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海濤
(寶雞文理學院 科技處,陜西 寶雞 721013)
當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不僅是我國文化建設的一個戰略重點,更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前提。文化軟實力的提升要求深入研究我國多元并存的文化現象,深入挖掘文化和意識形態吸引力體現出來的巨大力量。“語言是文化的產生和發展的關鍵,文化的發展也促使語言更加豐富和細密”。[1]語言和文化如此緊密的關系,決定了研究文化必須注重對語言的研究。對存在于不同地域和不同社會群體的多元文化的研究來說,從方言入手,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方言學的研究成果怎樣來為提升文化軟實力貢獻力量,是方言學與時代現實貼近的問題,同時也是方言學如何實現成果轉化的問題。
國內學者陳梅芬[2]曾對13年間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語言學學科進行了系統的量化分析,得出了“在我國語言學研究領域高等院校的學者一直充當著主力軍的角色,他們承擔了大多數語言學領域科研的課題和重點項目”的結論,方言學是語言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從這個意義上說,高校學者也是方言學研究領域的主力軍,高校無疑成為了方言學研究成果的主要產出地。
方言學的研究,到了二十一世紀有了它新的目標,學者卞覺非[3]認為方言學應多視角、多層面地從理論上對方言調查的成果作綜合性的考察, 更深刻地揭示其中規律,構建結構模式,作出共時和歷時的解釋。方言的解釋性應包括以下幾方面的內容:語言符號系統的解釋性、語言地理類型的解釋性、語言演變要素功能的解釋性、語言變化動因的解釋性、語言社會文化的解釋性、語言心理認知的解釋性。我們可以看到,最后兩個解釋性內容是方言學研究的拓展,關于社會文化、語言心理認知的方言研究成果也就是本文要探討的能夠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的方言學研究成果。
1.方言學研究成果的性質是轉化的內在阻力。
與科研成果轉化率較高的自然科學相比,方言學所屬的人文科學有其自身的特性。“自然科學是公共知識,具有普遍性、共識性、非私人性,而且只有具有概括性和普適性時才有意義; 而人文學科往往是地方性知識,具有局部性或個體性。”[4]皮亞杰認為,人文科學有三個不同于自然科學的特征: 一是不可能進行實驗; 二是由于缺乏通用單位而對度量的抵制; 三是現象的復雜性,因為現象都取決于制約人類生命和行為的全部因素。[5]因此,方言學研究成果本身多具有“獨特性、意外性、復雜性和必然性”等性質,相較自然科學研究成果的“統一性、一致性、簡單性和必然性”[6]而言,方言學研究成果的轉化凸顯出先天的不足。
2.方言研究者的研究目的是轉化阻力形成的開端。
研究者在開展研究時,是以記錄方言、解釋現象、分析現規律為目的,還是以開展漢語史研究、豐富和擴展語言學理論、為其他相關學科理論提供方言學支撐為目的,是為研究方言而研究,還是以研究成果最終走出象牙塔而研究,這些將決定成果轉化可行性。
3.方言研究成果的學術水平是制約成果轉化的關鍵。
方言學研究的大多數對象是現存的方言現象,其研究成果的學術水平直接決定了研究成果的方言事實準確性。真實、準確的方言研究將決定成果轉化可行性。
4.方言研究成果轉化的路徑缺失是成果轉化的最大阻力。
方言學研究成果通過什么路徑轉化,轉化的方向是什么,是實現方言成果轉化的最重要的一環。就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而言,路徑、方向的缺失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方言學是人文學科的重要組成部分,方言學研究成果的轉化在大環境上是依賴于人文科學科研成果轉化的,因此,探討人文科學研究成果轉化的政策路徑,也是方言學科研成果轉化研究的前提。按照科學研究步驟實施的線性序列,可以將政策路徑分為三個階段:即預研階段的政策支持、研究實施期間的政策支持和成果形成期的政策支持。
