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進農村金融服務“最后一公里”的思考(下)
——以江西省部分農村鄉鎮信用社為例

李似鴻

(江西師范大學財政金融學院，江西南昌 330022）

改進農村金融服務“最后一公里”的思考(下)
——以江西省部分農村鄉鎮信用社為例

李似鴻

(江西師范大學財政金融學院，江西南昌 330022）

文章通過對江西省部分鄉鎮農村信用社金融服務情況的調查和分析，來展示當前農村基層金融機構與農村經濟、農村社會之間的關系，并分析了農村金融中資金使用情況，資金供求關系、資金供求主體和資金流動方向的發展和變化情況。特別是針對農村金融服務與農戶金融需求之間還存在一些不通暢的情況，提出改進農村金融“最后一公里”服務的對策建議:一是農村金融要熟悉“地方知識”，二是廣大農戶要了解“國家知識”，三是固定成本就一定不能降低嗎?四是農村金融要“雪中送炭”，五是金融不是唯一重要的。

農村金融;最后一公里;國家知識;地方知識

一、對“最后一公里”運行情況的分析

如前所述，2012年6月末，全國農村信用社的各項存貸款余額分別為11.2萬億元和7.5萬億元，全國農村信用社涉農貸款余額和農戶貸款余額分別為5.1萬億元和2.6萬億元。從所調查的8家鄉鎮信用社情況來看，不少涉農貸款和農戶貸款，未必就用在農村和農業生產中去了。如前面對樣本鄉鎮的分析所示，不少是貸給了農戶之后，被帶出了貸款發放地，到異地特別是到經濟發達地區從事生產、制造或其他用途去了。

那么，在對農戶貸款中，這些數量有限的資金，其使用狀況如何?同時，農村基層的金融情況，又正在發生著哪些變化呢，通過幾年來的走訪和觀察，具體情況如下。

(一)貸款使用方面

農村基層信用社是最貼近并服務于“三農”的金融機構，尤其是其發放的貸款，進入了實體經濟，是支持和促進農村經濟和社會發展中的主要金融力量。上述8家信用社的貸款去向，具體如下。

1.用于種植業

這方面，主要體現在糧食、蔬菜、瓜果、藥材、茶葉、蠶桑、苗圃、油茶林等種植上。能想到去信用社貸款來從事種植業的，大多已經初具規模，生產的產品往往以市場為導向，即市場需要什么就生產什么，什么東西在今年能賣個好價錢，明年就相應種植這些東西(這也是造成農產品市場大起大落的原因之一)。由于勞動力大量外出，留守下來的，有不少家庭，是缺少甚至是沒有勞動力的，這樣，他們名下的承包田地，就會被鄰居或鄰村人承租，用來耕作上述產品。因為是山區，田地盡管不多，但因為勞動力也不多，種植業難以形成較大規模，效益也不高，因而租金也不高，每畝良田年租金，不過一兩百斤稻谷，山地則更少，甚至是白給人家種。盡管租金低，不成規模，但這種土地租賃在當下山區功不可沒，因為缺少勞動力，田地不轉租往往就會拋荒在那里。承租人承租的田地，一是不成片，即使成片，規模也不大，加上是山區，不少田地農機進不去，難以有規模效益。但耕種過程中的投入卻不少，種子、肥料、薄膜、農藥等投入一樣不能少，農忙時還要花錢請人，由于勞動力短缺，工錢還很高，就特別需要小額信貸的支持。

從筆者調查來看，取得這樣的貸款，一是不容易，二是金額較小。究其原因，種植方面的貸款，往往缺少抵押物，不管是自己名下的還是租賃過來的田地，都不能用來抵押擔保，因而貸款的回收只能寄托在收獲后的農副產品的銷售收入上，而農業生產的過程長短不一，氣候變化大，市場波動頻繁，隱含了一定的風險。除非信貸員對農戶特別了解，或者是多年的老客戶，否則，信貸員也不太輕易發放此類貸款。作為仍然留下沒有外出打工的勞動力，在家鄉承租土地后，由于上述開支，盡管租金低，但一年辛苦勞作下來，利潤卻不高。然而，正是這種形式，盡管精壯勞動力大多外出了，但耕種的田地和農副產品的產量，并沒有相應地減少。這種小范圍的轉租功不可沒，理應得到鼓勵和支持。今后，基層農村信用社，在這方面的貸款，還應有所加強，一是貸款覆蓋面上要有所擴大，二是單筆貸款金額應有所增加，三是貸款利率上要有所降低，四是貸款的發放及服務方式、方法上，要更加方便易得。

