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城
(四川師范大學,四川成都 610068)
英國對公訴程序濫用的制裁及其啟示
李長城
(四川師范大學,四川成都 610068)
公訴程序濫用可能導致對被告權利的嚴重侵犯,使得一場公正的審判不可能發生。英國構成公訴程序濫用的情形包括:未能進行公正訊問、警方與證人不恰當地聯系、選擇性指控、后期增加指控以及重復追訴等。我國也存在公訴程序濫用的多種情形,應當通過加強辯護律師的作用、強化提起公訴的審查、設置專門的裁決程序等措施來防范公訴程序的濫用。
公訴程序濫用;公正審判;中止訴訟
“刑事程序濫用”(abuse of process)起源于普通法,但對其相關的司法審查實踐已經擴展到了國際性的刑事司法中,其原則為“對被告權利極度和嚴重的違反將可能導致法庭拒絕審理這一案件[1]”。根據人權原則,“對被告權利侵犯的程度到了使他不可能進行辯護,一場公正的審判不可能發生,程序將被中止”。在英國的判例中,“程序濫用”被定義為,起訴中的一些事情是如此的不公平和錯誤,以致法庭不會讓一項控訴繼續。公平審判的內容既包括了對控方的公平、對公眾的公平,同時也包括對被告方的公平。“不公平和錯誤”被法庭用來衡量每個案件中的各別事實。
未能進行公正訊問可能構成程序濫用。很多聲稱的程序濫用與訊問相關,聲稱對被告的訊問不公平或有壓力。有一個案件的案犯因毒金洗錢罪被逮捕之后,他從來沒有被訊問過就被起訴了。法官認為在以下方面對被告造成了偏見:“被告沒有在訊問中回答問題時提供證據,因此也就不可能有權利使這些解釋讓陪審團考慮;剝奪了一名嫌疑人利用最早期的機會進行解釋的權利,盡管他被警告‘任何他說或寫的材料將會被作為呈堂供證’,這樣做絕對是對人權的違反,很顯然是一種濫用[2]”。
警方與證人不恰當地聯系也可能構成程序濫用。與證人聯系總是很敏感的,例如,指導或排練證人應當怎樣說話以便作為證據,被認為是不職業的。在一個案件中,被告宣稱,警察以不恰當的方式聯系和會見了控方證人:警察在會見的過程中,談到證人曾經講的是不正確的,結果一些證人收回了他們一度向被告律師所作的聲明。有一項聲明提出,庭審時不正當的壓力已經由警方作出,這可以解釋為什么證人突然間撤回了他們的證據。實質上,警方基于勸說證人撤回證據的目的而與證人接觸,因此構成了程序濫用。
關于認罪抗辯與濫用程序之間的關系,英國上議院曾在1977年作出判決,法庭已經承認在無罪抗辯和有罪抗辯(作為后續審理的障礙)之間有緊密的聯系,并基于程序濫用而中止了程序。在被告的抗辯被法庭拒絕的情況下,被告仍可試圖討論,在案件特定的情況下,允許控訴繼續將構成程序濫用。如果被被告方的意見說服,法庭將會公開中止程序,而不管先前的抗辯已被拒絕。但是,同樣存在相反的案例。可能顯示出,如今抗辯的原則已經不再適用,在程序濫用處理的有關原則下,在此領域的進一步擴展尚未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控方的選擇性指控可能構成程序濫用。通常,控方被允許作出選擇對對誰進行起訴。控方沒有義務因為證據對所有人是相同的,就對所有人都提起相似的訴訟。但是,在決定起訴誰,以及可能更重要的,不起訴誰,在證據大體相似的情況下,檢察官必須公平行事。很顯然,任何形式下不正當的區別對待或偏好將是不法的,這可能構成反歧視立法下的一項犯罪;在英國《1998年人權法》下,并且可能構成公權機構的不法行為。在刑事審判中,有時聲稱控方證人捏造和裝飾證據,作為他自己逃避追究的方法。在大多數的案件中,決定這種控訴的可信性是陪審團的事情,不存著濫用的問題。但是,如果聲稱在污點證人和調查人員之間存著共謀,實際上調查人員通過讓嫌疑人提供虛假的證據來發動追訴,而承諾不追究該嫌疑人或其朋友、親戚;那么,控訴就被這種虛假的“事實”玷污了,并且是很不公平的。
被關押的被告起初以一項罪名被指控、但后來以一項替代的罪名被指控的場合,可能引起一項程序操縱和濫用的指控。因為允許控方有如此大的幅度來提起替代或附加的指控,不僅可以確保被告被關押得更久,而且展示“合理謹慎”的要求也可一并避免。根據規則,羈押時間從被告被指控時起算,相應地,新罪名的指控導致一項新時間的開始,使得一名被告被羈押總共超過70天而沒有提起公訴時,必須要請求法庭批準延期。考慮到這種可能性,可能有人會宣稱,控方通過不適當地增加新的指控,目的是為了讓被告羈押超過70天。史利姆法官指出,如果增加或替代的指控的方式或時間顯示,引入新指控的真正目的不是基于對案件的評價發生改變,而主要是讓因最初指控而被羈押的被告繼續羈押,那么這種情形構成程序濫用;另一方面,如果引入新指控的目的是具有對案件評價的改變,因而導致被告開始一段新的羈押期限,就并不構成程序濫用。史利姆法官認為伍德義案并未構成程序濫用,因為新指控的提出是基于在此之前曾經開示的證據體系被替代。