1.預研階段的政策支持,即研究項目論證時期的政策支持。這個時期政策的保障狀況將決定該項研究產出成果的價值,因此,政策的制定須在研究隊伍的形成、研究實施條件的建設、研究內容確定的審核等方面著眼。好的研究隊伍的形成除了需要按照既定目標進行的學術研究人才梯隊建設外,還要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吸引更多的專門人才加入研究隊伍,這就需要相關部門制定有利于合作研究的政策,單位內的跨部門聯合研究,將涉及不同部門人員待遇、承當任務與預期成果收益的比例、各部門內部工作量核算標準等方面;單位之間的聯合研究,將涉及各單位參與人員工作量核算辦法、權益分配比例、單位間協調機制建設等方面。研究實施條件的建設要重點解決研究資源共享、研究經費配比等問題。研究內容的論證、審核要制定規范的操作流程,要注重論證、審核的專家庫建設,特別是將與研究內容相關的政府、企事業單位專家納入專家庫,同時要建立公允的評價機制。
2.研究過程中的政策支持,這是確保研究能夠順利展開的重要環節,應在研究經費支配的制度保障、研究人員時間、精力的制度保障等方面著眼。研究的支配經費范圍是經費管理的重點和難點,過松的經費管理制度將帶來經費的無效益開銷,但也將給予研究者靈活、創新研究方式方法的便利,過嚴的經費管理制度有利于控制經費的合理用度,但會給研究者帶來各種限制,不利于新的研究方法、方式的探索。因此經費管理制度的建設應在嚴格控制的前提下留下一定的空間,給予相應的監管,為研究者創造適宜的工作條件。研究人員時間、精力的制度保障體現在研究人員承擔項目數量的合理約束,這須結合各單位制定的項目申報激勵機制的實際,以科學、合理的激勵機制為最終目標。
3.成果形成后的政策支持,這是成果轉化的關鍵環節。促進人文社科科研成果的轉化應注意成果轉化平臺的搭建和轉化的經費保障。近些年,自然科學研究成果轉化平臺已經建立起了“政府主導、企業參與”的良好機制,但人文社科研究的成果的特殊性限制了其在現有平臺進行轉化的可能性。因此,建設適應人文社科研究成果轉化的平臺是促進人文社科研究成果轉化的關鍵。人文社科研究成果多集中在精神層面,體現在思想文化、民俗文化、企業文化、人文藝術等各方面,在探尋城市文化、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的進程中,人文社科研究成果無疑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也正因為如此,基于此的轉化平臺產出成果也將多為精神層面的非功利性的,這種具有公益性質的成果轉化在衡量轉化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等方面的劣勢必然會挫傷以追求地區經濟發展為主要任務的政府、企業的建設熱情,其轉化評價指標的建設也因此而更難。人文社科研究成果轉化低經濟效益的性質,是約束其平臺建設的關鍵。隨著經濟的全球化進程加快,地區文化軟實力的提升也逐漸被注視起來,政府應當以此為契機,積極推進文化部門、文傳企業和科研機構的交流、合作,構建供求平臺,充分挖掘人文社科研究成果的現實意義,加快思想向成果的轉化。這其中轉化經費的保障也是重點問題,人文社科研究成果的轉化需要在成果產出的基礎上在進一步提升、推進,這個過程的經費已超出了研究經費的支付范疇,因此,轉化的支持經費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應加大對人文社科成果轉化項目的支持力度。
“語言是文化整體的一部分, 但它并不是一個工具的體系, 而是一套發音的風俗及精神文化的一部分。”[7]城市文化是城市各個要素相互作用的總和,涵蓋了整個城市的生產、生活方式,包含了城市居民衣、食、住、行、語言、娛樂等各個方面的內容。隨著城市經濟實力不斷增強,物質生活的極大改善,人們在精神文明建設方面顯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因此城市文化的構建越來越成為地域文化實力提升的抓手,方言學的研究本身具有的地域性和方言承載的文化性顯示出了走積極參與城市文化建設這條道路的優勢。這條路徑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切入點。
