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霞
(曲阜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東曲阜273165)
楚簡《詩論》作者再審視
——附論《毛詩序》的作者問題
王紅霞
(曲阜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東曲阜273165)
學術界對于上博簡《詩論》作者有孔子說、子夏說、子羔說、孔門再傳弟子所作等幾種推測。經過辨析可知,《詩論》的作者不是孔子、《詩論》的作者或非孔門再傳弟子、《詩論》作者不是子羔,進而得出《詩論》作者是子夏的可能性比較大。將《詩論》與子夏思想進行對比分析,發現《詩論》精準總論詩旨、以禮說詩及以政說詩的風格皆與子夏思想相符。《毛詩序》的作者應該是毛公,而不是子夏。毛公受子夏詩學影響,當屬子夏一系。
楚簡;《詩論》;毛詩序;作者
上海博物館藏《孔子詩論》①該篇名定為《孔子詩論》很不合適。學者們提出改篇名為《詩說》《詩序》《詩傳》等。裘錫圭、朱淵清、江林昌提出《詩說》,姜廣輝提出古《詩序》,林志鵬提出《詩傳》。筆者贊同《詩論》一說。自問世以來,一直受到學術界的極大關注。學者間對文字的厘定、字句的釋讀、留白簡問題、分章排序、作者問題等都展開了熱烈地討論。其中涉及到《詩論》的作者問題。筆者就《詩論》問題談一點粗淺的看法,以就正于方家。
(一)《詩論》的作者不是孔子
學術界對于《詩論》作者有孔子說、子夏說、子羔說、孔門再傳弟子所作等幾種推測。孔子說的代表人物是馬承源,他解釋說:“《詩論》從遣詞的語氣看,必定是孔子。《史記·孔子世家》載其言云:‘吾自衛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敘說‘古者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詩論》就是孔子具體對詩篇中‘可施于禮義的辭句作的比較詳細的評述。’”[1](P3)
王齊洲也認為《詩論》的作者就是孔子。他將傳世文獻中有關孔子論《詩》的內容與《詩論》比較,認為二者的立場和方法較為一致,而與子夏所傳的《毛詩序》有別,因而認為命名為《詩論》比較合適,“上博楚竹書《詩論》的主人應該是孔子而非子夏,竹書整理者將這篇作品定名為《詩論》是正確的。當然,竹書《詩論》并非孔子手書,而是其后學記錄整理,其中難免會有記錄整理者的某些思想羼入”[2]。王先生立論的基礎是子夏,是《毛詩序》的作者。而《毛詩序》是否子夏所作爭論較大,以此作為子夏論《詩》的特色欠妥,因此也不能據此認定《詩論》的作者為孔子。
《詩論》中引用了相當數量的孔子言論,其實是借“重言”以自堅。郭店楚簡《性自命出》《五行》等篇也多引孔子之語,卻并不因此被認定是孔子作品,而被公認為是子思學派的著作。[3](P143-156)《詩論》與《子羔》篇在字形、竹簡形制等方面一致,也不能完全判定《詩論》的作者一定是孔子。孔子生活的春秋時代“猶賦詩”,賦詩往往是斷章取義,《左傳》的描述比比皆是,引詩達217處之多。劉勰《文心雕龍》有謂:“春秋觀志,諷誦舊章。酬酢以為賓榮,吐納而成身文。”而《詩論》則探求詩之本義。《詩論》與春秋時期的賦詩風格不同,因而不會是春秋時期的作品,而應該在戰國。戰國時期,宴會出訪已經不再需要賦詩,詩失去了其存在的政治背景,“不學詩,無以言”的情形已不復存在。