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英
(湖南科技學院大學英語教學部,湖南永州,425199)
2013年8月,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以下簡稱“CET”)委員會公布,從2013年12月考次起,對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題型實行改革。本次CET改革主要體現為統一了題型,取消了完形填空、快速閱讀,增加閱讀理解匹配題,復合式聽寫改為單詞和詞組聽寫,句子翻譯改為短文漢譯英。CET改革消息一出,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看好改革,認為“取消完形填空,CET的考試形式與GRE、TOEFL更為接近,是一種進步”[1];也有人表示擔憂,認為“題型的變化只是考試形式的創新,如何改革英語學習評價模式,讓英語教育回歸語言工具屬性,打破英語崇拜情結,才是問題的關鍵”[2]。
當前大學英語面臨的巨大挑戰就是如何有效利用語言測試的正面效應,使CET進一步科學化,使其效度和信度高度和諧、統一,從而對大學英語教學的各個方面起到積極的、正面的反撥效果。[3]本文將通過簡略回顧CET近30年的幾次改革,著重從語言測試理論的角度審視CET的多次改革,最后對CET提出一點看法。
2005年以前,CET實行百分制。題型包括聽力(10個短對話+3篇短文聽力/復合式聽寫)、閱讀理解(4篇)、詞匯句型(30題)、回答問題、改錯(10題)、完形填空(20題)和寫作(注:反斜杠后為六級題型)。2005年以后,CET實行710分制,取消合格證書;2007年實行政策性改革,教育部規定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從2007年1月起只接受在校生報名;2009年開始大學英語四、六級網考試點;2012年改革開始實行“多題多卷”,不同于以往采用一套試題,僅通過題目順序變化實現的“多卷”,此次改革實行同一考場內使用多套試卷,且每一套試卷的題目內容都不一樣。
2013年的改革主要有四大變化:(1)取消復合式聽寫、句子聽寫,全部變成考查單詞短語的聽寫;(2)快速閱讀之前的正誤判斷題型/選擇題型變成段落信息匹配題;(3)翻譯由補充單句漢譯英變為段落漢譯英;(4)取消完形填空的考查。
自1987年CET開始實施至今,它早已成為我國參考人數最多、最權威的英語水平考試。CET致力于測試大學生的英語綜合應用能力,為大學英語教學服務,然而從教學反撥效果看,并不盡如人意。因此,這項考試的改革可謂備受關注,也歷經艱難曲折。除去2007年的改革是與語言測試本身無關的政策性變革外,應該說CET經歷了五次蛻變。總體來說,從語言測試理論的角度審視,每一次變革都是一次進步。
20世紀70年代以前,結構主義語言學家主張,既然語言可以分解為語音、詞匯、語法等構成元素,那么語言測試試題就應該每題只考查一個考點,即把所有的語言能力分成聽、說、讀、寫四個方面并分項測試。2005年以前,CET出題的主要依據就是結構主義原則,但同時也采納了20世紀70年代中期興起的心理語言學和社會語言學的主張,即測試在一定的語境中進行,并強調兩項及兩項以上的綜合評估。這一時期CET的主要題型有選擇填空、詞匯填空、語法填空、完成句子、改錯等,盡管考題中含有綜合測試,但主體還是分項的結構測試。因而從測試理論的角度來說,這一時期的CET是屬于心理測量—結構主義的語言測試理論指導下的考試。
CET自2006年開始有了較大幅度的改革,考試的理論依據由結構主義向交際主義轉變。交際語言能力模式于20世紀90年代初由美國應用語言學家Bachman提出。這一模式成為IELTS的重要理論基礎。基于語言習得和語言教學的研究發展與語言測試之間是互相影響、互相促進的關系,且語言交際不只是簡單的信息傳遞,而是發生在情景、語言使用者和語篇之間的動態交互的認識,這一理論認為語言測試應測量包括語法、語篇、社會語言能力和策略能力在內的語言交際能力,同時它還應該以真實為準則。[4]
2013年CET改革更是向交際語言測試邁進了一大步。下面就重點以交際語言測試理論為指導對我國CET的題型進行審視。
1.對2013年CET寫作題型的審視
CET寫作多是三點提綱式或看圖(表格)作文,題型比較刻板。張巖建議借鑒澳洲語言測試的做法,將閱讀、聽力理解的內容融入寫作部分,考生首先閱讀一篇學術演講,接著聽一則大約為1分半鐘的聽力材料,然后在寫作中概括閱讀和聽力材料的要點,并陳述自己的看法。這樣的寫作無疑更能體現Bachman交際測試的互動性,同時充分考查考生的概括能力、語篇能力和書面表達能力。[5]這才是真實語言交際的本質,但這對考生聽力的要求較高,這樣的考試對聽力總體薄弱的中國英語學習者來說是雪上加霜,這也是語言測試的一個困境。
2.對2013年CET聽力題型的審視