當檢察官精心地操縱法庭程序時,將可能產生不公平。在一個案件中,皇家檢控署曾精心地采取步驟以確保一名被指控實施一項只能在成年人不出席的法庭中才可被審理的犯罪的被告,直到他達到法官不再有決定是否處置他們的裁量權的年齡。這個案件并未構成程序濫用。基于事實,控方的行為至多顯示出行為不端或不誠信。此外,也不存在對被告的偏見,因為無論如何,治安法官會將案件呈遞刑事法院;如果定罪,刑事法官會考慮被告實施犯罪時的年齡及當時的情形。
法庭有裁量權來使程序重復進行,但卻不允許它成為煩人的和對法庭程序的濫用。在1981年的一個案例中,艾克勒法官認為該案中重復進行的程序構成濫用。他指出,控方基于所有實際的目的來一次愚蠢的指控,在他們認識到把事情搞得過于復雜之后,是否有權如同本應當在最初就基于正確的考慮進行程序一樣,重復進行實際上的同一程序?允許這個特殊情形下的案件這般進行,對上訴人來說是煩擾的,因此構成程序濫用。在2001年的一個裁決中,法庭很清楚地傳達了一種信息:反復試圖對被告定罪將構成壓迫和濫用[3]。
無論聲稱基于何種基礎的濫用,對引起或繼續刑事程序的進行構成法庭程序濫用提供證明的責任在被告方,證明的標準是“可能性的平衡”。作為一項一般的原則,通常有必要讓被告證明:不僅程序濫用已經發生,而且已經對被告產生偏見,所以作為結果,一次公正的審判已不再可能在他(她)的案件中出現。關于延遲的爭議,被告方曾提出,一旦提出延遲的爭議,應當由控方來讓法庭滿意,一次公正的審判仍然可能。
在英國,刑事訴訟基本的原則是由控方而不是法庭來決定是否提起公訴,以及如果已經提起公訴的話,是否繼續。雖然考慮到在起訴之外的訴訟過程,地方公訴權在浪費執法政策的管理,但是確實應當公訴方決定何時起訴,只有濫用程序清晰地表現出來時,法庭才應當干涉。法庭有重要的職責促進公正、預防不公正,從這種職責產生了一種內在的權力來中止起訴。沃夫法官在2001年第2次全體律師會議上說,如果存在對被告的偏見影響到他參加公正審判的權利,并且通過其他的方式不能得到救濟,那么理所當然,中止程序是一個適當的救濟。但是如果缺乏這種偏見,中止程序就不具有正當性。
所有的法庭都有中止權,但是只有在用其他方式不能糾正對被告造成的偏見的例外情形下才會使用。換言之,一項永久的程序中止是例外而不是原則。被要求運用他們固有的權力來中止程序的法庭將會首先考慮,是否有諸如排除特定證據或向陪審團作出指示之類的程序措施來防范庭審的不公平,從而允許起訴繼續。自從歐洲人權和基本自由公約與歐盟各國國內法合作,針對濫用程序提出的申請已經增加,但是上訴法院針對這一原則的申請保持了一種持續的限制的態度。一種清楚的傾向是,法庭將繼續審判,法官將用其他的權力(例如排除不公平獲得的證據)來規范庭審的指引,來避免對被告的不公平。法庭不會僅為了懲罰控方而運用他們固有的權力來中止程序。足夠的判例清楚地表明,基于濫用而中止程序的權力并不是設計為法庭可以直接用以懲戒警察或檢察官的一種工具。
程序延遲并不必然導致起訴未經審判被中止,尤其是沒有不誠信或操縱起訴的證據,或者被告引起或實質上導致時間的延遲。對延遲判例的參考揭示:與程序經過的時間相比,法庭更看重延遲對被告建立一個有效案件的能力的影響。英國的某地區法庭曾經告,當國會的立法沒有作出具體描述時,法庭不應當對簡易案件提交審判創設一個人為的期間限制。中止程序只有在以下情形才是適當的:由于控方缺乏效率導致了過度或過分的延遲;對被告造成的偏見能夠被證明或推斷。《歐洲人權公約》第六條第(1)款保證了“在一個合理的時間內”公平審判的權利,英國上議院對此的觀點是:“只有當刑事程序存在對《歐洲人權公約》要求的合理時間違反的以下兩種情形下才可以中止程序:“1.一場公正的審理已不可能;2.由于任何強制性的原因,對被告審理是不公平的。”
