力的獨特優勢，參與者對于拓展訓練的接受與認可，使拓展訓練的開展更加富有成效。關于進行拓展訓練五年后的一個追蹤調查表明“86%的學生報告說，他們的自信心提高了，78%的人覺得他們變得更加成熟懂事，64%的人認為他們比之前更能覺察到他人的需要，更能理解他人。64%的人認為，這些變化將持續一生，32%的人認為會持續數年，僅4%的人認為，他們的收獲是有限的幾個月”［7］。

從活動設置來看，一般而言，拓展訓練包括五個階段:信任關系的確立、目標設置、極限挑戰、高峰體驗和解決問題［8］。信任關系是拓展訓練的基礎，一般從“破冰”項目開始，團隊組建以形成一種相互信賴的人際關系，在接下來的項目設置中，逐步增強彼此的理解和交流，建立良好的信任關系是拓展訓練的心理開端。在每個項目中，都會設置一些特定的困難情境或兩難問題，需要團隊成員共同解決，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全體成員學會如何更好地擔當和合作，在團隊做出貢獻。

在拓展訓練中，最有效突破自我的方法莫過于極限挑戰。一些看起來具有挑戰性的活動，如斷橋、盲人方陣、空中單杠等項目，不僅滿足了人們追求驚險與刺激的需要，吸引參與者的注意，而且挑戰了人們在心理上對自己的設限，克服恐懼和畏難情緒。拓展訓練的宣言是“通過挑戰和冒險，激發不同年齡、不同行業的人群獲得個性發展和自我實現，并激勵其超乎自己想象地去實現，以便更好地理解他人，并積極地投入去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9］。

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在需要層次理論中指出，人的最高級的需要是“高峰體驗”，即個人在生命中感受到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顫栗、滿足、欣快、超然的情緒體驗，以及由此獲得的心靈自由、人性解放。一般來說，只有當任務具有一定的難度和挑戰性，個體全神貫注地投入活動，才有可能體驗得到。拓展訓練的項目設置常常符合這個要求，它要求參與者全神貫注地體驗當下的任務，有助于個體體會到高峰體驗，提升自我效能和社會價值感。也許拓展訓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經歷的高峰體驗，它吸引了眾多拓展訓練的參與者和觀察者，并由此引發許多專業作家的關注，著述了大量著作［10］。

拓展訓練中，參與者通過一系列的參與和活動來完成問題的解決。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怎樣保持良好的心態，如何有效分析問題，無疑是提出解決方法的重要素質。拓展訓練為人們提供了一種行之有效的模擬互動方式，人們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收獲經驗，并在真實的工作和生活中遷移這種能力。

三、拓展訓練的心理內涵

拓展訓練不同于一般的戶外活動，也不同于體育運動，特殊之處在于設置活動內容時，訓練者需要考慮到訓練的目的。通常拓展訓練都是以團體的形式開展，團體活動中人際之間的信任水平和合作意識往往對團體的活動效率產生重要影響。因此，拓展訓練的活動設置更多是以培養個體的信任和合作能力為核心來進行的。

(一)認識信任

拓展訓練的環境可以使參與者敞開心扉、相互信任和理解，很多的項目也都要求同伴之間彼此的信任和默契，尤其剛開始的破冰階段和團體建設階段，突出強調整個團隊的信任與協作，相互的扶持與鼓勵，共同進步。如有一個信任背摔的項目，就是讓團隊成員在“危險”的狀況下信任同伴，真實感受同伴的存在，并能擔當“接住”自己的責任，通過這種互動活動就能夠建立起同伴之間的信賴關系。

信任是人際關系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有關調查研究表明，人際信任與自尊呈現顯著的正相關，即人際信任水平高的學生通常有更高的自尊水平，更易于肯定自己、信任自己、看重自己、對自我價值有更高的評價［11］。當前大學生逐漸與社會接軌，然而在社會交往、人際關系中問題日漸突出，人際信任程度又對大學生的合作精神、集體意識、和諧的人際關系的建立有著直接的影響。信任反映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某種心理契約，它能降低合作的成本，是合作關系的起點、前提和基礎［12］。

(二)學會合作

在心理拓展訓練引入中國的十幾年間，無論在臺灣、香港還是中國大陸，眾多的培訓企業和學校一直秉承著團隊建設的理念。即使是空中斷橋和空中單杠等單人挑戰的項目，也需要在其他同伴的鼓勵和支持下完成［13］。在拓展訓練的過程中，通過各種精心設計的游戲、活動促進整個團隊成員的交流與溝通，增強團隊成員歸屬感。在既定的目標下，整個團隊為共同的目標應對外界的競爭和挑戰，最終達到整個團隊精神的升華。