2013年改革后,CET樣題的聽力部分由8個短對話、2個長對話、3篇短文聽力和1篇復合式聽寫(單詞短語聽寫)構成。除聽寫部分,其他全是單項選擇題。聽力測試時長30分鐘左右。交際測試法要求,語言測試應以實現真實或仿真的交際為目標。Bachman[6]曾將真實性分為“情景真實性”和“互動真實性”。前者關乎測試方法特征與目的語使用特征,后者關乎測試過程中被測試者投入的語言能力和參與度。根據以上原則,我國現有CET聽力部分的短對話測試題則完全脫離了實際交際的軌道。因為現實中的對話幾乎不存在“你一問我一答”的機械式的重復,采用這樣的聽力材料進行測試,其效度必然大打折扣。而短文聽力材料多為標準錄音材料,和真實語料相去甚遠。再者,聽力理解既然重點在于理解,就應該拋開傳統的單一正確選項的題型,采用問答題、匹配題,甚至英語專業八級中的“Note-taking”題型,使考試更加人性化、合理化。另外,筆者認為聽力部分內容過多,時間過長,也不利于反映考生真實的語言交際能力。
3.對2013年CET閱讀題型的審視
2013年最新改革后的樣題閱讀理解部分由1篇單詞填空短文、1篇長篇閱讀(信息匹配題)、2篇深度閱讀理解構成。為增加閱讀理解測試的實效性,首先應強調閱讀材料的“真實性”,這就要求測試設計者將生活中的真實語言材料納入試題中,同時加大主觀題的比例,從而實現全面考查考生的語言能力;其次應凸顯有效信息,CET不是以考倒一批學生為目標,而是應該讓考生在測試中獲得成就感,換句話說就是“寓樂于考”;再次還應保證考試時間的靈活性,這一點可以借鑒2005年以前專業英語八級考試的做法,整個測試的聽、讀、寫、譯不局限于一套試題、集中在一個時間段內,而是將聽、寫和讀、譯分開,這樣更符合目前大學英語教學的實際,測試也將更人性化。就現有的CET題型和內容而言,針對閱讀能力的考查是基本符合交際測試要求的,但仍然存在全是以客觀題的形式考查的問題。我們可以考慮題型多樣化的做法,如信息匹配題就可以采用以下題型:①選擇題;②完成句子;③完成筆記、總結或流程圖;④多項配對;⑤文章或表格填空;⑥正誤判斷;⑦信息邏輯排序;⑧文段小標題選擇;⑨尋找信息,簡短回答提問。
4.對2013年CET翻譯題型的審視
2013年最新改革后的樣題翻譯部分由以前的句子翻譯(2006年以前的為基于閱讀理解文章的句子翻譯,2006年后為根據中文提示補全句子)轉變為段落翻譯,測試學生把漢語所承載的信息用英語表達出來的能力。這樣既能測試學生對翻譯原文的理解,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測試學生對翻譯理論和技巧運用。以測試材料和測試任務的真實性為標準,改革后的翻譯題在CET所有題型中的效度較高。段落翻譯屬于主觀性試題,雖然有參考譯文和明確的評分標準,但實際上譯文有著多種多樣的形式,并不存在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因而評分標準往往流于形式,評分者多根據綜合印象打分,這正是翻譯測試評分的難點。總體而言,從測試的角度來說,把句子翻譯改成段落翻譯無疑是科學合理的進步。
CET已經試點推行的機考試題語料來源于真實的本族語場景,且其口語測試的形式采用如TOEFL一樣的配對考試形式,尤其是2013年12月開始采用的新題型更體現了這一特點。從語言測試理論的角度審視,CET的每一次變革都是一次進步,改革在形式上已經向交際語言測試的方向發展。然而在不到30年里進行了大小五次變革,這本身說明CET不夠成熟、缺乏穩定性,每一次改革對教師和學生都是不小的沖擊。相比較而言,專業英語四、八級考試(以下簡稱“TEM”)多年來題型就基本沒變,“TEM日臻成熟,為促進我國英語專業教學質量提高做出了重要貢獻,其科學性、權威性和影響力已被學界和社會廣泛認可”[7]。而CET的權威性卻因各種原因而廣受詬病,“新改革后的CET幾年內有效”“英語四、六級改革,把自己改成了‘雞肋’”之類的質疑十分普遍。盡管“如何使英語回歸為樸實的工具,是我們全社會應該思考的問題,而這樣的重任不單是通過CET改革就能夠完成的”[8],但至少CET成為相對穩定的語言測試并不是什么不切實際的愿望。希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CET能盡早成為更為成熟、穩定、科學的一種語言測試,真正起到教學把關、信息反饋、激勵和導向作用。[9]
[1] 葉祝頤.四、六級小改革難終結英語崇拜情結[N].廣州日報,2013-08-19(F2).
[2] 葉祝頤.英語四、六級改革不能止于改變題型[N].青島日報,2013-08-20(6).
[3] 吳斌.現代語言測試理論的發展與外語教學的關系[J].湖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0(12).
[4] Bachman L F.Fundamental Considerations in Language Testing[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0.
[5] 張巖,牛衛英.澳洲語言測試體系對我國英語四、六級考試的啟示[J].科技向導,2012(32).
[6] Bachman L F.What does Language Testing Have to Offer?[J].TESOL Quarterly,1991(4).
[7] 李紹山,陳曉扣.從語言測試理論角度看TEM的現狀和未來[J].外語界,2012(3).
[8] 李凌,武敬,趙天驕.英語四、六級從“應試”回歸“應用”[N].中國教育報,2013-08-27(2).
[9] 高淑玲.語言測試的歷史演變及發展趨勢[J].西北大學學報,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