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小子”洪飛揚

支勝男

A

提到洪飛揚，我的腦海中馬上就會浮現出一張帥氣無比的面孔，還有讓大家都羨慕不已的傲人身高。我們都親昵地叫她“洪帥哥”。男生更直接，不僅與洪飛揚稱兄道弟，還開口閉口就是“我們飛哥”。

大家千萬別搞錯了，洪飛揚不是男生，她是如假包換的大小姐。只是洪飛揚1.69米的凈身高，不拘小節的性格，再加上她有點粗獷的嗓音和極短的頭發，任誰第一次看見她都以為是個十足的帥小子。

就連我們老班第一次點名時，都曾當眾問洪飛揚：“你到底是不是洪飛揚？不是女的嗎？怎么跑出一個男的來了？”在眾人善意的笑聲中，洪飛揚站起來，說：“老師，你不能用老眼光看待新問題，現在不是流行‘中性美嗎？”洪飛揚態度真誠，聲音洪亮，她說完，直愣愣地盯著老班。

老班一時反應不及，或許他還有些疑惑，這個穿著牛仔裝，無論氣質、外形還是說話聲音都像男孩的學生居然是個女孩，他支吾地說：“是，是，現在流行中性美。”說著也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

B

我們班的同學都喜歡洪飛揚，她很豪爽，舉手投足間充滿了一股“帥”勁。班花白如玉還曾說：“我們班有洪飛揚在，那些男生全被比下去了。她才是真正的‘帥哥。”

男生聽了倒也不生氣，洪飛揚是誰呀，是他們眼中一等一的“飛哥”，她可不是一般人。

有一次年級籃球賽，在最后一場冠亞軍爭奪戰時，我們班籃球隊的隊長在比賽前腳受傷，一時找不到人代替他上陣。隊長的位置可不是隨便誰都能頂的，他是球隊的主心骨，不僅要球打得好，還要有組織能力，能夠在賽場上根據現場情況調動大家的情緒。

比賽迫在眉睫，隊長急得團團轉，最后還是洪飛揚救了急，原來她在市體校女子籃球隊訓練過，經常參加比賽，很有經驗。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占著身高優勢，再加上體能好，洪飛揚不僅籃球打得好，排球、羽毛球也打得很漂亮，小學時還練過幾年的短跑，有極強的爆發力。

洪飛揚出馬，帶領我們班的男生與其他班的男生在賽場上跑來跑去，巧妙配合，攔截搶逼，三分投籃，特別是她一氣呵成的三步上籃瀟灑極了，贏得掌聲陣陣。

剛開始還真沒人發現，男生們的籃球比賽里居然混進了一個女生，一直到快結束時，隔壁班的一個男生在貼身防守洪飛揚時才突然發覺不對，驚叫起來：“怎么男生打比賽，還讓女生上場？怎么回事呀？”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他們叫來裁判，要取消比賽成績。我們班的同學當然不愿意，因為比賽即將結束，而我們已經超過對方十幾分，明擺著馬上要贏了。

雙方爭執不下時，白如玉走上前，親昵地挽著洪飛揚的手說：“我們班女生都比你們男生厲害，還好意思瞎嚷嚷。”洪飛揚滿頭大汗，她隨手一抹，粗聲粗氣地對裁判說：“你暫時把我當成男生不就得了，我不像男生嗎？”圍觀的同學笑聲一片，但大家還是支持洪飛揚的，一個女生能夠在籃球場上戰勝男生，這本來就值得喝彩。

裁判最后定奪，比賽沒有規定女生不能上場，所以我們班贏了。我們班的同學歡呼雀躍，大家圍著洪飛揚贊不絕口，有個男生還說：“飛哥出馬，一個頂倆！”

隔壁班的男生氣壞了，他們滿臉不高興，說洪飛揚是“男人婆”。我們班同學不依了，跟他們對罵起來。白如玉氣呼呼地嚷：“還一群男子漢，比賽輸不起，真丟人！”“算了，不要跟他們吵了，由他們去吧！”洪飛揚大手一揮，拉住白如玉的手，帶著我們班同學離開了，只留下臉色鐵青、滿臉不服的隔壁班男生。

洪飛揚一戰成名，她在我們班成了花木蘭一樣的英雄人物。班上的男生與她稱兄道弟，親密地稱呼她為“我們飛哥”。在洪飛揚不用到體校訓練的閑暇時間里，就約她一起打籃球、排球，還美其名曰：陪“飛哥”練球。我們班女生原來都不愛運動，討厭渾身汗水黏糊糊的難受，但在洪飛揚的鼓動下，我們也經常到操場打羽毛球。可以這樣說，我們班運動成風，洪飛揚功不可沒。

C

白如玉早戀的消息在校園里傳得如火如荼時，她自己還被蒙在鼓里。

“我早戀了？我和誰戀呀？”白如玉喃喃自語，她實在搞不明白這小道消息從何而來。早戀也得有個對象，一個人如何戀呢？她對別人的造謠有點氣憤。

“別人說你和一個瘦高的帥哥在江濱公園花前月下。”一個女生說。

“一個瘦高的帥哥？我倒真希望有我看得上眼的帥哥出現，可事實上沒有呀。對了，他們說是在江濱公園？”白如玉重復道。

這時，洪飛揚正跟幾個男生說說笑笑走進教室。一看見洪飛揚，白如玉即刻想到了一件事，她和洪飛揚單獨去過一次江濱公園，難道讓人誤會了？

“洪飛揚，你過來。”白如玉氣呼呼地叫。

“怎么啦？誰招惹你了？我幫你去教訓他。”洪飛揚樂呵呵地說，她根本沒想到，事情居然是由她引起的。

待聽了白如玉的話后，洪飛揚漲紅了臉，摸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原來是我給你帶來了困擾呀，真是對不住了。”

