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榮
(青海大學財經學院,青海 西寧 810016)
目前,在我國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的進程中,民族地區農牧區依然存在明顯的金融約束現象,經濟發展仍然缺乏足夠的金融資源,農牧戶和企業仍然普遍受到不同程度的信貸約束,金融供給難以滿足其特殊的金融需求,金融機構對農牧區信貸資金投放不足的現狀并未得到根本性改變。如何通過農村金融的發展來促進農牧民收入的增長,成為縮小其與城鎮居民以及其他發達省份的差距,實現農牧區和諧穩定的關鍵。
國外對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增長的研究,是部分學者在關注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時所涉及的一個研究領域。Greenwood&Javanovic,Bencivengahe&Smith等以建立內生增長模型的方式分析了金融體系的基本功能對經濟增長的不同影響,討論了經濟增長、金融發展與收入分配三者之間的關系。Bolton、Matsuyama等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了金融發展與收入分配的演化過程。Calor&Zeira的分析認為,由于金融資源配置不合理,利用金融中介的成本會比較昂貴,窮人無法支付這一成本因而無法得到金融支持,而富人則會更加方便地通過金融渠道獲得資金,在取得信貸方面的不平等待遇會導致二元經濟結構,從而擴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國內在研究農村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增長的過程中,理論界也更多地是從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中進行探討的。王丹、張懿(2006)基于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理論,應用ECM誤差修正模型實證檢驗了1991-2005年安徽省農村金融發展與農業經濟增長之間的互動關系,實證結果表明農村金融發展引致農業經濟增長變動。許崇正(2005)則從影響農民收入的幾個關鍵因素入手,利用普通最小二乘法進行驗證,認為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增長曾經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總的來講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增收不利。王虎、范從來(2006)運用1980-2004年的數據實證研究了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之間的相關性關系,認為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有促進作用,但其影響作用是復雜的。李林、張穎慧和羅劍朝(2010)運用時間序列分析方法對1978-2004年間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增長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結果顯示,農民收入增收狀況隨著農村金融發展狀況改變而發生相應變化,農村金融發展是中國農民收入增長的格蘭杰原因。
國內外的研究成果表明,金融發展與農村經濟增長及農民收入水平提高具有正效應,對進一步探索金融支持農牧民增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但是,眾多的研究卻忽略了地域的特殊性,尤其是對經濟欠發達的民族地區來說,如何通過金融發展來促進農牧民收入的增長,這方面的研究成果較少。
近年來,海北藏族自治州金融機構認真貫徹落實青海省金融工作會議精神,充分發揮金融業對經濟的“推手”作用,努力改善經濟發展中的資金“瓶頸”問題,緊緊圍繞農牧業增效、農牧民增收、農牧區發展主線,在支持農牧民增收中一方面堅持用好用足金融優惠政策,另一方面根據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特殊性加大金融支持力度,通過增加支農再貸款、推廣農戶小額貸款和聯保貸款、廣泛開展信用戶創建活動、增加農業保險保費代償力度等,不斷加大對農牧業的信貸支持力度,保證了農牧區的信貸資金需求,取得了一定成效。截止2011年,涉農貸款余額達10.54億元,占全部貸款總額的比重為54.72%。金融機構在遵循“一次核定、隨用隨貸、余額控制、周轉使用”原則的同時,根據農牧民申請貸款意愿,結合資金用途確定單筆貸款的期限,簡化貸款手續、提高服務質量,解決了農牧戶發展生產申請貸款手續繁雜、貸款難和資金周轉難的“兩難問題”。在金融部門的大力支持下,農牧民積極投身于農作物種植、接羔育幼、牛羊育肥販運、集約化經營等農牧業各個生產領域,金融在促進農牧民增收致富等方面的作用日益凸顯。但不容忽視的是,現階段金融支持農牧民增收依然存在一些突出問題:一是貸款的額度增長不大。目前農戶貸款平均額度為5萬元左右,最少者0.5萬元,基本上以2~5萬元居多,難以滿足規模化經營的需要。二是農牧民借款無抵押品成為金融機構給農牧民辦理貸款時遇到的最大問題,加之擔保比較困難,在一個村里如果農戶都貸款時擔保困難現象表現得尤為突出,致使農戶貸款額度增幅緩慢,這也從側面印證了農戶貸款難、難貸款的事實。三是農戶的借款渠道較為單一。從農戶借款來源看,農村信用社成為農牧民生產和生活借款的主要渠道,雖然海北州所屬的縣域除農信社以外,還有農業銀行、郵政儲蓄銀行等金融機構,但農牧民所需的貸款90%以上是靠農信社提供的,其他金融機構很少向農戶貸款。四是農牧業保險依然是依靠兩種傳統的風險保障途徑,即民政部門的災害救濟和保險公司的商業保險,對農牧業的風險補償能力較弱。五是農業貸款的高風險導致金融機構支農貸款增速緩慢。這些問題的存在,使得金融支持農牧民增收的功效未能全面顯現出來。
西方經典的生產函數理論中提到:在其他條件不變時,增加資本投入能增加總產出。按照這個理論,其他條件不變時,增加農村信貸投入就能增加農村經濟總產出,進而提高農民的人均收入。從一些國內外研究的成果也可以看出,各個國家或地區、各個時期農村金融市場發展情況與農民收入水平之間均存在一定關系。文章以青海海北藏族自治州為個案,利用Eviews6.0軟件對民族地區農村金融發展情況與農牧民收入水平間的關系進行檢驗。
根據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Cobb-Douglas Production Function),可將我國農村金融與農村經濟產出的關系表達為如下函數:

其中,Y代表總的經濟產出,K代表資本投入,L代表勞動力投入。我國學者溫濤、冉光和與熊德平(2005)將金融發展水平作為一項“投入”引入生產函數分析框架中,研究了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增長關系,則(1)式可寫成:

其中,F代表金融發展水平。
據Parente and Prescott(1991)及溫濤、冉光和等(2005)提出的分析框架,若勞動力投入達到最大生產能力,經濟產出就不再受勞動力增加的影響,則總的經濟產出就取決于金融發展水平與資本投入。此時(2)式可變形為:

其中,m表示勞動力數量。
求公式(3)的全微分,可得:

國際上通常采用戈德史密斯(Goldsmith)和麥金農(Mckinnon)提出的兩種指標來衡量金融發展水平。戈德史密斯(1969)提出了衡量一國金融結構和金融發展水平的存量和流量指標,其中最主要的是金融相關比率(FIR)。它是全部金融資產價值與全部實物資產(即國民財富)價值之比,這是衡量金融上層結構相對規模的廣義指標。戈德史密斯認為:金融相關比率的變動反映的是金融上層結構與經濟基礎結構之間在規模上的變化關系,它大概可以被視為金融發展的一個基本特點。因為在一定的國民財富或國民產值的基礎上,金融體系越發達,金融相關系數也越高,所以可以推斷,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金融相關比率必然會逐步提高,而且可以根據金融相關比率來衡量金融發展達到何種水平。人們常常將其簡化為金融資產總量與GDP之比,來衡量一國的經濟金融發展水平。麥金農(1973)采用貨幣存量與GDP之比來衡量貨幣化程度。由于金融資產和M2的統計數據不完整,因此文章選用修正后的指標來衡量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農村金融發展水平。根據海北藏族自治州農村金融發展的現狀,文章對該地區金融發展水平的度量主要選取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發展效率,函數關系式:


