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許地山作為人生派的重要作家,同時又與佛教、基督教和道教等諸種宗教文化結下不解之緣并有著深刻的關系。這已經成為他區別于其他新文學作家的一個特殊標志。
[關鍵詞]:許地山 小說創作 宗教色彩 人物性格
在許地山的整個思想體系和文學創作之中,佛教文化思想占有更突出的位置。在他的文學創作中,充滿了異常濃郁的宗教情節和宗教意識。
佛教的多苦觀對許地山啟發很大。但他對于人生之苦的認識與佛教的多苦觀也是不一樣的,佛教認為包括動植物在內的“一切有情”皆苦,而許地山則更多的把眼光注視著社會現實,主要從社會學的角度看問題。
作為中國新文學最初一批現實主義人生派的重要作家,同時又與佛教、基督教和道教等諸種宗教文化結下不解之緣并發深刻的關系,許地山是一個少有的特例。
某種文化思想對一個人的重要影響一般都與其家庭關系、教育背景和人生經歷緊密相關,宗教文化的影響往往更是如此。中國近現代文學史上深受宗教文化影響的作家,絕大多數其影響首先來自家庭的熏陶和早年所受到的教育。在這一點上許地山也不例外,他10歲左右即在福建加入新教教會,并開始接受基督教思想的影響。后來他得以完成燕京大學、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紐約神學院以及英國牛津曼斯菲爾德學院的學業,均得到了教會組織的大力協助,其間他還專門從事過有關宗教史即宗教比較學的研究。而這些學業的完成對家道中落,歷盡人生磨難的許地山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因此,無論許地山是出于何種緣故與基督教結緣,有一點是肯定的:許地山對基督教文化的透徹了解和卓有成就的研究不可能不對其實際人生及思想發展產生某種重要而深刻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也不可能不滲透到他的文學創作中,盡管他并不一定是個真正信仰基督教的人。出于對傳統文化的深厚興趣,許地山對道教文化也進行過深入系統的研究和探討,他所撰寫的《道教史》在中國現代思想文化史上具有開創性的意義。而道教文化對社會人生的思考和見解,無論在方法上還是在實質內容上,都相當豐富地體現在許地山的文學創作中。但是,人們普遍注意到許地山與佛教文化的關系似乎更為密切和深刻。許地山的母親是個虔誠的佛教徒,父親對佛教亦深感興趣,他的一位和尚舅舅引導他自幼研讀了大量佛經。除了這種佛教氛圍極為濃厚的家庭熏陶外,許地山本人1913年至1915年正當青春年華之時,為生活所迫,在佛教為國教的佛國緬甸的首都仰光度過了一段艱辛但又令人神往的生活。1926年和1934年他曾兩度親赴佛教發源地的印度,在羅奈城印度大學專門研究梵文和佛學,其后編撰了一系列有關佛學研究的專論和著作。因此,在許地山的整個思想體系和文學創作之中,佛教文化思想很自然的占有更突出的位置,他對佛教文化也有一種更為潛在、更為自覺的興趣和意識。總之,許地山與宗教文化的關系,事實上已經成為他區別于其他新文學作家的一個特殊標志,在許地山的思想傾向特別是在他的文學創作中,從人物命運、敘述結構到語境氛圍,都確實充滿了異常濃郁的宗教情節和宗教意識。
佛教的多苦觀對許地山是個很大的啟發。許地山自幼飽經憂患,其少年時期到處漂泊,還曾一度漂流域外,始終與下層社會保持密切關系。個人的親身遭遇,耳聞目睹的廣大勞苦人民的悲慘命運,這一切匯合起來,都在佛教關于“人生皆苦”根本思想觀念中得到了統一。他一開始創作,就發出了“生本不樂”的嘆息,說“能夠使人覺得稍微安適的,只有躺在床上那幾個小時”,而且“要在那短促的時間中希冀極樂,也是不可能的事”,(1)他的早期創作,描寫人生苦難的作品占有很大的比重。他滿懷激憤地指出,在這個殘酷的黑暗社會里,人民“積怨成淚,淚又成川,今日淚、雨交匯入海,海漲就要淹沒赤縣”。(2)
許地山早年熱心于婦女問題的研究,一九一九年,他與瞿秋白、鄭振鐸等主持編輯《新社會》刊物,他在上面發表了不少有關婦女問題的文章。佛教的多苦觀,使他對我國婦女的苦難遭遇認識更為深切。幾千年來,在整個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中,婦女始終處于被動的地位,是受制于人的弱者。許地山對她們的命運表示了極大的同情。在《宗教的婦女觀》(3)一文中,他從宗教主要是佛教的角度出發,研討了婦女屈辱地位形成的社會根源。許地山對婦女苦難命運的解釋是有力量的。《綴網勞蛛》集中的十二篇小說,以婦女為主要人物的有七篇。在這些作品中,作家不但詳盡描寫了她們的苦難遭遇,而且將筆鋒深入到她們的心靈深處,深刻地剖析了她們的內心世界結構。這里,既有由于在漫長歷史中始終處于最底層地位所形成的自卑感、委屈感等心理狀態,也有由于在當前現實中受到打擊和迫害而產生的悲苦、恐怖感情。兩者的結合,造成了婦女階層畸形的內心世界結構。最使人痛心的是,在不幸命運和外來力量打擊面前,婦女毫無抵抗能力,既不能自衛反擊,也無法躲避,只能用各種理由自行寬解、悲中求歡,或者求助于虛妄的宗教信仰。《綴網勞蛛》中的尚潔是如此,《商人婦》中的惜官、《讀<芝蘭與茉莉>因而想及我的祖母》中的老祖母也是如此。她們在受到迫害后,似乎并不感到痛苦,相反,倒從中尋覓樂趣,以苦作樂。這種自欺欺人的變態心理,違反了正常的生活邏輯,實際上是由于人物無力抵抗外在壓力而造成的思想性格的反向發展。這是一個深刻的悲劇。就許地山筆下的大多數婦女來說,是性格悲劇,更是社會悲劇。
因此,可以看出,許地山對于人生之苦的認識與佛教的多苦觀也是不一樣的,佛教認為包括動植物在內的“一切有情”皆苦,許地山則更多的將眼光注視著社會現實,主要從社會學的角度看問題。他所看到的人生疾苦,是由于社會關系的復雜而造成的。他在小說中所塑造的苦人形象,無一不是由于種種社會原因而受苦,這使他同佛教的荒唐說教劃清了界限。佛教思想加深了他對現實社會中人生苦難的認識,但他并沒有如一般佛教徒那樣走到荒誕不經的道路上去。
但是,另一方面,佛教的多苦觀也使許地山對人生苦難看得過于嚴重,以致認為人生除了在夢中的那“幾小時”之外,幾無樂趣可言。這種過于悲觀消極的思想,使他看不到擺脫苦難的希望,更看不到人生也還有光明積極的一面。
總之,許地山的小說創作由于受佛家思想的影響,消極的成分稍多。但從另一方面看,他創作中的這一特點,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這在當時及其后來也有一定影響。
參考文獻:
[1]《空山靈雨》1925年商務版。
[2]《心有事》,《空山靈雨》。
[3]《宗教的婦女觀》,《國粹與國學》1 947年6月商務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