在2011年英國的一個案件上訴到了歐洲人權法院,在程序延遲了30至40年之后,歐洲人權法庭以濫用程序取消了性侵犯的定罪。控訴人的母親曾經在27年前面對上訴人,但是沒有向警察告發。這種延遲已經為控訴人和其他上訴人之間的串謀提供了機會,一名被告方的證人已經死亡,被告依賴的其他書面證據已經不能再獲得。上訴法庭審查了這個案件,并提出了以下五條建議:“第一,由于已不可能對指控的罪狀進行公平的審理,法庭應當對其中一些、或全部指控的罪狀中止程序。第二,被告方提出此類申請和法官就此作出裁定的適當時間是在庭審中所有的證據都被法庭聽審之后。第三,在就任何特殊的罪狀評估延遲給被告造成何種不公平時,法庭應當考慮,與辯方案件直接相關的什么證據在經過這段時間之后已經消逝。對支持被告的丟失的文件或死亡的證人進行粗略的估計是沒有幫助的,法庭應當考慮什么證據仍然保留了下來。法庭應當把案件作為一個整體,在案件的具體情境中嚴格地審查丟失證據的重要性。第四,在已經辨明由于延遲造成對被告不公平,因此法庭有必要考慮通過對陪審團進行重點的標準指示或特別指示的方式,在何種程度上法庭能夠對不公平進行彌補。對于因為時間流逝而湮滅的重要的獨立證據,不必知道該證據將會支持哪一方。可能在有些案件中,對陪審團的指示也不會消除一方當事人遭受的結果上的不公平,但這些都將依賴于具體的案件事實。第五,如果控訴人很遲才站出來是不適當的。與此相關的問題是,在爭議的事件過去如此之久之后才審理被告是否公平。在決定控訴人的遲延是否不正當時,在頭腦里必須牢牢記住的是,性侵犯案件中的受害者在一段時間內通常不愿揭露或談論她們的經歷,存在正當的原因。”①參見R v TBF[2011]EWCA Crim 726一案。
過度和不利的媒體報導可能使得一場公正的審理變得不再可能,并因此導致法庭中止程序。在2001年英國的一個案件中,在法庭作出裁決后,一名庭審中的證人撤回了他的證詞,并告訴記者他所做的證詞是虛假的。但是,在另一案件中,上訴法庭拒絕了不利的公開將會使審判可能不公正的意見。這項決定作出的基礎是,在關于被告否認該項指控罪名可能產生的偏見上,陪審團可能有的關于該案公開性的任何回憶,與他們在法庭被合法地告知被告曾多次承認謀殺并認罪的影響相比,無疑是極其微弱的。
控方未能開示有關證據材料將可能導致法庭基于濫用程序而中止訴訟;但是,法庭這樣做的前提是,除非被告能夠表明他(她)將遭受如此的偏見,以致一場公正的審判已不可能,否則法庭將不會中止訴訟。爭議的焦點在于控方未能開示是否導致被告方不能審查證據或控方證人。在一個典型的案例中,該案涉及聲稱包含有相關信息的一盤錄像帶不能獲得。在此情況下,法庭將考慮證據開示義務的性質和程度,調查機構和控方取得或保留該材料是否存在任何的問題。如果在被告首先尋求保留該材料前,控方沒有在《1996年刑事審判和公共秩序法》或關于證據開示的一般性指導中規定的取得或保留該材料的義務,隨后的審判將不會不公平。相反,如果存在對獲得、保留相關材料義務的違反,法庭將有必要考慮,在一種可能性的平衡上,被告是否已證實,由于缺少相關的材料,被告將遭受嚴重的不公,在此基礎上,一場公正的審判將不可能發生。2004年歐洲人權法院在一個判決中指出,只有當證據的丟失使被告與控方相比處于不利狀況時,才構成對《歐洲人權公約》第六條(獲得公正審判的權利)的違反。1992年的一個案例中,被告不能詢問控方證人也導致了一次基于程序濫用基礎上的中止程序。
執法者無節制的行為可能導致法庭中止程序。在一個典型的案件中,英國上議院明確指出:“國家引誘他的公民實施非法行為,然后尋求控訴他們,這是不能被接受的;法庭可以運用他們固有的權力中止程序,以確保國家的代理執行人不會濫用法律的強制力。”在辨別對可接受的警察行為的限制時,一項有用的指引是,考慮在特定的情形下,如果警察沒有比目前做得更多,被告是否有非例外的機會來實施犯罪(雖然每起案件的事實不同);并且,法庭有必要仔細考慮是否在《1984年警察和刑事證據法》第四十八條下排除證據、或中止程序。當法庭面對警察或檢察官的非法行為是如此嚴重以致威脅到減損法治,法庭就會認為,自己一定要阻止案件。
三、我國也存在公訴程序濫用的情形
我國司法實踐中也存在公訴程序濫用的情形,較為常見的有以下幾種形態。
第一,控方對證人施加不當影響。例如,在最近的云南男子施偉服刑8年改判無罪案中,證人就稱曾受到警方的壓力。2005年10月云南省曲靖市某基層政府職工施偉因涉嫌強奸被警方帶走,最初有10多個證人證明施偉當天不在案發現場,但是后來這些證人都全部改口。八年后該案再審時,有證人在法庭上說,當年辦案的警察專門找到自己,稱“施偉自己都承認了,你們不要再包庇他”,自己因為害怕才改變證詞。
