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十幾年數學,我一直沒有搞清楚一個問題:什么樣的課才是好課?
三年前,我曾經參加過一次級別比較高的教學論壇活動,其中最吸引人的環節是由三位特級教師演繹的“同課異構”活動。記得很清楚,三位特級教師講的都是《平行四邊形的判定(一)》這一課時,主要內容是探索平行四邊形的兩個判定定理,并能夠利用定理判定一個四邊形是平行四邊形。不知道是“不約而同”,還是“相約而同”,三位特級教師都把出彩點放在了判定定理的探索上。
第一位特級教師,給每個學生發了四根長短不一的木棒,讓學生想辦法把它們圍成一個平行四邊形,并詳細講解了活動的規則和注意事項。因為規則中幾乎涉及了操作的主要步驟,學生很快就按照老師的意思把木棒圍成了平行四邊形。老師在對學生進行了一通表揚之后,便開始讓學生說明自己拼接平行四邊形的依據和理由。回答問題的學生,幾乎每個人都能夠熟練地說出來還沒有推證出來的定理內容,以至于老師不得不一次次把學生“拽回”還沒有學習定理的狀態。
第二位特級教師,則是規定學生只使用直尺和圓規,在白紙上想法畫一個平行四邊形,并說明自己畫的圖形為什么是平行四邊形。
第三位特級教師的方法更是吸引人,一上課就把一個平行四邊形的硬紙板撕壞,讓學生想法把這個平行四邊形還原出來。
這兩位老師都沒有給學生做任何的解釋和約定,學生可以自由發揮。一時間,整個課堂變得熱鬧起來,學生按照學習小組圍在一起,畫的畫,拼的拼,把自由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兩位教師的課堂也有了同樣的結果:學生在解釋自己拼成的平行四邊形時,使用的依據幾乎都是已經學過的平行四邊形的定義。兩位老師不得不一遍遍追問:除了定義,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最終,幾乎是在老師的“明示”下,學生才一點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三節課,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沒有講完定理的探索,更不要說定理的運用了。當然,我們不能根據一節課有沒有完成預定的內容來衡量課的質量,但是這三節課總是給了我一種異樣的感覺,讓我更加弄不明白:什么樣的課才是好課?
直到有一天,我讀到了下面的小故事。
1928年,梁思成學成回國后應東北大學之邀去沈陽創辦了建筑系。在東北大學建筑系草創之時,梁思成和林徽因既是組織者,又是僅有的兩名授課老師。梁先生特別注重啟蒙教育。開班第一課,他先在黑板上一筆畫了一只小狗,問大家這是什么?大家齊聲答狗。又在小狗的旁邊畫了一座與小狗大小差不多的小屋,問學生這是什么,學生回答是狗窩。他又在狗的旁邊畫一個大的屋子,再問學生是什么,學生都說是房子。梁思成笑了,說“狗窩”和“房子”,一個是狗睡覺的地方,一個是人居住的地方,這就是“尺度”的含義。大師就是大師,一個難以用語言輕易講通的抽象概念,就在談笑間烙印在記憶深處了。
大師的這節課,讓我對什么樣的課才是好課有了一個新的解讀:真實,簡單,有趣,好懂。如果這個要求還太高,那我們至少得守住這樣的底線:別把淺的講深了,把真的講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