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滑稽的滯銷品

馬修·庫亞泰

基里爾轉過身對母親瑪格麗塔笑著說：“馬賽要被出售嗎？多少錢？我買啊！”

韋洛德羅姆球場的狂熱已經褪去很久，但一個16歲的孩子心口仍在燃燒。雖然就讀于瑞士的一所中學，但基里爾時不時會帶著小伙伴到馬賽看球，他們在貴賓包廂里的一舉一動引人注目。有著天使面孔的基里爾預示著俱樂部的未來嗎？這種遠景確實誘人，也是馬賽未來可以考慮的一條道路。巴黎、摩納哥這兩家法甲豪門被外資收購后，有著更悠久歷史和傳統的馬賽該保留些本土色彩。盡管過去幾年里馬賽也有過多次被收購的機會，但都沒能成功。

特殊的氛圍

先看一組對比數據：巴黎圣日耳曼，成立于1970年，頂級聯賽冠軍3個，歐冠冠軍0；馬賽，成立于1899年，頂級聯賽冠軍9個，歐冠冠軍1個。但自從巴黎被卡塔爾人收購之后，他們就成為了整個法甲的中心，首都球隊有著上不封頂的轉會資金，有著讓人艷羨的豪華陣容，他們已經連續拿到兩個法甲冠軍，本賽季的冠軍也只是時間問題，在歐洲賽場，巴黎也是最令人畏懼的球隊之一。再看看如今的馬賽……

曾于2005年至2009年期間擔任馬賽主席的帕普·迪烏夫，從來不放棄攻擊前東家的機會。“俱樂部里有很多流氓，球迷控制了看臺，日常管理的政策混亂……”馬賽糟糕的形象，確實讓一些外國老板望而卻步。沙特人曾很感興趣，但如今已轉而嘗試收購尼斯，原因就是馬賽太過濃厚的“特殊性”。

在馬賽地區負責安全和防衛工作的斯夸爾奇尼介紹，俱樂部周圍有一群行為不端的人，以前他們甚至滲透進了俱樂部。馬賽地區黑幫人物德魯達，與俱樂部體育經理、現代理主帥的阿尼戈從小玩到大，關系異常親密。“不能說俱樂部被這些人控制，但有這些人在周圍，氣氛總是很神秘。”

曾為馬賽服務過的經紀人讓-盧克·巴雷西，在談起去年夏天引起轟動的托萬轉會馬賽一事時表示：“我建議托萬留在里爾，里爾是一家大俱樂部，馬賽則是一家狗屎俱樂部。”不過，當初巴雷西和馬賽關系相當不錯，只是二者發生糾紛，馬賽將這名經紀人告上法庭，后者還被判刑。

德魯達和巴雷西遠離了俱樂部，但馬賽仍在吸引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比如納德爾·布齊德，土生土長的馬賽人，宣稱自己是球隊中鋒吉尼亞克的經紀人，在2010年至2011年期間經常出現在俱樂部周圍，而此人卻在馬賽“反有組織犯罪”調查機構的大名單上，被描述成“與犯罪集團有著密切關系的馬賽黑手黨”。布齊德為足球和馬賽著迷，即使他沒有真正給俱樂部帶來多大危害，但如果你是買主，看到這些人的存在，難免不心里打鼓。

西塞的支票

2011年12月，在取得對多特蒙德一場意外的勝利后，前法國總統薩科齊在祝賀馬賽球員時不忘提醒他們：“外出時要小心！”薩科齊說這番話時 ，馬賽市長就在一旁，可以想象他有多尷尬。馬賽球員近年成為各種犯罪的目標，劫持汽車、入室盜竊和搶劫層出不窮。薩科齊曾與前馬賽主帥德尚經常通過短信聯系，非常了解俱樂部發生的事情。

2008年，警方意外發現一張前馬賽前鋒賈布里勒·西塞的簽名支票，那是西塞被人以性愛錄像勒索，而支付的第一筆贖金。本賽季被租借到雷恩的卡迪爾有著更離奇的經歷，他的表弟居然電話勒索卡迪爾的父母！

馬賽對于球迷組織也太縱容，俱樂部以145歐元一張的價格將季票賣給球迷組織（約2.7萬張），這些人再以175至190歐元賣出去，得到的收入用來資助球迷團體的活動和去客場觀賽的費用。這種體系是塔皮時代遺留的產物，但損害的是俱樂部的利益。如果俱樂部以170歐元的價格出售季票，每賽季的門票收入至少可以多拿67.5萬歐元。

