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班牙旅行之前,想找一些介紹西班牙的書來讀。關于吃住行、游購娛方面的信息,由身兼領隊的太太負責收集。她已搜遍了中、英、日三種語言的相關資料,并且與當地的旅行社安排好了一切旅行事宜,完全不用我操心。我想了解的,是西班牙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現狀,以及當地人的生活習俗有什么獨特的地方。我并不想對西班牙做深入的研究,只想對西班牙有個大概而整體的了解,找到一個如何解讀這個國家的基本途徑和線索就可以了。因此沒必要去讀那些磚頭似的學術專著和嚴肅正統的教科書,最好是比較輕松的游記和新聞報道。
有人向我推薦林達的《西班牙游記》。這本書我前幾年就看過,覺得它比較深,不太適合對西班牙一點都不了解的人。這次又把它找出來讀了一遍,依舊一頭霧水,收獲不大。于是,我跑了好幾家書店,把所有與西班牙有關的游記都買回來。這些書有個共同特點,都是外國人寫的。除非迫不得已,我一般不讀國人的游記。游記最重要的是好奇心和洞察力,可在許多中國人的游記中,這兩樣東西用雷達都找不到。他們大都帶著無法自拔的自戀,去尋找艷遇和世外桃源。他們只對自己感興趣,對這個世界的興趣,也只集中在與他們的個人有關的那一小部分,其余的,全都熟視無睹。觀察世界,首先要把自己武裝起來。要建立一個獨立、完整的世界觀,要有一個穩定的,具有包容性的信仰。否則,誰在觀察?觀察什么?用什么辦法,從什么角度觀察?這些基本問題都解決不了,這游記怎么寫?那些胡亂拼湊出來的東西又有什么價值?與他們的書比起來,他們人本身的問題更大,只是些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基本人性有些扭曲、心智完全不成熟、心理年齡還停留在十三四歲的孩子。他們受過創傷、精神上很迷茫,不甘于平庸,希望出人頭地顯得與眾不同,但又不愿付出努力,才智平平又缺乏自信。除非是把他們寫的東西當作病例來研究,否則毫無價值。即使如此,他們已經算是中國人當中開始覺醒的少數人。其他的大多數,看上去比較正常,實際上是麻木了。大多的國人在物質的泥潭中安然自得,完全不懂得生命還有精神上的存在。這只能說明,中國的文化出大問題了。中國的教育不僅失敗,而且非常恥辱;中國社會不似人間,而更像是一片野蠻的叢林。
現在的中國,唯一可以指望的,是民眾在文化上的覺醒。而出國旅行,去看看其他的文明,然后對比反省,是最好的辦法之一。但問題是,你要看得懂。如果僅僅是去吃吃喝喝,逛一圈,拍些照,那自然一點用都沒有。之前的閱讀就變得很重要。
在我買回來的與西班牙有關的書籍中,我最推薦的是《西班牙之魂》。老實說,這本書不大容易買到,因為它沒有名氣,估計印數也不多。作者賈爾斯·特雷穆萊特是英國《衛報》的記者,常駐西班牙達十多年之久。他以一個外國記者的視角,敘述、探討了許多當今西班牙的熱點問題。這些問題涉及歷史、政治、文化、經濟、民族、體育、藝術、宗教等許多方面,讓你一下子對西班牙有了一個完整的印象。獨裁者弗朗哥為何能獨裁統治西班牙近四十年?這在歐洲現代史上是獨一無二的現象。而且至今,西班牙人都沒有好好反省過這段歷史,始終保持沉默,這是為什么?實際上,世界上并沒有一個民族叫做西班牙;也不存在西班牙語,只有卡斯蒂利亞語、加泰羅尼亞語、巴斯克語等。這樣一個正在紛紛鬧獨立的國家,為什么還沒有四分五裂?為什么馬德里與巴塞羅那關系那么糟糕,遠甚于平壤和華盛頓,每次皇馬與巴薩比賽,好像不是在踢足球,而是在打仗?著名的弗拉門戈歌舞,是吉普賽人的專長;吉普賽人遍布歐洲各國,為什么西班牙的吉普賽歌舞最好看,最有名?西班牙作為最不歐洲的歐洲國家,文化上與非洲、與伊斯蘭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生活習俗與東方、與中國有著許多相近之處,讀來非常親切。
《西班牙之魂》觀察細致入微,資料豐富翔實,話題輕松有趣,行文通俗易懂。我認認真真花了十幾個小時讀完了這本書,感覺西班牙已經是個熟悉的老朋友了。相信去西班牙旅行考察時,有許多東西會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有要去西班牙的朋友,也不妨試著讀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