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對詩比較陌生,探求詩之本義自然成為儒學人士學習《詩》的內在需求,所以從這一點來看,《詩論》作者應該不是孔子,而是傳習儒家《詩》學的孔子弟子或再傳弟子。對此,多數學者贊同。如黃人二說:“簡文稱‘孔子曰’,蓋為相傳之師說,要約非孔子手定,而為儒門弟子及再傳弟子師生世代間相傳之口說記載。”[4](P332)江林昌認為:“竹簡這篇文字,其作者不是孔子,而是孔子的門徒。其內容是孔子門徒對孔子《詩》學的闡發,同時又綜合了作者自己的《詩》學觀點,充分表達了作者對《詩》以及‘訟’、‘大夏’、‘小夏’、‘邦風’乃至有關具體《詩》篇的認識。”[5]
(二)《詩論》的作者或非孔門再傳弟子
陳立認為《詩論》作者不是孔子的直系弟子,而是“孔門再傳弟子所作”:“從《論語》的記載現象,再推至上海博物館藏的竹書,如《詩論》《子羔》《魯邦大旱》《孔子閑居》《顏淵》《子路》《仲弓》等篇的作者,亦應屬于孔門再傳弟子之記載。”[6](P69)他以《論語》中“孔子曰”“子曰”“夫子”稱謂的不同來說明與孔子關系的疏遠,并以此作為依據判定《詩論》的作者乃稱“孔子曰”者。據現有的資料看,“子”“孔子”“夫子”之稱并沒有嚴格的限制,如同樣是《緇衣》篇,今傳本《禮記·緇衣》第二章為“子曰:好賢如《緇衣》”,郭店楚簡第一章第一句為“夫子曰:好美如緇衣”,上博簡第一章相應的文句則是“子曰:好美如緇衣”。如同一段子夏問復仇的內容,在《禮記·檀弓上》用“夫子曰”,在《孔子家語》中用“孔子曰”,其義相同,并沒有特殊的用意。所以用“孔子曰”就一定為孔子的再傳弟子之說是不能成立的。
黃錫全以為竹簡中的作者合文,從字形方面考慮,釋為“孔子”有些困難,釋為“卜子”又有疑問,以為典籍中未見子夏單稱“卜子”者,從而懷疑作者應為“子上”。[7]子上是子思的兒子,師承家學,竹簡中出現子上詩論不足為奇。子上在早期儒學的傳播中并沒有特別突出的貢獻,僅僅因為家學而出現詩論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依照學術通例,先秦時期所謂的“作”,乃“稱述師說者,即附之一家之中”[8](P608),也就是說,即使是孔門再傳弟子所作,也可附之以其師(孔子的直系弟子)門下,當屬于該學派之作。如果這一說法成立,我們或可將《詩論》作者的推論縮小到孔子直系弟子的范圍。在關涉《詩論》作者的爭論中,直系弟子中影響較大的是子羔說和子夏說。
(三)《詩論》的作者不是子羔廖名春持子羔說,他提出:
總體上看來,“留白簡”論《詩》與“滿寫簡”還是有一定區別,前者突出概論,后者則重在分述;前者的主體多為孔子,后者的主體多為孔子的弟子。此弟子為誰,簡文也沒有交代。但從第二段“留白簡”實質含有“滿寫簡”相同的內容看,這位弟子為子羔的可能性較之其他人,應該要大些。當然,簡文既稱“子羔”,其傳者不會是子羔的直接弟子,當是孔子其他弟子的學生,這是上限。①廖名春:《上博〈詩論〉簡的作者和作年——兼論子羔也可能傳〈詩〉》,《齊魯學刊》,2002,(2)。又見廖名春編:《清華簡帛研究》第二輯,北京:清華大學思想文化研究所,2002年,第141頁。
廖先生的子羔說是基于“留白簡”和“滿寫簡”的分析,從《子羔》、《魯邦大旱》、《詩論》的字形、形制一致入手,認為子羔乃是作者。黃人二也以《詩論》為子羔一派之弟子記載孔子與子羔對談言語之產物。
