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可及的自由

舒勝

這是一本表面上討論權力在現代社會面臨消解境況的著作，而其本質是一本探討現代技術環境下民主和專制政體的前途及它們與自由關系的著作。政體和自由永遠是宏大敘事所熱衷的話題，可是在信息社會，政體蛻化成小眾而過時的視界，而自由在某種程度上作為政體的對立面，也隱退到以技術革命創造的便利所提供的無限空間陰影中去了。曾經充滿人文情懷的“自由”一詞已經技術的酸海“洗禮”成為體無完膚的骷髏。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技術時代，包括自由、權力和政體等概念最終都會成為前代的遺跡，所有人們孜孜以求的價值不得不重寫過。

作者莫伊塞斯·納伊姆是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專家、國際知名專欄作家，曾擔任《外交政策》雜志主編10余年。在他任職期間，該雜志廣受贊譽，三次獲得美國國家“卓越雜志獎”，并成為全球具有非凡影響力的關于國際問題的出版物之一。納伊姆還曾擔任委內瑞拉貿易和工業部部長及世界銀行執行董事，其著作涉及國際經濟政治、發展和全球化等諸領域。他撰寫、編輯了大量圖書，其中《誰劫走了全球經濟》一書被翻譯成14種語言出版，并被《華盛頓郵報》評選為年度最佳圖書之一，美國公共廣播公司根據該書內容制作的紀錄片獲得2009年的艾美獎。本書中，作者明確提出一種現象：權力進入了新時代，政治、商業、教育、宗教、家庭生活等領域的權力都在稀釋、衰退乃至終結，今天當權者在運用權力的時候受到的束縛更多，更易陷入失去權力的危險。

這不是一本社會學著作，似乎也無意建立政治學理論，而是一本時事評論讀物。如此定位無意貶低此書，而是提醒讀者，由于時評的性質，不能期望能夠從中獲得關于權力消解后的路線圖以及“新社會”的權力模式，也無從判斷其立論的有效性，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權力存在的傳統形態正在消解。而促成消解的動力是信息傳播的平民化。人類歷史上有那么一段時期，凡是有人登高一呼，必帶來一伙眾人的響應。其本質就是登高者在信息傳播和收集方面占有絕對不平等的優勢。而隨著工具的進化，大眾傳媒、電訊的產生和發展，這種不平等越來越被暢通的信息流所稀釋。于是，就出現了“管制”，在“管制”階段，人們所看到的權力會更加強大，因為只有在強烈的對抗中，事物才會發展到它的極致，權力也是這樣，不斷加強中的權力表明權力正面臨巨大的挑戰和危機。目前，全球的動蕩和新權威主義的興起以及對集權的依賴和渴望，一般會被看成是某個個人、家族或者是政黨的私利所致，而實際并非全是如此，在思考其本質的時候，至少可以有一個選項不應該被忽視，那就是所有的傳統形式的權力、權威都普遍地受著普羅大眾的挑戰，這個挑戰更多的不是來自大眾權力更替的愿望，而是來自大眾傳統的聯接、表達、接受的方式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原先存在的信息不均衡分布已經被徹底打破。

由于這樣一種新的社會形態的出現，它自然會對造成、保持信息障礙的事物發生排異，傳統的權力和觀念都會受到自然的邊緣化的推動，而對此的抵抗就是沖突。從這個意義上講，更少不平等的信息自由是現在各種社會沖突的根由。很難推測，下一個人類社會生活的平衡點在哪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種平衡一定是在限制目前由技術推動產生的自由基礎上的。人，如果完全脫離了有權力結構維系的生物界，那不成神了嗎？所以，自由仍然遙不可及。

有人說，本書展示的權力變化不僅將重塑人們生活的世界，還將影響人們看待世界的視角。這或許是本末倒置的陳述，是世界的變化重塑了權力存在的形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