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悲壯的文化長征

1937年7月7日，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為了保存文化命脈，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南遷到長沙，組成長沙臨時大學。然而，1937年11月11日，上海淪陷；12月13日，南京淪陷。長沙成為后防重鎮，長沙臨時大學被迫再度遷移，遷往云南昆明，“萬里長征，辭卻了五朝宮闕，暫住足衡山湘水，又成離別。”

聯大師生分三路西遷：體檢不合格者由長沙經粵漢線南下至廣州、轉香港、海防，最后經滇越鐵路到昆明；馮友蘭、錢穆、朱自清等十名教師經桂林、柳州、南寧，過友誼關進入越南，再乘火車入昆明；其余師生組成湘黔滇旅行團，徒步去昆明。旅行團采取軍事化管理，為了保證師生的安全，湖南省主席張治中派黃師岳中將擔任團長，帶一部分士兵與旅行團同行。旅行團于1938年2月19日出發，沿途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遭遇了重重困難。聯大學生向長清回憶說：“行軍開始的確我們都曾感到旅行的困難。腿的酸痛，腳板上磨起的一個個水泡，諸如此類，實在令人有‘遠莫致之’的感覺。”因為沒有帳篷，也沒有錢住旅館，所以，師生們每天晚上只能在村鎮露宿。在湘西，師生們還受到了當地土匪的驚擾。聯大師生的這次千里遠征，得到了所到之處地方政府及民眾的支持，給予了熱情的接待。特別感人的是，玉屏縣政府在聯大師生即將到來之際張貼了一個布告，內容是：“查臨時大學近由長沙遷昆明，各大學生徒步前往，今日可抵本縣住宿……望我商民際此國難嚴重，對此復興民族領導者——各大學生——務須愛護備至，將房屋騰讓，打掃清潔，歡迎入內暫住，并予以種種之便利。”1938年4月28日早晨，旅行團終于到達了昆明東郊！黃師岳團長點名完畢，將師生花名冊交給梅貽琦先生，這場長征至此結束。據吳征鎰在日記中統計：“全行程計長沙至晃縣六三五點五公里，晃縣至貴陽三七二公里，貴陽至盤縣四一二點三公里，盤縣至昆明二四三點八公里，共一六六三點六公里，號稱三千五百華里。然除去乘船乘車外，實在步行距離，無確切記錄。大約二六○○華里而已。自二月二十日晨至四月二十八日下午，共行六十八天。中間乘船乘車或休息或阻滯外，實走了四十天，每天平均約六十五里……”

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悲壯的師生長征，堪稱我國教育史上一次可歌可泣的“文化長征”，北大學生馬伯煌用“徒步三千、流亡萬里”來形容這次長征。為什么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西南聯大卻成就了中華民族教育史上最光輝的一頁？是什么造就了西南聯大的輝煌？從聯大師生們“徒步三千”的壯舉中，我們應該能找到答案。正是由于擁有這樣一種精神，激活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命脈，使民族文化的種子能夠在亂世中薪火相傳，綿延不絕，讓西南聯大在苦難的國土上開出了一朵芬芳的花，香飄萬里，流芳百世。胡適曾經這樣評價這次長征：“臨大決定遷昆明，當時是最悲壯的一件事，引得我很感動和注意：師生徒步，歷六十八天之久，經整整三千馀里之旅程。后來我把這些照片放大，散布全美。這段光榮的歷史，不但聯大值得紀念，在世界教育史上也值得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