整理者命名范圍之《子羔》、《魯邦大旱》、《詩論》三者,有一共同特征,即分記孔子與子羔、魯哀公與孔子、孔子與弟子之對話。所談之實質,論“帝成”、“三代”、“刑德”、“詩”,則與《論語》一書之相關內容最為密切。其統合于篇名“子羔”之下,殆為子羔一派之弟子記載孔子與子羔對談言語之產物。②黃人二:《讀上博藏簡〈子羔〉書后》,轉引自林志鵬《戰國楚竹書〈子羔〉篇復原芻議》,《上博館藏戰國楚竹書研究續編》,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4年,第59頁。
子羔既為孔子的弟子,當然受孔子詩教的影響。然而,從現有資料確實無法考見子羔對于《詩》的論述和傳授,子羔為《詩論》作者的說法一時還站不住腳。更何況,廖先生本人在行文中也承認“(子羔)這一系只是附庸,而子夏一系才是大國”。
高華平也持子羔說,他以《論語·學而》載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而認定子夏尚“賢”,而“上博簡《詩論》中只涉及到‘美’概念,而賢字僅一見”,故該篇不應為子夏所作。子夏確實尚賢,“商也好與賢己者處”[9](P185),然而,子夏未必不懂美。《尚書大傳》引有子夏與孔子討論《書》之大意:“《堯典》可以觀美”,子夏從枯奧的《堯典》中都可以讀到“美”,詩歌語言本身就是藝術的、美的語言,作為一個精通詩三百的人怎么可能不懂得詩歌美?因而,以此為依據來否定子夏說也是難以服眾的。
李零以《詩論》與《子羔》篇同屬一章,所以應該是孔子的話為依據,認定其作者當是子羔。[3](P143-156)馬承源已經作了回答:“‘行此者其有不王乎?’此辭的語氣既非對子羔、子貢,也非對魯哀公的答問,因此,恐怕還有其他關聯內容。而《詩論》則純粹是評論《詩》,三者區別很是清楚。《子羔》篇中孔子對子羔的答問,不可能包括這許多內容,因此有兩種可能性:同一篇內有三篇或三篇以上的內容;也可能用形制相同的簡,為同一人所書,屬于不同卷別。”[10](P121)
上博《子羔》所記乃子羔與孔子關于堯舜禪讓與夏商周三代始祖禹、契、后稷誕生的傳說。《子羔》與《詩論》文體和性質截然不同,即使同在一卷,為同一抄手而寫,也不能確指《詩論》的作者即是子羔。
(四)《詩論》作者是子夏的可能性比較大
運用排除法,僅余《詩論》作者是否為子夏的爭論。黃懷信認為《詩論》作者不是子夏,“《詩大序》作者既可論定為子夏,則《詩論》作者必不能為子夏矣。所以,《詩論》作者,當于其他弟子或再傳弟子求之”①黃懷信:《詩本義與〈詩論〉、〈詩序〉——以〈關雎〉篇為例看〈詩論〉、〈詩序〉作者》,《齊魯學刊》,2003年第6期,收入黃懷信:《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詩論〉解義》,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第322頁。。黃先生對比《詩論》與《詩序》對《關雎》篇的解釋不同,得出《詩論》作者與《大序》作者非一人,并坐實《詩大序》的作者為子夏。因而,《詩論》的作者當然不可能是子夏。筆者以為,《詩論》與《詩序》對《關雎》的解釋雖有不同,然其差距并未達到非此即彼的程度,有可能是在不同場合下的不同解釋,恰如《論語》中,孔子對仁、禮也有不同的解釋一樣。況且,僅以《關雎》一篇來判定《詩論》全文,立論稍顯不足。
支持子夏說的學者最多,如李學勤:
關于《詩論》體裁的分析,表明一個重要事實,即《詩論》非出孔子之手,也不像《論語》那樣直記孔子言行,而是孔門儒者所撰,內多孔子親說。……《詩論》的作者,能引述孔子論《詩》這么多話,無疑和子思一般,有著與孔子相當接近的關系。符合這個條件,能傳《詩》學的人,我認為只能是子夏。[11](P54)