前俱樂部主席布謝認為：“在這件事上，俱樂部管理太差。市政府為翻新球場花了很多錢，而不能給俱樂部帶來多少受益。”作為市政府出資的籌碼，馬賽交出的是球場開發的大部分收益。試想，如果球場相關收入握在俱樂部手中，會帶來多大的經濟改善。2008年，已故的前老板德雷福斯曾考慮過此事，但被市長高登一口回絕。高登不喜歡足球，但很懂得這事關顏面：“我不會成為賣掉韋洛德羅姆的市長。”

盡管馬賽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仍是外資進入法國足球圈時優先考慮的對象。一名俱樂部官員最近去了沙特，研究與當地俱樂部開展合作事宜，他自豪地說：“他們認為馬賽是一個穆斯林城市，而且酋長們都很高興從馬賽坐直升機去戛納只要20分鐘。馬賽是法國足球最美的商標，所有投資人都這么說。”

一再錯過

說得這么好聽，馬賽仍被鎖在德雷福斯家族的保險柜里（德雷福斯去世后，由其遺孀瑪格麗塔掌管）。2006年，加拿大商人杰克·卡赫卡爾差點將俱樂部“騙”走，最終馬賽將他告上法庭，卡赫卡爾因欺詐罪，在去年被判入獄3年緩期執行，罰款4萬歐元。

在加拿大人之后的一些收購意向，看上去要嚴肅得多，但出現的時機不好。2008年，時任主席迪烏夫已經和一家投資公司達成合作意向，由該公司尋找來自中東的資金，也得到了德雷福斯的認可。然而在談判了幾個月后，馬賽給出的答復是：“德雷福斯病了，他不想出售俱樂部。”德雷福斯的病情，也讓在1990年代末期擔任馬賽主席的魯西耶的計劃被推后。在健康狀況轉好后，德雷福斯同意開始談判，魯西耶找來美國投資集團，雙方律師開始會面，具體報價方案，連保密協議都已簽訂。

盡管有卡赫卡爾的例子在前，德雷福斯看上去仍想賣掉馬賽。美國人也不是開玩笑，他們準備買下韋洛德羅姆球場，如果市政府不愿放手，就投資新建一座。但最終，魯西耶得到的答復是拒絕，美國人只好去英超尋找機會。

哪怕有這么多投資人都碰了釘子，但仍有很多人趨之若鶩。迪烏夫說：“如果明天有一個投資人能讓馬賽達到巴黎現在的水平，我看不出老板有什么理由說不。”德雷福斯之前的司法顧問布庫扎證實：“實際上，我們幾乎每周都會收到投資人的申請。但有些是希望借助收購馬賽的消息，來提高他們的媒體關注度。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具體的報價，或許因為馬賽一開始的答復都是：瑪格麗塔現在不想轉手。”

家族延續

投資者如今變得猶豫的重要原因，在于如今法甲的形勢發生了巨變。巴黎背后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之一，摩納哥被俄羅斯富豪收購，而且有著明顯的稅收優勢。新投資者買下馬賽后，如果不想每年只能爭奪第3名，那就必須整體投入約4億歐元。在法甲這個過度依賴電視轉播收益的聯賽，加上已經變成現實的富人稅，這無異于自殺……

現俱樂部主席拉布呂納對收購等話題不屑一顧：“老實說，只有一種買家真正可以從中長期讓馬賽收益。他要像卡塔爾那樣，有能力大幅度提升俱樂部的贊助收入，從而滿足財政公平競賽的要求。”對于德雷福斯家族，拉布呂納不只是一名雇員，也是代言人。“目前沒有比瑪格麗塔更好的老板人選。她有能力解決俱樂部的問題，保持球隊的競爭力。將俱樂部賣給投機分子是不負責任的！”

2009年7月德雷福斯去世后，瑪格麗塔確實動過出售俱樂部的念頭，但拉布呂納很快讓她放棄了這種想法。據消息人士透露，瑪格麗塔已經兩年沒提過轉讓的事了，其實對于德雷福斯夫婦來說，出售俱樂部從來不是必走的一步棋。

讓我們回到年少輕狂的基里爾。2010年11月，在打入歐冠1/8決賽后，瑪格麗塔將基里爾帶到拉布呂納面前：“這就是你的繼任者！”拉布呂納笑著說：“我恐怕堅持不到那會！”布庫扎認為：“基里爾對俱樂部感情至深，如果俱樂部脫離家族，他會非常傷心。這種方案或許最可能成為現實，這樣一來，俱樂部在未來仍會是德雷福斯家族的。”

相關條款規定，德雷福斯的3個孩子，到30歲時才能接管家族企業。不過，至少基里爾會有足夠的錢“買下”他心愛的馬賽。這會解決很多問題，這種從小培養的感情會讓他充分考慮俱樂部的利益。正如布庫扎所說：“他是俱樂部絕對的支持者，就像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