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右翼之翼”

徐冉

日本右翼又被批評了。

2月8日，日本廣播協會（NHK）經營委員百田尚樹稱，二戰時美國對東京空襲和向廣島、長崎投擲原子彈是“大屠殺”，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是為了掩蓋真相。兩天后，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提醒日本右翼：“歷史警鐘必須長鳴，歷史教訓必須汲取。”

熟悉國際新聞的中國讀者大都對這樣的措辭非常熟悉。官方媒體對日本右翼的評價，大多與歷史有關，比如“大開歷史倒車”、“借尸還魂”……

實際上，日本右翼可以被分為三部分：右翼政客、民間右翼團體和文化媒體界的右翼勢力。中國媒體經常將他們混為一談，但他們的性質和“功能”實際上相差甚遠。

最近的七個首相，四個算右翼

現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013年9月在紐約的聯合國大會上宣稱：“日本今年的國防開支僅比去年增加了0.8%，如果要將我稱為右翼的軍國主義者，那就這樣叫吧。”如安倍所言，中國媒體確實稱他為右翼政客，《人民日報》（海外版）1月25日一篇評論文章的題目是這樣的：《安倍等右翼政客想借尸還魂，中國等國抗議還不夠》。

在日本，什么是“右翼”？《法制日報》（周末版）曾下了一個定義：對內建立天皇主權（主權在天皇），將在學校升國旗奏國歌作為義務，反共、反對工會，對外則包括奪回失地（北方四島）、保衛“領土”（釣魚島等）——在日本人眼中，這樣的人大體可被視作右翼。

具體來說，右翼政客與民間的右翼團體有很大的區別。先說右翼政客。鑒別右翼政客的標準，要看他們的言論和行動。比如，參拜靖國神社，對歷史問題發表不當言論的首相，通常被中國媒體判定為右翼。至于主張修改日本《和平憲法》，想要把日本自衛隊變成自衛軍的首相，更是“癡心妄想的右翼政客”無疑。

目前的執政黨自民黨通常被認為是偏向右翼的。此外，從2001年4月至今，共有小泉純一郎等七人擔任過日本首相。其中有四個都被中國媒體稱為右翼政客。

前首相野田佳彥就是一個例子。2011年11月，《21世紀經濟報道》評價時任首相野田佳彥“正在把民主黨推向保守右翼陣營”。正是在野田的任上，“購買釣魚島”的計劃得以實施，使得中日關系承受巨大的震蕩。

此外，前首相麻生太郎、小泉純一郎和現任首相安倍晉三也被中國媒體判定為右翼政客。

不過，通過這種方式劃分首相們的“政治成分”，在大多數時候是中國輿論貼上的標簽，這些首相們通常不會主動宣稱自己是右翼，在公開言論中對自己的定位，也會飄忽不定。以野田佳彥為例，到了2012年11月，面對即將到來的大選，野田為了保住民主黨的政權，在街頭演講中將自民黨定位為“鷹派”，將自己定位為“鴿派”中國媒體這時的評價是，他在“與右翼劃清界限”。

2012年8月10日，日本球迷在一場比賽輸球后大肆宣泄，這個形象和中國人對“右翼”的印象很類似，但其實，能如此搶風頭的，只是一小部分右翼。

比首相更“右”的政客是石原慎太郎和橋下徹。前者曾任東京都知事，目前是日本眾議院議員，后者是大坂市市長，他們都屬于日本極右政黨維新會。石原慎太郎被《瞭望東方周刊》稱為“日本第一右翼”，正是他提出了“購買釣魚島”的計劃。而橋下徹則因稱“日軍強征慰安婦并不存在”，遭到輿論的強烈批評。

通過示威尋找存在感的“屌絲右翼”

與影響一個國家發展方向的右翼政客相比，存在于日本民間的右翼組織看上去也聲勢浩大，但是，只是“看上去”。

示威、游行、語出驚人……這就是右翼團體出現在中國媒體上的形象。他們的“訴求”包括但不限于：反華、反韓、反朝鮮、反美；首相和天皇都應當參拜靖國神社；驅除所有在日外國人……在日本，對于右翼團體的分類有不同的方式，其中一種是將他們分為行動右翼和組織右翼兩類。

行動右翼的行動通常很極端，比如駕車闖國會?！斗ㄖ迫請蟆罚ㄖ苣┌妫﹫蟮婪Q，有的行動右翼甚至“以右翼的名義干著收取保護費的純黑道買賣”。他們以“愛國者”自居，認為自己是“日本魂”的代言人，對不符合心意的一概攻擊為“反日”。

他們抗議的內容也稱得上五花八門。2010年，40多名右翼分子在東京華人商店門前舉行抗議，他們有的人攻擊當時執政的民主黨的對華政策，聲稱日本官員訪問中國是“朝拜”，“會讓日本滅亡”；有的抨擊民主黨的外國人移民政策，稱這樣導致東京街頭到處都是中國人，“日本就要被中國占領了！”

組織右翼則多帶有組織性，比較出名的有“全日本愛國者組織會議”、“日本會議”等，前者有120余個右翼組織加入。組織右翼負責右翼組織之間的聯絡，一般會得到一些政治家、企業家和學者的贊助，財務情況較好。組織右翼很少出現在大眾視線中，但影響力比行動右翼大，與政界也有一些聯系。

不過，民間右翼團體始終不算是日本社會的主流。據《南方周末》報道，從1994年到2004年，日本右翼團體的登記人數從1.6萬人下降到一萬人。他們的影響力也很難界定?！秶H先驅導報》就將日本大部分民間右翼勢力視為“街頭混混”、“害國者”，該報還稱：“日本大多數民間右翼團體都有暴力團的背景關系，大多數日本民眾都對他們敬而遠之?！?/p>

難怪《南方周末》在2010年的報道中這樣總結：右翼抗議示威是為了尋找存在感。

在安倍授意下，NHK右轉

除了開頭提到的NHK經營委員的言論，NHK新任會長籾井勝人也在公開場合發表了否定隨軍慰安婦的過激言論，對于NHK最近的變動，《環球時報》評價為“安倍改造日本輿論機器，宣傳右翼言論抹黑中國?！?/p>

《國際先驅導報》認為，除右翼政客和民間右翼團體外，媒體文化界的右翼勢力是日本右翼的第三極。NHK是日本唯一的公營電視臺，其會長（即臺長）的人選由12位經營委員決定，而經營委員的任命則由安倍領導的內閣提名，由自民黨控制的議會任命。于是，這位屢次有露骨右翼言論的新會長，被認為是去年年底NHK經營委員會新增四名與安倍有密切關系委員的結果。

不過，NHK在此前的政權更迭中基本能保持中立，雖然目前一些高層立場偏右，但尚未被稱為右翼媒體。在日本，被中國媒體劃入右翼的主流報刊是《產經新聞》、《周刊文春》和《周刊新潮》等。與此相對，在安倍參拜靖國神社后發文比如《首相與靖國神社：一意孤行的參拜》、《謙虛面對歷史才是領導人該學習的態度》譴責政府的《朝日新聞》，則被稱為左翼。

總的來說，在街頭巷尾瘋狂折騰的民間團體并不是日本右翼最大的威脅所在，真正有話語權和影響力的，是高居廟堂的政客和掌握了“喉舌”的右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