范毓周認為:
從《論語》看,孔子雖然已開儒家《詩》教之先河,但其所論不過是在與弟子的對答中即興講一些“興、觀、群、怨”,“思無邪”,“溫柔敦厚”和經世濟用、觸類旁通之類的語錄,尚未形成通篇的論述。《詩論》雖然在論述主旨上顯然承襲了孔子的《詩》教的基本精神,但較之孔子的零星論述要成熟和系統得多。考慮到前述《毛詩》的《大序》主旨可能是脫胎于《詩論》,雖然漢代以來學者圍繞《詩序》的年代與作者聚訟紛紜,但多數學者認為《大序》淵源于子夏的《詩》說則是合理的。因此,我認為在目前沒有更可靠的否定材料情況下,把《詩論》看作是子夏的《詩》說應當說是一種合乎事實的推斷。[12]
彭林也持相同的觀點:
筆者以為,該篇可能是某位傳詩者(很可能是子夏)的言論,故文中既稱引孔子的話,也有自己的議論。②彭林:《關于〈戰國楚竹書·孔子詩論〉的篇名與作者》,《孔子研究》,2002年第2期,收入廖名春編:《清華簡帛研究》第二輯,北京:清華大學思想文化研究所,2002年版,第153頁。
江林昌認為:
《詩說》的作者是孔子門徒,那么這位門徒究竟是誰呢?學術界又提出種種不同的說法。我們的意見是,這位孔子門徒最有可能是子夏。[13]
楊朝明也認同這種說法,認為這位“傳述者”其實應該就是我們所要討論的《詩論》的“作者”,他大量引述孔子論《詩》之語,并能深入理解和引申、發揮,他自然一定曾經親受夫子之教,并于《詩》學有較高造詣。在孔門弟子中,具備如此條件而最有可能傳述《詩論》者應當首推子夏。[14](P313)子夏在孔子諸弟子中最為擅長《詩》,學者們提出的“子夏”說是在權衡各弟子后得出的最為合理的推測。
《詩論》用“曷”等詞語提示問題,進而解釋。這與《公羊傳》《谷梁傳》及《儀禮·喪服傳》的用詞方式極為相似。而這種文章的詞句形式在早期儒家文獻中是獨一無二的。誠如唐代學者賈公彥在注疏《儀禮·喪服》中所說:
案《公羊傳》是公羊高所為。公羊高是子夏弟子。今案,《公羊傳》有云“者何”、“何以”、“曷為”、“孰謂”之等,今此傳亦云“者何”、“何以”、“孰謂”、“曷為”等之問,師徒相習,語勢相遵,以弟子卻本前師,此傳(即《儀禮·喪服傳》)得為子夏所作,是以師師相傳,蓋不虛也。①賈公彥:《儀禮注疏》,《十三經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0年版,第152頁。
已有學者指出:
解經著作在行文中以“曷”、“何以”、“孰謂”等設問詞發端,見于《儀禮·喪服傳》以及《春秋公羊傳》、《谷梁傳》。這些著作均冠以“傳”之名稱,恐怕不是偶然的現象,應與儒家經傳體式的形成有關,此或可作為《詩傳》之佐證。[15](P64)
依照傳統說法,《公羊傳》《谷梁傳》及《喪服傳》均傳自子夏,且都有這種獨特的語言風格。或許并非巧合,而是這種設問的解經方式正是子夏一派獨特的表達形式。倘此說不虛,上博《詩論》出自子夏確可據信。
(一)總論詩旨,切中肯綮
《詩論》第一簡總論詩旨:
《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言。②依裘錫圭,李學勤,釋讀。見裘錫圭:《關于〈孔子詩論〉》,《經學今詮三編——中國哲學:第二十四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李學勤:《談〈詩論〉“詩亡隱志”章》,《文藝研究》,2002年第2期。