第二,違法誘惑偵查的起訴。誘惑偵查是毒品犯罪等較為隱蔽的案件中一種較常用的偵查手段,誘惑偵查的使用必須慎重,不可逾越必要的界限。誘惑偵查可以分為兩種,即提供機會型的誘惑偵查與引發犯意型的誘惑偵查,提供機會型的誘惑偵查屬于合法的偵查手段,引發犯意型的誘惑偵查則是非法的偵查手段,通過引發犯意型的誘惑偵查獲取到的證據是不可采的,不能作為國家提起公訴的依據[4]。但是,我國的立法和司法解釋并未對此進行明確區分,司法實踐中違法誘惑偵查的起訴屢有出現。
第三,報復性起訴。控方的報復性起訴主要針對證人和律師提起。例如,黎慶洪案件發回重審后由貴陽市小河區檢察院重新提起公訴,在新的起訴書中追加了十多名被告,這些被追加的被告在之前的程序中本來是證人,他們被起訴是因為他們在此前的法庭審理中作出了與偵查階段不一致的證詞導致案件被發回重審。控方對律師的報復性起訴多以追究偽證罪的形式出現,例如廣西北海律師案、李莊案等。顯然,控方對作為的“對手”的辯護律師提出職業報復的起訴危害甚大。
第四,選擇性起訴。決定對何人、以何罪提起公訴,本屬于公訴權的自由裁量范圍,但是,在證據大體相似的情況下,決定起訴誰以及不起訴誰時,檢察官必須公平行事,不正當的區別對待將可能構成程序濫用。2011年貴陽市“3·28”違法建筑坍塌事故白云區城管科長和臨時聘用人員的國土執法監察大隊長被起訴就是一例。此次坍塌事故造成傷13人、死亡9人的嚴重后果,但是最終被提起公訴的“官員”的最高級別竟然是一名科長和一名臨時聘用的執法人員。顯然,被提起公訴的被告人只是更高行政級別、更應對此事負責的官員的替罪羊。
第五,規避無罪判決的撤訴。被錯誤地提起公訴的被告人最希望的無疑是通過公正的法庭審理獲得一份無罪判決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是,有的公訴機關為了規避無罪判決后錯案追究的責任,往往在庭審之前通過撤訴來規避無罪判決。以規避無罪判決為目的的撤訴,一方面違背了刑事訴訟“發現真實、保障人權”的宗旨,另一方面也有違檢察官公正執法的職業倫理、有違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督者”的身份,公眾因此難以準確獲知事實的真相,已經構成了程序的濫用。
第一,公訴程序的濫用必須防范。對于刑事犯罪的追究應當通過公正的程序來進行,公訴程序的濫用造成了對被告不可彌補的偏見,以致無法對被告實行公正的審理,有悖于刑事訴訟保障人權的目的。從上文可以看到,在公訴程序濫用的實質和形式上,英國與我國存在共同之處,特別是,我國正處于社會的轉型期,公訴權在行使的過程中容易存在不規范的狀況,如果不對公訴程序的濫用進行防范,就會導致冤假錯案的發生,不利于我國刑事司法法治化的推進。
第二,應當加強對提起公訴的審查。我國公訴程序發動的“隨意性”是導致公訴程序易被濫用的一個主要原因。目前,我國在法院環節對提起公訴的審查主要是從程序方面進行審查,此種做法不足以及時過濾掉不合格的公訴。相比之下,英國提起公訴的證據標準明確要求“有較大的定罪可能”。為了有效地防范公訴程序的濫用,我國應當對提起的公訴同時加強實體方面的審查,以便及時把不必要的起訴排除在庭審之外。
第三,加強辯護律師在防范公訴程序濫用中的作用。“刑事訴訟的歷史就是一部辯護權得到不斷擴大的歷史”,也只有強大、有效的刑事辯護才能維系現代刑事程序所要求的“三角結構”。加強刑事辯護對于刑事程序濫用的防范作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首先,由于受到來自于體制外的相反立場的辯護的制約,追訴方較難輕易地濫用刑事程序;其次,如果發生了刑事程序的濫用,專業的辯護者能夠及時進行申訴和上訴等訴訟行為,從而最終實現對刑事程序濫用的有效救濟。
第四,應當設置裁決公訴程序濫用與否的專門程序。公訴程序的濫用很難得到公訴機關自身的主動糾正,因此必須通過中立的第三方進行審查和裁決,顯然,法院是這一角色的最佳承擔者。當然,我國實行三機關相互分工、相互配合、相互制約的原則,建立司法審查機制會有較大的阻力,但是這不應當成為拒絕改革的借口,相反應當將其作為改革的重要突破口。由法院對辯方提出的公訴程序濫用訴求進行審查,符合刑事訴訟“三角結構”的原理,也符合“司法最終解決”的法理。通過新刑訴法以及兩高進一步的司法解釋,基本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的專門程序,為了有效防范公訴程序的濫用,刑事訴訟程序中也應當設立類似的專門程序,用來裁決是否構成公訴程序的濫用。具體而言,辯方有權在庭前會議中提出公訴程序濫用的審查申請,也可以在法庭審理中提出公訴程序濫用的審查申請,對于一審法庭裁決不服的,還可以在二審法庭提出公訴程序濫用的審查申請。