“學會合作”是面向21世紀的四大教育支柱之一。然而有一項對大學生合作精神的調查表明，53.26%的大學生認為自己的合作意識不強［14］。他們突出個人的能力，缺少團隊合作的意識和精神;他們志向遠大，但缺乏恒心和意志;他們思維活躍，緊跟現代時髦，但相當一部分嬌生慣養，不能吃苦耐勞;他們自信心很強，但又很脆弱，經不起挫折和打擊。這種心理狀況嚴重束縛著大學生素質的全面發展，亟待改善。

(三)激發潛能

拓展訓練通過言語進行激勵，如“是不能?還是不敢?想到就能做到”。當參與者逾越了原來無法跨越的生理和心理上的自我設限，就能面對挑戰，進行突破。訓練者完成一個個具有危險性且充滿挑戰的動作時，將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這有利于其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建立積極的思維模式，培養其果斷、自信、不斷挑戰自我和超越自我的優秀品質和能力。

心理潛能是指人的各種心理現象和心理機能的潛在的發展可能性。拓展訓練以心理挑戰為重點，項目都具有一定的難度和挑戰，表現在對心理承受力的考驗，需要參與者向自己的能力極限挑戰。有些活動項目本身融冒險與挑戰于一體，最容易超出個人的安全舒適區，容易喚醒心理恐懼、高度緊張、自我懷疑等情緒，還存在外在的環境、身體體能水平和自身能力等各種困難。

(四)適應社會

根據心理學和行為科學的研究成果，人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一個人的心理能力和心理狀態。反之，通過改變行為可以影響個人的體驗與認知，從而影響其態度的改變，進而改變個體判斷［15］。拓展訓練就是在此理論基礎上，通過特別設計的系列身體活動，使參與者在活動過程中加深對自己的了解，加強與他人的溝通，增加人際互動，鍛煉自己的意志，提高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培養在社會中健康生存所需要的多種素質，如團結協作、相互信任、敢于挑戰、克服困難、磨練意志等，這些優秀品質的培養，有利于全面提高參與者適應社會的能力。

(五)完善人格

拓展訓練是一種體驗式參與，它要求學員積極投入其中，體驗“此時此刻”的活動和心理感受，包括體驗－分享－交流－整合－應用等環節，是一個系統的綜合能力提升的過程。在親身實踐以后，這種經過親身體驗而沉淀下來的思考與自我整合，會是長時的記憶與精華，在分享交流的過程中，團體成員可以相互學習與探討，并反思整合自己的思想與行為，遷移運用到以后的學習生活中，不斷地獲得自我的人格完善。勒溫在自身體驗與觀察反思的過程中提倡參與直接經驗的成員要進行共同的分享與反思。正是這種參與體驗和分享提高了個體認識自己和他人情緒水平的能力，這是情商的重要部分，可以說，拓展訓練提高的不是人的智力水平，而是提高情商水平。情商與人際關系密切相關，有著良好人際關系的個體，具有較高的工作效率和幸福感。

四、結論與展望

近年來，拓展訓練研究在國外有新的進展，例如作為旅游活動的輔助項目，拓展訓練已被旅游者接受。加強團隊精神，提高個人素質，測量拓展訓練的游客滿意度是目前的學術熱點之一;青少年的體驗參與也受到越來越多的理論研究和實踐項目的關注，并涉及到關注社會發展的調查研究，在國外一項遠征拓展訓練的活動中，有關研究發現，減少教師的參與，增強了個體的自力更生能力、自我意識和團體的共同發展能力。青少年個人的“自治”能力也有所提高。而在美國，退役老兵的健康與生活問題一直存在，退役老兵的拓展訓練著重于培養自信、安全感，以及日常生活的經驗知識，在處理退役的老兵與健康相關的問題上，研究表明退伍軍人的拓展訓練(Outward Bound for Veterans Program)可能是一種有效的心理干預形式。

對大學生來說，拓展訓練不僅是簡單的身體體育活動，而且對于大學生群體積極品質的塑造、心理素質的提高都具有積極意義。拓展訓練作為團體心理咨詢和個體心理咨詢的一個補充，引入到心理健康教育體系之中，與心理健康課程有機結合，是未來心理健康教育教學改革的方向和趨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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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張劍峰，高緒秀，畢存箭.某高校大學生心理健康拓展訓練效果評估［J］.中國學校衛生，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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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加］Marcia Mckenzie.Beyond“the outward bound process”rethinking student learning［J］.The journal of experiential education，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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