裘先生解釋說:
詩言志,樂表情,文達意。但詩文之志意不見得一目了然,樂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聽出來的。孔子之意當謂,如能細心體察,詩之志、樂之情、文之意都是可知的。所以說:“詩無隱志,樂無隱情,文無隱意。”“隱”有不可知之意。孔子說詩,也就是要明詩之志。[16](P141-142)
子夏注重傳經之學,所以在傳經當中“明詩之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即使學者的釋文各有不同,其義為“明詩之志”卻是一致的。在總論《詩》之志后又分論《風》《雅》《頌》之旨,這恰恰是戰國時期儒士學習《詩》時需要解決的問題。如第二簡和第三簡:
頌,平德也,多言后;其樂安而遲,其歌申而逖,其思深而遠。至矣!大(夏)雅,盛德也,多言(簡二)也,多言難而怨退者也;衰矣,少(小)矣!邦風,其納物也溥,觀人俗焉,大斂材焉;其言文,其聲善。(簡三)
李學勤將第四簡和第五簡的前面部分合為一章,總論風雅頌之旨,很有道理,可從。
(孔子)曰:“《詩》其猶平門與?賤民而豫之,其用心也將何如?”曰:“邦風是也。”“民之有戚患也,上下之不和者,其用心也將何如?”……是也,有成功者何如?曰:“頌是也。”
“邦風是也”“頌是也”明顯是分別闡釋《風》和《雅》的詩文特色。能夠將《詩》及《風》《雅》《頌》的主旨總結得如此精準,切中肯綮,必定是在詩方面有極高的造詣,而孔門弟子中子夏最符合此條件。
(二)以禮說詩的論詩特色
【第十簡】
《關雎》之改、《賬木》之時、《漢廣》之智、《鵲巢》之歸、《甘棠》之報、《綠衣》之思、《燕燕》之情,曷?曰:“童而皆賢於其初者也。《關雎》以色喻於禮。
“《關雎》之改”從李學勤釋為“改”,“‘改’訓為更易。《詩論》作者以為《關雎》之詩由字面看系描寫男女愛情,即‘色’,而實際要表現的是‘禮’,故云‘以色喻於禮’”[17]饒宗頤也同意釋文“改”,并提出“以音同論之,疑‘改’可能借為‘巹’……‘合巹’所以示立夫婦之義,成男女之別,為禮之大體,示敬慎重正而親之,故巹字訓謹身有所承。合巹是共享一瓢以飲酒,示夫婦合體。”[18]臺灣學者鄭玉珊提出:
筆者以為“《關雎》之改”呼應《詩序》。意即《關雎》詩中所謂,人皆有追求“窈窕淑女”之心,但是必須將此心轉化成合禮之規范以求之,這就是“改”。《孔子詩論》簡10“《關雎》以色喻於禮”、簡14“《關雎》其四章則喻矣,以琴瑟之悅,擬好色之愿;以鐘鼓之樂……”,所述與《毛詩·序》“愛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相合,這就是“改”。[19](P156)
此處也是將《關雎》之改解釋為以禮追求“窈窕淑女”。總之,無論釋文“改”或借為“巹”都是說明“禮之大體”,表明“以色喻於禮”。
“《樛木》之時、《漢廣》之智、《鵲巢》之歸、《甘棠》之報、《綠衣》之思、《燕燕》之情”,學者的解釋各有不同,《詩論》之意乃讀過這些詩后“童而皆賢於其初”,也就是說“誦讀這些詩篇便能有所提高,勝于未讀之時”[17]。廖名春解釋得更為詳盡:
“《關雎》之改,《賬木》之時,《漢廣》之智,《鵲巢》之歸”是對好色本能的超越,“《甘棠》之報”是對利己本能的超越,“《綠衣》之思、《燕燕》之情”是對見異思遷本能的超越,所以說它們“皆賢於其初也。”[20]
【第十一簡】
《關雎》之改,則其思益矣。
【第十二簡】
反納於禮,不亦能蜨乎?
