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下了高速。不遠處,就是我所在的城市,在這一瞬間,看到了城市的燈火,那么璀璨,我的心瞬間有了強烈的溫暖感。
我想到了這個自己的房子——獨屬自己的空間。被水霧彌漫的浴室,熟悉的家具,爐子上低吟的一罐湯,松軟的沙發(fā)上一摞報紙……我還需要什么呢?夠了。心靈在某個時候被欲望壓迫,而有時又簡簡單單,需要得很少。
小城的闌珊燈火,像靈魂溫暖的巢穴——我回家了,那一刻感覺真好。
家,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居住的需要,一旦遠離,它構(gòu)成心靈的需要。當我獨對心靈的時候,我覺得心靈是個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它像蜷伏在沙發(fā)邊溫順的小狗,有時候它像貪婪的饕餮之獸。
挪威,遙遠且神秘。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人們對它的印象。鮮為人知的是,這個人煙稀少的國度,散布著40萬個小木屋。小木屋有別于城市中的商品房,它置身叢林,獨門獨戶,類似守林人的棲身之所。挪威人想遠離現(xiàn)代文明喧囂時,來到這里,與自然單獨相處,把人類主宰的紛攘世界隔離在心靈之外。一座座紅色的小木屋時隱時現(xiàn),周遭濃密的樹枝在風中搖曳,猶如閃動的睫毛。
哲學家斯托克納斯有一間小木屋,位于挪威首都奧斯陸西部諾托登市的山林中,他寧愿聽環(huán)頸鶇單調(diào)的鳴叫聲,也不愿意聽鄰居們的吵鬧。
作家卡倫·摩爾在小木屋中,也感受到孤獨。可這里有她的童年,曾經(jīng)百分之九十的挪威人居住在山林,而今正好相反。卡倫的記憶中,有昏黃的陽光、雨滴、松針和松脂的芬芳,星鴉的叫聲。隨時光穿越,她看見了自己于樹叢中打鬧,水中嬉戲,在巖石上曬干衣服。
藝術(shù)家佩爾·奧勒每周都在小島思嘉泊亞上度過幾天,小木屋里的陳設(shè)非常簡單:沙發(fā)、桌子、四把椅子、一個灶臺、一個火爐。人生不需要太多的行囊和附件,他覺得這些足夠了。
普通的挪威人,都擁有或者希望擁有一間深林里的小木屋。就算自己沒有,他也會去父母或兄弟姐妹家蹭住。
順從來去自由的心性、融入無拘無束的自然,是挪威人的智慧,因為在這種廣袤與仁厚的博大中,他們終會為自己逃避心靈傷害找到空間。傷害,往往來自——人與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