圍觀的男生開始起哄，洪飛揚說：“鬧什么呀？是好兄弟的話，大家幫忙一起想想辦法，如何澄清這事。”

“不用澄清啦，哪天你穿上裙子再陪著白如玉去江濱公園逛逛，大家就一目了然了。”有男生建議。

“穿裙子？讓我穿裙子？”洪飛揚撓著自己極短的頭發激動地大叫，她說她最反感的就是穿裙子，那樣子太滑稽了。

“可是不這樣，別人怎么會知道你是女生呢？你實在太帥了，無論和哪個女生在一塊都像一對兒。”男生實話實說。其實班上的男生都暗中羨慕洪飛揚，她雖是女生，但比男生還像男生，別人不誤會她才怪。眾男生心里還有一個自私的小愿望，他們都很好奇，如果“假小子”洪飛揚穿上裙子后該會是什么樣子呢？

“一定要我穿裙子事情才能解決嗎？”洪飛揚一臉痛苦狀。她從小性格就像男孩子，整天瘋玩，從不愛穿裙子。從小到大，她被人誤認為男生已經很多次了，習慣成自然，她一點也不意外。但這次，居然影響到好朋友白如玉，讓人誤會她早戀了，這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畢竟學校一直反對早戀。

“洪帥哥，這次只有你能幫我了。”白如玉楚楚可憐地說。她一聽見那些男生的話后，好奇心起，也想看看她穿裙子的樣子。

“只能這樣嗎？”洪飛揚環視眾人，沉默片刻后，手一揮，說：“那就穿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女生，本來就可以穿裙子的。”

大家見洪飛揚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哄”一聲笑開了。

D

洪飛揚穿裙子來上課那天早上，真把我們震住了。還別說，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洪飛揚，戴上飄逸的假發，穿上一襲長至腳踝的純白棉布裙子后，還真是飄飄欲仙，頗有幾分走臺模特的范。只是她一開口說話，就把我們笑趴了。

“笑笑笑，再笑就不理你們了。”洪飛揚繃起臉假裝生氣說，“我這都是為了澄清白如玉的清白，要不，打死我也不穿裙子。”但僅一會兒工夫，她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白如玉，我們飛哥穿上裙子后，你的班花位置可就難保了。”有男生調侃道。

“你們還好意思說，洪帥哥早把你們這群男生給比下去了。我才不要什么班花的頭銜，又沒人給我發工資。”白如玉挽著洪飛揚的手說。她還鼓動幾個女生，一下課就拉著洪飛揚到校園各個角落走了一圈，引得大家驚叫連連，直呼仙女下凡了。

白如玉很得意，洪飛揚卻臊紅了臉。她太不習慣這樣穿著裙子到處走，太不習慣別人用好奇的眼光看她。隔壁班那個說洪飛揚是“男人婆”的男生，看著眼前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洪飛揚，瞪大眼直呼：“你變性啦？”“你才變了。”洪飛揚憤懣地說。

就像吹過一陣風，大美女洪飛揚的名字一時間傳遍整個校園，就連老班都說：“洪飛揚穿淑女裝時的樣子還真可愛。”只是他話鋒一轉，緊接一句，就把大家逗樂了，他說：“不過，我還是更習慣你的中性美。當然啦，穿衣打扮，個人習慣，只要不太另類，不影響學習，自己喜歡就好。”

“老師，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原來的樣子，今天這樣，只是為了澄清白如玉的清白，我不想我們在一起玩時讓別人誤會我們早戀，這多不好，是不是？”洪飛揚說著，隨手扯去頭上的假發。老班看著眼前頭發短短、說話粗獷卻穿著白裙的洪飛揚一時笑得肚子疼。他擺著手，強忍住笑，說：“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E

學期還沒結束，洪飛揚就被省體工隊選去打籃球了。

我們都知道，洪飛揚會有這么一天，因為她不僅擁有上天賜予的上佳的身體條件，還特別努力。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愛玩愛鬧，但一上運動場，就像變了一個人，特別沉著冷靜。

她喜歡打籃球，去更專業的隊伍打球，一直是她的愿望。我們為洪飛揚夢想成真而高興，只是面對別離時，還是依依不舍。

白如玉眼中帶淚，哽咽著說：“洪帥哥，下次回來看我們時，記得穿上裙子，你知道嗎，你穿裙子的時候真美！你才是我們班真正的班花。”

“飛哥！好樣的，好好打球，我們都看好你，以你為榮！”男生們話不多，卻一樣難舍難分，他們對她的感情很單純，一直把她當好哥們看待。

“我回來時，就來看你們，再見！”洪飛揚摸了一下短短的頭發，瀟灑地揮手說再見。

只是在她轉身離開時，我在她的眼角看見了晶瑩的淚花。

這個帥氣無敵的“假小子”，表面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其實內心珍藏著一份細膩、溫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