1.方言與旅游文化平臺的對接。地域自然景觀和歷史人文景觀是天然的旅游文化平臺,自然景觀中的山名、水名,歷史人文景觀中的地名、亭臺樓閣名和傳說、典故都是地域文化的活化石,方言是地域文化的表現載體,通過方言學的研究再現、演繹、解讀這類活化石是方言研究的一部分,也是研究成果轉化的直接標的。比如與當地旅游管理部門聯合,通過制作與當地旅游文化相適應的方言解說光盤,將方言的保護傳承以鮮活的形式實現,同時兼顧了經濟效益,傳播了原滋原味的地域文化。
2.方言研究與方言影視作品、地方戲曲等文藝形式的互動。信息的全球化、讀圖時代的來臨,在延展了人民的閱讀視角和加快閱讀節奏的同時,悄然的改變了人們的文化接受方式,文字的單一性制約了地域文化的傳播,相比之下視聽藝術的豐富性給文化傳播提供了新的載體,現實中后者往往比前者更易得到認同,在這種情況下,方言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被越來越多的被引入了視聽藝術中,各地的方言及其承載的地域文化通過音樂、舞臺劇、影視劇快速的占領著受眾的心理。方言學在這種地域文化傳播擴張形式的改變中顯然落后了腳步,視聽藝術表演中方言的誤讀和曲解、地域文化的斷章取義現象時有發生,這就為方言學的研究提供了現實對象,針對地域文化傳播的新變化,方言學的研究轉向及其成果的現實指導意義是促進此類成果轉化的關鍵。研究者通過方言學的研究,明確方言的音、形、意,廓清方言中地域文化的能指與所指,通過文化評論、藝術賞析等形式,逐漸傳播正確的方言及其文化,對于城市文化乃至地域文化的構建將起到實質上影響。
3.方言在民俗文化紀錄片中的一席之地。2012年一部《舌尖上的中國》引發了全國范圍內的飲食文化爆發,通過唯美的視聽藝術,編者將富含地域特色的飲食文化活色生香的展現在世人面前。方言做為地域文化的載體,是否可以成為民俗文化紀錄片的主角,是方言學者實現研究成果轉化的又一途徑。方言學的研究在文化保護的意義上來說有兩類:一種是存活式保護,即在大力推廣普通話的同時,盡量讓方言在社群的口頭使用、保持、傳承;二是記錄式保護,對于方言特別是瀕危方言的文化資料,盡可能完善地記錄、保存。[8]方言學的研究成果多數以第二種方式對方言進行保護,如何利用第一種方式有效保護的方言,民俗文化紀錄片是一個好的途徑。研究者可以將方言研究過程中的方言語音、語法、修辭等方面的成果,與當地其他文化形式(如飲食文化、建筑文化、風俗等)相結合,通過準確的方言以紀錄片的形式,留存其他文化形式的風貌,再現原滋原味的城市文化乃至地域文化。
此外,城市宣傳標語、城市地名改造、城市文化名片建設都是方言學應該關注的領域,也是將理論與現實相結合的方言學研究成果轉化的現實途徑。
從方言學研究成果轉化的現實途徑分析來看,人文科學研究成果難以轉化的問題應從廓清研究目標開始,將構建理論為目的的研究和以理論解決現實問題的研究相區別,將“研究貼近地域、成果服務地方”作為解決成果轉化阻力的根本抓手,將探求成果的轉化問題提前至該項研究的緣起階段來解決,通過修正研究目標,端正研究動機,從而確保研究成果向體現研究價值、實現社會效益的方面轉化。
[1]周振鶴,游汝杰.方言與中國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
[2]陳梅芬. 國家社科基金視角下語言學研究狀況分析[J]. 社會科學管理與評論,2012(4):52.
[3]卞覺非.解釋性: 當代方言學的目標[J].揚州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11(4):52.
[4]李醒民.知識的三大部類: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J].學術界,2012,8:17.
[5]皮亞杰.人文科學認識論[M]. 鄭文彬,譯.北京: 中央編譯出版社,2002: 1-2.
[6]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第6 卷)[Z].北京: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761.
[7]馬林諾夫斯基.文化論(中譯本)[M].北京: 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 1987: 7.
[8]黃濤.語言文化遺產的價值與方言保護論爭[EB/OL]. http://blog.ifeng.com/article/1853815.html,2008-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