第五,法庭應當限制性地使用程序中止,即只有在用其他方式不能糾正對被告造成的偏見的例外情形下,法庭才中止程序。我國的刑事司法具有強烈地追求實體真實的傳統,在保障權利和打擊犯罪之間應當取得一個適當的平衡,特別是在我國刑事追訴機關辦案模式并非高度“精密”的情況下,如果條件設置過高,實踐中難以做到,因此應當在設定嚴格底限的前提下,對刑事追訴程序中的一些瑕疵采取適當補救的措施。首先,應當通過立法和司法解釋明確:執法者無節制的行為、控方未開示重要的證據以及程序的重復進行構成程序濫用;其次,對尚未構成嚴重違法、存有瑕疵的非法取證行為,可以在審前會議之后通過補充、確認、重新取證(如果條件具備)等方式補正,而不是采取一律排除或者中止程序的方式加以懲戒。
[1]The Doctrine of Abuse of Process:AComment on the Cambodia Tribunal’s Decisions in the Case against Duch (2007)[J].Leide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2008,(21):730.
[2]AbuseofProcess[EB/OL],http://www.cps.gov.uk/legal/a_to_c/ abuse_of_process/,2011-10-28.
[3]David Corker and David Young with Mark Summers.Abuse of Process in Criminal Proceedings[M].London:LexisNexis/ Butterworths,2008.116-119.
[4]田口守一.刑事訴訟法[M].劉迪,張凌,穆津,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33.
Revelations on Sanctions against Abuse of Process in England
LI Chang-cheng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68)
Abuse of process could infringe the rights of defends,which makes it is impossible to hold a fair trial.In England,the situation of abuse of process includes unfair interview and inappropriate contact with witness,selective prosecution,later increased charge and repeated prosecution.There also some situations of abuse of process in China.In order to prevent abuse of process we should strengthen the function of lawyers and strengthen the investigation of prosecution and establish special procedure of verdict.
D915.18
A
2095-1140(2014)02-0042-06
(責任編輯:李語湘)
2013-12-2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地方性刑事司法規則研究”(11BFX124)。
李長城(1973-),男,四川崇州人,四川師范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主要從事為刑事訴訟法研究。
Key Wods:abuse of process;fair trial;stay a prosec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