其中,μ為隨機誤差項。
鑒于難以獲得總資本增長(dK)的相關統計數據,因此文章忽略總資本增長,選擇的模型如下:
其中,FR表示農牧民人均純收入,RLG表示農村金融發展的規模,RLD表示金融發展的效率,μ為隨機誤差項。
由于差分量只不過是水平量前后期的差值,根據(8)式不難證明FR的水平量與RLG和RLD的水平量之間同樣存在穩定的關系。因此,文章為了便于實證檢驗農民收入水平值與金融發展各指標水平值之間的關系,設定了如下的向量自回歸模型予以實際分析:
農業貸款余額(RL)、農業存款余額(RD)以及農牧民人均純收入(FR)的數據均來自《海北統計年鑒(2012)》。農業GDP(RG)用第一產業增加值表示。
文章使用農業貸款、農業存款代表農村金融發展水平來衡量農村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間的關系。指定選取如下:
(1)農牧民收入指標。文章采用農牧民人均純收入(FR)指標來衡量農牧民收入情況。農牧民純收入是指其當年總收入和總支出的差額。純收入主要用于再生產投入和當年生活消費支出,也可用于儲蓄和各種非義務性支出。農牧民人均純收入即按人口平均后得到的純收入水平,反映的是一個地區或一個農戶農村居民的平均收入水平。
(2)農村金融發展水平和農村金融發展效率指標。1969年戈德史密斯首創金融相關率(FIR)指標并用它來衡量金融資產規模水平。它的表達式為(M2+L+S)/GNP,式中M2表示貨幣存量,L表示貸款,S表示有價證券的總值。考慮到發展中國家國內信貸的作用,Arestis等學者又設計了一個新指標L/GDP來反映金融發展規模,該指標被國內學者廣為采用。李廣眾(2002)和史永東(2003)多次采用農村貸款余額與農業GDP之比衡量農村金融發展水平。由于民族地區農村金融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缺乏有價證券和M2的統計數據,在分析金融發展水平時無法直接使用金融相關比率這個指標。為此,文章采用農業貸款余額與農業GDP之比,即RLG=RL/RG作為金融相關比率的一個替代指標來揭示農村金融的總體發展水平;同時用貸款與存款之比反映農村金融發展效率。這是因為在農牧區,金融資產主要表現為金融機構的資產,其他金融工具并不多,所以利用存貸款數據,基本可以揭示出農村金融發展水平。
(3)農業GDP數據。由于缺乏農業GDP的統計數據,鑒于以前文獻多用第一產業增加值代替農業GDP。因此,文章亦采用第一產業增加值代替農業GDP。
由于所釆用的數據均為經濟變量時間序列數據,通常不平穩。為避免“偽回歸”現象,需要進行單位根檢驗來判斷變量是否平穩,文章采用ADF檢驗。若為平穩變量,可直接進行回歸分析;若為非平穩變量,還需通過差分將其變為平穩時間序列;再通過協整分析來檢驗變量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
(1)平穩性檢驗。首先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對各變量取對數,以實現數據的可比性。由于RLG和RLD都小于10,因此log(RLG)和log(RLD)都小于0,而負數無法進行后續檢驗,所以,均乘以100以使它們的對數為整數。由1990-2009年的相關數據可知,海北藏族自治州金融發展的規模和效率與農牧民人均純收入變化趨勢存在著一致性。幾乎所有的宏觀經濟變量都是非平穩性的(即序列的矩,如均值、方差和協方差隨時間而變化),具有時間趨勢,所以需要對變量進行單位根平穩性檢驗。利用Eviews6.0軟件,對各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以確定變量的平穩性。下面采用的ADF統計量,對變量的本身進行ADF檢驗,分別在1%,5%和10%的置信水平下的臨界值進行比較。單位根檢驗方程存在截距項和趨勢項,且變量的滯后序數都取2。
根據ADF統計量的性質,從表1中可看出log(FR)、log(100RLD)和log(100RLG)均為非平穩序列。因此,需要繼續對模型變量log(FR)、log(100RLD)和log(100RLG)進行一階差分處理。
(2)差分處理。進行一階差分后,從表2中可看出,log(100RLG)和log(100RLD)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變量的t值小于Mackinnon臨界值,log(FR)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變量的t值小于Mackinnon臨界值,故各序列含有一個單位根,是一階單整序列。因此可以進一步進行協整檢驗。

表1 模型變量ADF檢驗結果

表2 模型變量一階差分的ADF檢驗結果
(3)協整檢驗。由上文分析可知log(FR)、log(100RLD)和log(100RLG)均為一階單整序列,因此這些同階單整序列可能存在協整關系,即從長期來看各變量可能存在均衡關系。于是對log(FR)、log(100RLD)和log(100RLG)進行協整檢驗,并對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水平間的關系進行分析。
第一步,用OLS方法對回歸方程進行估計,得到回歸結果:

常數項和log(100RLD)和log(100RLG)均通過了t檢驗。
(10)式表明了在1990-2009年上述三個變量之間所存在的長期均衡關系。從模型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就長期而言,農牧民收入與金融發展效率呈正向關系,與金融發展規模呈負向關系。這說明1990-2009年,青海藏區金融發展效率不斷提升,有利于農牧民收入增長;而金融發展規模對農牧民收入的增長顯然是不利的因素。
第二步,殘差序列平穩性檢驗,對其進行ADF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如表3。

表3 回歸方程殘差平穩性檢驗結果
由表3可知,回歸方程殘差序列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接受不存在單位根的結論,則D(RESID01)是平穩的,所以log(FR)、log(100RLD)和log(100RLG)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即農牧民收入與農村金融發展規模與效率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雖然,回歸分析中log(100RLD)和log(100RLG)均通過了t檢驗,但回歸的擬合優度很低,說明金融發展水平不能對農牧民收入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農牧民收入的增加主要靠農畜產品價格上漲、財政補貼等轉移性收入。這與目前農村金融的信貸結構和功能與農牧民增收的實際資金需求不太協調的實際情況是相吻合的。
通過對青海海北藏族自治州農村金融發展與農牧民收入關系的分析來看,農村金融發展效率與農牧民收入增長之間呈正相關關系,而農村金融發展規模與農牧民收入增長之間則呈負相關關系。說明一方面農村金融機構對農牧業的支持力度不斷加大,但另一方面由于地區金融發展水平滯后,對農牧民收入增長的促進作用不明顯。實證分析表明,金融支持是農牧民增收的重要因素,金融發展有利于農牧民收入的增長。但是目前民族地區金融發展相對滯后,突出表現為:農村金融服務體系不完善、金融服務單一、投資理財類產品進展緩慢、農牧業擔保體系不完善等,致使金融對農牧民收入增長的貢獻度不高,需要根據民族地區發展實際,推進農村金融體制改革進程,完善農村金融發展的市場體系,實現農村金融資源的高效配置,進一步促進農牧民收入的增長。
第一,培育多層次的農村金融服務體系,提升金融支農覆蓋面。積極推動金融機構空白鄉鎮服務覆蓋工程,促進農牧區金融服務均等化建設,建立健全符合“三農三牧”發展要求的多層次、廣覆蓋、可持續發展的金融服務體系。大力培育村鎮銀行、貸款公司、農村資金互助社等新型農村金融組織,開發新的貸款品種,拓寬新的經營模式。
第二,組建農牧業信用擔保機構,切實解決農牧民融資難問題。在國家政策許可的范圍內,地方政府出臺優惠政策和管理制度,積極發揮財政杠桿作用,建立以財政資金、商業資金、社會資金等為主的涉農擔?;疬\作體系。鼓勵其他各類擔保公司為農牧業企業提供擔保業務,降低農牧業龍頭企業和專業大戶的融資難度和成本,形成國家、社會、合作成員與農戶多主體分擔的農牧業信貸擔保機制。
第三,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加大對農牧業和弱勢群體的支持力度,以市場化方式引導資金有效返回農牧區。賦予農信社較大的存貸款利率浮動權限,緩解農村資金外流。
第四,進一步強化農牧民的保險意識,增強抗風險能力。保險機構和相關部門應進一步加大宣傳力度,向農牧民灌輸風險防范意識,講解可保風險的范圍、風險防范方法以及保險的保障作用,使農牧民真正了解保險、認識保險、依靠保險,增強農牧民的承保意識,為農牧業保險的全面推進創造良好的條件。同時,依靠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加快完善農牧業政策保險體系,通過健全的體系和優質的服務為農牧業生產保駕護航。
第五,逐步加大金融投資理財產品營銷,拓寬農牧民增收渠道。金融機構要通過各種形式加大業務宣傳力度,使農牧民和企業能夠充分了解金融機構推出的各種金融產品和服務,采取方便靈活的營銷手段,擴大金融投資理財產品的銷售規模,增加農牧民的財產性收入。
第六,創新農村金融產品和服務,加大對新型農牧業經營主體的信貸支持。金融機構應根據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金融需求的特征,結合農牧業發展實際創新差異化金融產品。農業保險機構要優化保險服務,引導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參保,保障農業持續平穩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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