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念湖

遇念湖

不是走錯路，不會遇到那么美的湖。

那時候，正是雨霽初晴的黃昏，迷路的一行人，在山道邊，見到了念湖。遠山如云，湖面浩淼，梯田漸次，山路逶迤，無人煙，無水鳥，靜到極致，仙境花園，大抵如此。也許都是心靜的人吧，雖然走了幾個小時冤枉路，也距目的地漸行漸遠，竟無一人抱怨，待看到湖水，也都安靜地稱贊，不喧不吵，甚是慶幸。

這邊廂我們欣然拍攝怡然自樂，那邊廂急煞了駐地上接應我們的弟兄。跟他們提及念湖，他們更是茫然無緒，不知道該如何給我們定位，為我們導航。

事實上，念湖是位于曲靖市會澤縣大橋鄉(xiāng)和昭通交界處的一處水源地，是海拔2500米的高原人工水庫。因遠離塵囂，也人跡罕至，每年十一月黑頸鶴會從西藏來到這里越冬，又于次年四月離開。念湖之為念湖，恰是因為黑頸鶴是這樣的候鳥：一只死去，另一只也殉情死去；一只死去，另一只拖兒帶女活下去。中國人好比興，念湖其實是象征愛情的湖。

我們見到念湖的時候，恰是五月的第一天。這時令沒有一只鳥，念湖靜寂得像從不曾有鳥飛過。而此刻，相對于國內其他風景區(qū)的熙熙攘攘，我們涉足的是一個罕有的世外秘境：不設門票，不設車位，不設導游；沒有圍墻，沒有生意，沒有謀利……這里，自然的歸自然，人類的歸人類，神明的歸神明，各安其位。

跟念湖神韻相似的地方，是我們在四川寧南縣華彈鎮(zhèn)見到的南華宮。門內四位天王護法。不見僧人。不見住持。沒有門票。沒有香客。只幾個婦人義工在院落閑談。見有生客來，起身要為我們掌燈。我們說不必，自己隨便看看。大殿上，供奉禪宗六祖和菩薩，有供跪拜的蒲團，亦有隨喜的功德箱。一切都自然而然，像它們本該的樣子。

在念湖，我們勾留了近半小時。天色漸晚，暮色初上。因為陰天，見不到川、滇常見的星河垂落于湖水的樣子。雖然遺憾，但到底能夠偶遇，便已是緣，再無多求。于是，重新登車，在時風時雨時霧的山路間前行。

到底現代通訊便捷，網絡猶在，不會失聯。在進巧家的第一家加油站，兄弟們終于接應到我們。那時已經深夜十點半。整個縣城靜得很。獨我們預定下的飯館掌著燈。熱菜。燙酒。暖飯。

此刻。看微信上有人對白：

“安好，勿念。”

“念。”

“同樣。”

至簡至美，不遜于念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