對于“《關雎》之改,則其思益矣”,學者們的看法驚人的一致,均認定意為由“色”達于“禮”。下面分列學者們的看法:
周鳳五:簡文從具,益聲,經傳通作“益”,增也,多也。簡文謂《關雎》好色,始雖“輾轉反側”,然能以禮求之,終于“琴瑟友人”“鐘鼓樂之”;蓋美其由好色之天性出發,而能循禮以求,大序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是也。簡十二:“反納於禮,不亦能媐乎?”所言與此相通,可參看。[21](P160)
李學勤:把“好色之愿”“某某之好”變為琴瑟、鐘鼓的配合和諧,“反內(入、納)於禮”,是重要的更改,所以作者說“其思益矣。”“益”,意為大,見《戰國策·中山策》注。[17]
李守奎:“賹”當讀為“益”,義為增益,用現今的話說是進步了。關雎之思由好色超過好禮最后變為“反入於禮”,當然是進步了。[22]
劉信芳:李守奎讀為“益”是。“思益”猶思長也。郭店簡《五行》[14]:“知之思也長,長則得。”思有長進然后有得。《關雎》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此人之本性使然;“琴瑟友之”“鐘鼓樂之”,此社會禮制使然。然之由本然而至於禮,從不知到知,必有思益、思長而后得也。大凡人之求偶,始于好色,“改”則有婚姻之禮,不“改”則止于“色”。人所以能由“色”而達于“禮”,因其思有長進也。《韓詩外傳》中孔子與子夏論《關雎》,子夏曰“大哉《關雎》,乃天地之基”,可與此處《關雎》之論相通。
【第十三簡】
《鵲巢》,出以百兩,不亦有儷乎?
周鳳五謂:“其詩首章言‘百兩御之,’迎親也;次章言“百兩將之’,送親也;迎送皆以百兩,則夫婦身份相當,故美之以“儷’也。”以“儷”字概括《鵲巢》詩旨,切合詩意,并體現孔子重禮的思想。①轉引自朱淵清:《〈甘棠〉與孔門〈詩〉傳》,《中國哲學史》,2002年第1期。鄭玉珊說:“《鵲巢》出以百輛,不亦有離乎”,應從周說讀為“儷”,有“偶;配”之義,意謂“《鵲巢》一詩描述貴族之女出嫁,送迎之車皆百輛,禮制對等。”如此不僅與《詩序》相合,更能顯現詩教。
【第二十五簡】
《大田》之卒章,知言而有禮。
【第五簡】
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
馬承源認為:“今本《大雅·文王》云:‘文王孫子,本支百世’,是謂敬宗廟之禮,是文王百世子孫之所守。”董蓮池說:
《禮記·中庸》云:“宗廟之禮,所以事乎其先也。”此二句是贊嘆《清廟》一詩具有展現人們虔敬宗廟祭祀之禮,并把它作為治國齊家之本的思想內容。[23]
對于《詩論》提倡禮的思想,學者們多贊同。從簡文來看,孔子所提倡的道德主要是指一種人類的倫理——“禮”方面的道德,他強調文學中的感性與理性的統一,實乃“情”與“禮”的和諧統一。[24]廖名春[25]、朱淵清[26]及李銳[27]幾位先生專門著文,談論《詩論》中以禮說詩的問題。《論語·八佾》記有: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曰:“禮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子夏從《詩經》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幾句話中受到啟發,認為“禮后”,得到了孔子的贊許。朱熹以為“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28](P63)的結論。“子貢是亦步亦趨地維護孔子,而子游則看重‘禮’的意義,子夏則認為‘禮’的儀節和意蘊同樣重要。”[29](P97)筆者梳理有關子夏的資料,認為“子夏主張學習儒家文獻,從禮儀入手,循序漸進,進而最終達到仁的理想人格”[30]。子夏強調約之以禮與《詩論》中以禮說詩的論詩特色正相符合。
(三)以政說詩的論詩特點
《詩論》中多出現文王、后稷等先圣,以此作為為政者學習的榜樣。在總論詩和風雅頌之旨時就涵蓋了為政之道的思想。【第四簡】“民之有戚患也,上下之不和者”,要求為政者關心民眾,是以民為本思想的延續。既諷諫君主,又教育子弟,以淳樸民風。下面三組簡均與現實政治相關。
【第五簡】
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秉文之德,以為其業。
【第七簡】
[“帝謂文王,予]懷爾明德。”曷?誠謂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誠命之也。信矣!孔子曰:「此命也夫!文王雖欲也,得乎?此命也。
