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士立
(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 重慶 401120)
對于有組織犯罪,嚴厲打擊固然是根本,但做好預防卻是關鍵。同其他任何組織活動一樣,有組織犯罪的發展也必然經歷一個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過程。因此,對于有組織犯罪必須采取“露頭就打”、“打早打小”的治理策略。而在此過程中,基層組織特別是基層執法組織的預防效用就得到了進一步的彰顯。這是因為,從當前我國有組織犯罪發展的成因和基本規律來看,其之所以能夠醞釀乃至進一步發展壯大,與基層組織特別是基層執法機構執法不力有關。基層執法效能的弱化與虛化,實際上在客觀上為有組織犯罪提供了大量的生存空間。當有組織犯罪集團開始日益壯大之時,打擊往往變得極為困難和艱辛。
導致基層組織特別是執法組織執法效能弱化的原因,大體上可以歸結為以下幾個方面:1.責任意識淡薄。2.權力監督虛化。3.執法水平低下。4.執法保障不利。執法活動必須依靠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作為保障。但是,在一些基層執法部門,往往并不把有限的財政用于具體執法活動的保障上,而是大興土木或想方設法地變相發放福利,使得具體執法活動缺乏應有的保障。5.自由裁量權隨意化。法律法規賦予執法者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權本是為著執法人員在面對紛繁復雜的執法情形下,更好地發揮執法效果的合理化。但是,一些地方基層執法部門和人員往往利用法律法規所賦予的自由裁量權,對違法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隨性而為”。
基層執法效能的弱化與虛化對有組織犯罪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正是由于基層執法效能的弱化與虛化才給有組織犯罪釋放了生存空間。因此,在有組織犯罪的有效治理過程中,必須徹底改變基層執法效能弱化與虛化問題,通過一系列措施,加強基層執法效能監督,提高基層執法效能。在此方面,關鍵是要加強“三種意識”。一是要樹立責任意識。基層各執法部門要進一步明確基層執法人員的工作職責,加強責任意識教育,促使基層執法人員懂得“有權必有責,有責必有罰”。二是要樹立公正意識。各基層執法機關及其執法人員應當牢固樹立嚴格執法、公平執法、公正執法理念。各執法部門要加大執法人員的法制教育、職責教育,嚴格依法行政。三是要樹立規范意識。要從執法能力培養上下功夫。各基層執法部門要實行強行入軌與養成教育相結合,不斷加強對基層執法人員的教育和培訓,強化基層執法人員的公正意識、民本意識和法制意識。要從程序和實體兩個方面入手,完善內部執法責任機制、內部監督機制和外部執法公開機制。
有組織犯罪集團盡管犯罪方式多樣,但仍有
各有組織犯罪雖然類型不同、階段各異,但其本質與初衷都是似乎難以改變的,即任何有組織犯罪,特別是黑社會性質組織都是以追求經濟利益作為其最終目標的,以暴力或暴力威脅作為其重要的保障手段。尤其是企業公司型的有組織犯罪集團,其非法牟利性更是明顯。這些犯罪組織依托其注冊開辦的公司企業,以合法化經營作為掩護,而其組織領導者則往往以“董事長”、“總經理”、“總裁”等合法身份招搖過市,具有極大的隱蔽性和欺騙性。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有組織犯罪集團,特別是黑社會性質組織已經開始逐步實現自身的“華麗變身”,通過經濟實體企業化的渠道實現積累資本。因此,加大對這類有組織犯罪集團的行為監控,密切跟蹤其犯罪軌跡,及時揭除其合法化外衣,徹底切斷其經濟命脈,意義重大。在此方面,各有關職能部門責任重大。只有不斷加強行業實體的市場監管,才能有效斬斷有組織犯罪的經濟命脈,使難以發展壯大。
違禁品是有組織犯罪獲取暴利的重要手段。由于這些違禁品為國家所禁止,因而形成了較高的市場價格,對于有組織犯罪而言,從事該類行為既容易獲取超高的利潤,也容易形成壟斷的市場地位[2]。如槍支、彈藥等違禁品是有組織犯罪實施違法犯罪活動的技術工具,而諸如販賣毒品、情色物品等,獲得的利益是有組織犯罪維系的重要經濟基礎。因此,加大對這些違禁物品的管控力度,是預防和打擊有組織犯罪的重要舉措。從國外來看,為防止違禁物品的流通,有的國家專門制定了監控違禁物品的法律法規和相關的機構組織。如在菲律賓,為加強對輕武器使用和管理,菲律賓警方嚴格輕武器登記制度;專門成立了國家警察輕武器爆炸物管理科the Firearms and Explosive Divisions(FED),主要負責管理輕武器爆炸物及其相關法律、法規和規章的實施[3]。
在我國,盡管諸如《槍支管理法》等規定了某些違禁物品的管控制度,但總體來看,我國對違禁物品的管制還存在一些缺陷,如危禁物品的種類較少、違禁物品的管理機構還有待完善等問題,這些問題如得不到很好的解決,則勢必會給有組織犯罪以可乘之機。鑒于此,我國今后應當在現有基礎上進一步加大對違禁物品的管控力度:1.優化和整合資源,進一步在法律中擴大違禁物品的規定,如對于近些年來出現的一些新興的傳染病細菌等違禁物種,應當及時地予以具體的、完善的規定。2.嚴格規定限制流通物的使用程序,加大對相關行業的管理。隨著科學技術的迅速發展,犯罪手段呈現出高科技化、智能化的特點,以毒品犯罪為例,傳統的毒品犯罪是運輸、販賣毒品,但在今天,有些毒品犯罪分子掌握制造毒品的技術和手段,因此通過到工廠、高校實驗室、醫院等機構中購買一些化學或醫藥物品加工合成毒品,這無疑給司法實踐帶來了新的挑戰。鑒于此,為了有效預防此類犯罪的發生,今后應當加大對此類物品的監控。3.應當加大對重點危險物品的監控和管理[4]。4.加強行業之間的情報交流與協作。由于違禁物品的種類較多,各行業之間的管理制度以及管控力度均存在一定的差異。鑒于此,各行業之間應當就違禁物品的使用、流向等信息進行備案,并需要在各行業之間建立系統的信息交流制度。以形成對違禁物品的系統性管理,防范違禁物品流入有組織犯罪中。
