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練達”,有好處,老于江湖,遇事隱而不發,處事波瀾不驚。當然也有壞處,處世滴水不漏的人,也許令人敬服,但往往得避而遠之;性情中人,心眼直白,敢一吐為快,也許得不到他人的敬佩,但會贏得他人的敬愛。
對做文章而言,“人情練達無文章”。他們不敢讓自己成為“另類”,而怯于展現“個性”,進而壓抑了自己的態度,文章的內涵也漸漸被人情世故的織網所束縛,怎還見得到“人”和“文”的靈性?反倒成了孔子口中的“鄉愿”,這里可以叫“文愿”。
說得簡單點,就是世故的人誰都不喜歡,世故的人也不會喜歡世故的人,自然也就不喜歡他們的文章了。可悲的是,他們“見風使舵”的特性,通常成了文學家筆下被諷刺的人物,或多或少透著幾分厭惡之情。僅僅是“做文章”,這一點都不難,讀過一些書的人都能套寫成章。上乘之作,當是“做感情”,以血書寫,血肉豐滿。王國維也在《人間詞話》中說:“一切文學,令愛以血書者?!?/p>
文章之道,不在于通達人情,更多的是對人生中某個點的思考和感悟,尋求豁達、脫俗。常說的“做文”先“做人”,應該指這個。好文章可以育人,通過分享某種哲理,以啟迪讀者,循循善誘。“人情”和“文章”,倒推可以,順推不成。
真正的文學作家,往往不善處理人事,識穿小人詐術。蘇東坡弱于人際交往,每回來客,夫人都躲在屏風后,察言觀色,事后從旁指點??烧l能否認他的詞文功夫?李白是這樣,魯迅也是這樣,對于現實的不滿,他們無所畏懼,亦不會憋屈在心。因為他們有一顆充滿活力和生機的童心。
把人情世故都摸透了,這難度有多高呀。還有工夫做文章嗎?做人少一分拘束,文章就會多一分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