【第二十四簡】
后稷之見貴也,則以文武之德也。
簡五“宗廟之禮”“秉文之徳”,注重為政以禮,以徳。簡七文王論命,簡二十四后稷文武之徳都是以政說詩,圣主明君的為政之道。
孔門弟子中,子夏是比較重視外在德業者,曾為莒父宰,后為魏文侯師,與當政者合作,借以宣傳儒家的政治理念,被稱為“與現實政治直接的子夏學派”[31]。《禮記·樂記》所記子夏與魏文侯論樂,實乃一段精彩的為政之道的闡釋。子夏強調通經致用的政治現實之學與《詩論》中的以政說詩的論詩風格也頗有相通之處。
子夏注重傳經之學,而《詩論》中總論《詩》及《風》《雅》《頌》之旨,與子夏高深的詩學造詣頗為相符;子夏注重外在的禮的規范,強調以禮修身,而《詩論》以禮說詩,體現禮的價值;《詩論》中為政之道的說教,與子夏與魏文侯論樂的內容可相互發明。總之,《詩論》的論詩特色與子夏思想頗多相合,《詩論》作者是子夏的可能性較大。
《毛詩序》的作者問題,歷來聚訟紛紜,成為《詩經》研究史上“第一爭詬之端”。①《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詩序》,文淵閣四庫全書本。自漢迄今,關于《毛詩序》作者的說法有十數種之多。胡樸安總結出十三家,張西堂匯集十六家,其中比較集中的是子夏作、衛宏作、毛亨作、詩人自作、子夏、衛宏、毛亨合作等。20世紀的《毛詩序》研究者,對《詩序》的作者問題,基本上有四種說法:(1)子夏作;(2)衛宏作;(3)毛公作;(4)非一時一人作。
具體分析這四種說法,最后一種“非一時一人作”實際上是一種“和稀泥”的說法,也是在沒有確鑿資料證明之下的無奈之舉。依照古書的流傳通例,在沒有印刷術產生以前,古書在流傳過程中或多或少得經過后人的改動,《毛詩序》也不例外。然而成書的主題框架總須一人口授或執筆,在這種意義上說,此口授者或者執筆者就是書的作者。因而,在探討《毛詩序》作者的問題上,這一說法可以暫不作考慮。
晉范曄《后漢書·儒林傳》曰:“九江謝曼卿善《毛詩》,乃為其訓,(衛)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這是衛宏作《詩序》的最明確的記載。不少學人信從此說。清代學者嚴可均《鐵橋漫稿·對丁氏部》以為《梁書》錄有衛宏所作《衛氏傳》,《隋書》無錄,則隋時己失傳,所謂衛宏作《毛詩序》即在《衛氏傳》之中,范曄著《后漢書》時尚能見到,《儒林傳》所稱“今傳于世”,指傳于晉時,故衛氏《序》不是現在傳世的《毛詩序》。但今人陳子展和臺灣學者潘重規分別研究,先后提出《后漢書》此說襲自陸璣疏,衛宏《序》不是現在所見的《毛詩序》而另為一書。②潘重規:《詩序明辨》,臺灣:《學術季刊》4卷4期;陳子展:《論詩序作者》,見陳子展:《詩經直解》,附錄一。潘重歸和陳子展兩位先生論證有力,在此不必多費筆墨。衛宏說也可以排除。
于是僅剩子夏說和毛公說。子夏的思想及《詩論》的說詩特點為我們考察《毛詩序》作者的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詩論》具體闡釋詩旨,《毛詩序》則重在說明詩作的歷史背景和政治蘊意。二者論證的側重點雖各有不同,但詩的意義和主旨仍然可資比較。《詩論》畢竟是迄今以來最接近《毛詩序》的文獻,二者的對比研究還是比較有意義的,甚至可以說“由于論述語境和方式的差異,《詩論》和《詩序》還可以互相發明”[32]。
首先《詩論》第一簡與《毛詩序》的一致性,是學者們基本肯定的。如江林昌所說:“《毛詩序》的基本內容正是從竹簡《詩論》承襲而來,當然,他們的語句表達已有不同,那是因為前后承傳已隔八九代之遙,師徒相傳,記錄不同,而精神實質又是基本相同,這是很正常的。因此,我們推論,竹簡《詩論》可能是子夏所作,竹簡《詩論》可能就是《毛詩序》的源頭。”[33]李零說:“又成功者何如”,是以《頌》為歌功頌德之作。《詩序》曰:“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正與簡文所述相合。《詩論》所闡發的詩論觀點,與《詩序》極為一致,而且,由于論述語境和方式的差異,《詩論》和《詩序》還可以互相發明。如鄭玉珊對每一簡與《詩序》進行比較研究,《詩論》和《毛詩序》絕大部分的詩旨是相合的。前文已經論證《詩論》可能是子夏一系的作品,而《毛詩序》詩旨絕大部分與《詩論》意旨相通,由此可知《毛詩序》當受子夏一系詩學理論的影響。
此外,從傳統文獻資料也可以得以證明。《禮記·樂記》子夏與魏文侯談論“樂”“音”之別時說:
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后圣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
此段內容與《詩大序》“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相一致。《禮記·樂記》也有與之完全相同的文字,《詩大序》內容與《禮記·樂記》相類,由此亦可見子夏詩學與《毛詩序》有密切的關系。
然而二者的不同之處也是顯見的。除了二者文體和側重點不同外,有一點非常明顯,即《詩論》雖然也談政治,但是沒有《毛詩序》那么濃重的政治色彩。《毛詩序》過重的政治色彩與漢代相契合。朱自清曾對《毛詩序》的美刺言詩作過統計:“風雅各篇序中明言‘美’的二十八,明言‘刺’的一百二十九,兩共一百五十七,占風雅詩全數百分之五十九強。”聞一多曾說:“漢人功利觀念太深,把《三百篇》做了政治課本。”[34](P214)清人程廷柞曰:“漢儒言詩,不過美刺二端。”可謂慧眼獨具。馬承源說:“以上孔子授詩內容,除指出《雨亡政》、《即南山》‘皆言上之衰也,王公恥之’以外,其他都沒有發現如《毛詩小序》所言那樣許多‘刺’、“美’對象的實有其人。”因此馬先生斷言:“小序中的美、刺之所指,可能多數并非如此,之所以寫得這么明確,可能相當部分是漢儒的臆測。”[35]因此,《詩論》與《毛詩序》是不同時代的產物。筆者以為李學勤的總結很有見地:“現在看,《詩論》和《詩序》、《毛傳》,在思想觀點上雖有承襲,實際距離是相當大的,即以《關雎》七篇而論,差別即很明顯。《詩序》不可能是子夏本人的作品,只能說是由子夏開始的《詩》學系統的產物。但無論《詩序》還是《毛傳》,都確實有《詩論》的影子,這對于我們認識《詩》學傳承,十分重要。”[17]
這樣,在這四種觀點中又排除了子夏說,唯一的就是毛公說了。毛公生活于儒學政治化、功利化極濃的漢代,這與《毛詩序》的思想相符。結合傳世文獻我們發現,毛公說確實最有說服力。《漢書·藝文志》有曰:“有毛公之學,自謂子夏所傳。”毛公之學的傳授有兩個系統,陸璣《毛詩草木蟲魚疏》云:“孔子刪《詩》,授卜商,商為之序,以授魯人曾申,申授魏人李克,克授魯人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趙人荀卿,荀卿授魯國毛亨。毛亨作《詁訓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謂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經典釋文·序錄》引徐整說:“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倉子,薛倉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間人大毛公。毛公為《詩故訓傳》于家,以授趙人小毛公。”吳承仕曾評論說:“徐以子夏四傳而及毛公,世次疏闊,又謂大毛公為河間人,似不如陸疏之諦。”[36](P88-89)吳承仕之語頗有道理,依陸璣所說,卜商作序五傳至毛公。更何況《毛詩》學者自稱是子夏所傳。因而,筆者推論《毛詩序》的作者應該是毛公。毛公受子夏詩學影響,當屬子夏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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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東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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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3842(2014)01-0030-08
10.3969/j.issn.1671-3842.2014.01.05
2013-08-09
王紅霞(1977—),女,山東嘉祥人,副教授,歷史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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