從目前我國有組織犯罪集團的人員構成來看,“兩勞”人員及流動人口占據著絕大多數,并且從趨勢上,這些人員正在為有組織犯罪集團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大量廉價的人力資本。那么,有組織犯罪集團為何青睞于“兩勞”人員與流動人口,又或者“兩勞”人員與流動人口為何樂意于加入有組織犯罪集團為其效力賣命呢?這可以從兩個方面獲得答案。首先,從物質層面,相比較有固定職業者,“兩勞”人員與流動人口多具有“社會漂浮”性特征,例如“兩勞”人員由于受過刑事處罰或勞動教養,因而在就業方面極易遭致歧視,進而導致其生活困難;流動人口大多依靠體力或簡單的勞動技能謀生,在社會分工日益精細化、商品生產日益機械化的今天,常常難謀出路,而這又反過來導致其生活的困頓。由于在主流社會中,上述人員難以獲得生活保障,因而他們更容易向有組織犯罪集團靠攏。而這對于有組織犯罪集團而言,無疑是一個值得期待和招募的群體,他們不僅可靠而且相當廉價。其次,從精神層面來看,無論是“兩勞”人員還是流動人口,在社會分層中始終處于底層,由于他們在主流社會往往難以獲得他人足夠的尊重和身份認同,因而,在心理需求上需要一個必要的撫慰。而有組織犯罪集團往往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憑借幫會文化對其加以引誘和吸納。可以說,在當前中國,“兩勞”人員和流動人口正日益成為有組織犯罪集團的吸引對象。對此,必須加以高度重視。這不僅僅因為上述人員的“加盟”壯大了有組織犯罪集團的勢力,更在于上述人員的“加盟”往往使得對有組織犯罪集團的打擊變得更加困難。因為與普通人相比,“兩勞”人員通常具有更強的反偵查能力,而流動人員由于其流動性,往往使得犯罪的偵查更困難。因此,在有組織犯罪的治理工作中,必須高度重視對上述群體的行為監控,盡最大可能地切斷有組織犯罪的人力供給。
當前我國有組織犯罪,尤其是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一個發展趨勢是,公職人員逐步加入到有組織犯罪,特別是黑社會性質組織中,為其提供權力庇護。公職人員的加入,使得有組織犯罪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因此,在有組織犯罪的治理過程中,必須加強對公職人員的廉政監察,加大對涉有組織犯罪公職人員的打擊和懲戒力度。
1.要加強對腐敗官員的打擊力度。有組織犯罪,特別是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對我國的經濟秩序,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帶來了巨大的損害,但其保護傘所帶來的危害也不小。黑社會性質的組織之所以能夠發展壯大,是因為當地官員所形成保護傘對其進行的保護。黑社會性質的組織通過腐蝕我國政治權力,使其為自己的犯罪行為服務來獲得司法上的保護。而我國的公安司法機關在打擊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的過程中,還應該嚴厲地打擊其保護傘,根除他們在政治范圍內的黑惡勢力。通過加強對腐敗官員的懲罰力度,可以對其他的官員起到威懾作用,同時也會增強政府官員的法律意識,提高其對違法犯罪行為的認識和覺悟。
2.要完善社會監督機制。政府官員與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相勾結,濫用政府的公權力,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我國對公權力的使用監督機制的不完善。我國目前的專門機關的監督機制,直接或間接地限制了監督權利的行使,受制于其監督對象,缺乏對立性,因為有各自的利益關系夾雜在其中。同時,社會的監督機制又受到國家公權力的多種阻礙,其監督機能難以實現。應該完善社會的監督渠道,使其能獨立地進行監督,督促我國的政府官員嚴格按照法律賦予其的權力行使管理職能,降低其進行貪污腐敗,與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相勾結的機會。
3.要加大對腐敗官員的懲罰力度。現行《刑法》對受賄罪等一些政府官員的經濟類犯罪進行了規定,并且規定了構成這類犯罪的最低金額。對于腐敗的官員,他們侵蝕破壞的不僅僅是政府與人民的金錢,更是對我國政府廉潔的形象的一種破壞。其任何的受賄行為,都足以說明其行為的惡劣,而不能僅僅局限于金額的多少。對于尚未構成《刑法》所規定的犯罪的,也應該從其他的法律政策進行打擊與懲罰。我們應該加強對其尚未構成犯罪的受賄行為的行政懲罰,對其進行處分,使受賄行為扼殺在還未太嚴重的過程中。這就大大擴大了對腐敗官員的打擊面,可以大大減少其對社會以及人民利益造成的損害,能進一步減少黑社會性質的保護傘,更能限制其發展壯大,對黑社會性質組織的打擊也提供了便利。
[1]張遠煌.中國涉黑犯罪五大變化趨勢[J].人民論壇,2010:8.
[2]康均心,鄒曉翔.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的有組織犯罪預防[J].山東公安專科學校學報,2002(4):22.
[3]程琦.菲律賓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綜述[J].犯罪學研究,2007(2):72-73.
[4]于改之.我國關于有組織犯罪的立法與司法完善[J].法學論壇,2004(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