2.用于養殖業

這方面，一般為牲畜養殖，水產養殖，也有一些特種養殖，如牛蛙、蜈蚣、蛇蝎等。這些養殖中，除生豬的養殖稍稍上規模外，其它的都還是零星散養，最多也就幾十頭左右。山區農戶家，本來有家家戶戶養牲口的習慣，典型傳統農戶家，養幾頭豬，一頭供過年自己用，另外的則用于平時賣錢，養羊也是一樣，養牛則是方便耕田。勞動力大量外出后，農業作種上歇下來了，沒有足夠數量的糧食、飼料，正是“巧婦難養無飼之豬”。山區養豬，都是把飼料煮熟來喂豬的，一頭豬從仔豬買來到出欄，要喂一年，成本雖然高些，但豬肉味道極其鮮美。勞動力外出后，不少農家連打柴火的人都沒有了，買柴火的話，因缺少勞動力，一是還不容易買到，二是太貴，煮飯往往要靠外面寄錢回來買液化汽，豬潲就煮不成了。這樣，山區農家，已經大多不養豬了。

但一個個養豬場卻起來了，規模化養殖，買飼料喂養，飼料不用煮，直接兌水喂，豬還長得特快，半年左右出欄。只是豬肉不好吃，吃不出原來鮮香的豬肉味。現在人們吃肉，是因為需要吃肉，不是因為喜歡吃肉。偶爾聽說某地殺了一頭吃熟潲的豬，興沖沖地跑過去，人家不賣，留著自己吃的，冷天做臘肉吃，熱天放在冰柜里凍著吃。

原來養豬，是因為要吃肉，現在養豬，是因為要賺錢。賺錢要投入，規模化養豬，投入大，做豬舍，進飼料，請人工，買仔豬，都需要投入，就得找貸款。基層農信社，在這方面放的款，筆數不多，但單筆金額較大。其它養殖，則較難上規模，對貸款的金額暫時要求不大，且還有較大風險，除非和信貸員有長期形成的良好合作關系，否則一時也難以貸到款。筆者調查到一位牛蛙養殖戶，養到最后，僅剩下一對種蛙，一氣之下，把花重金買來的種蛙炒了，下了酒，然后外出打工去了。這說明，伴隨著資金的需求，是對技術的渴求。

3.用于工商戶

這是當下基層信用社貸款的大頭，大多占到基層信用社貸款余額的50%以上，工商戶一般集中在鄉鎮所在地的集鎮，這一帶往往聚集著幾百家工商戶，到外面進貨時從信用社借錢，銷貨后立馬還錢，這種借貸特點是，資金借得急，還得也快，風險不大，但貸款手續要求簡便，一有拖延，就會錯失商機。同時，單筆金額不小，一年之中要借貸好多次，全年下來，總的余額很大，少有拖欠。農信社要想在當地穩定下來并有所發展，關鍵之處就是要把對當地的工商戶的金融服務做好做實來，建立起長久的合作關系。目前這一塊的業務，作為基層農村信用社，主要還是集中在貸款的發放和回收上，對貸款使用過程中的結算、匯劃等業務，特別是票據業務，還有待進一步的開發和拓展。另外，不少人已經離開鄉村往縣城或鄰近城鎮發展，但戶口上不去，需要貸款時也會回到戶籍所在地來借款，鄉鎮信用社在這方面發放的貸款也有不少。

4.用于做房子、交學費、婚嫁喪葬等

如在溪口近2600萬的貸款中，做房子上的貸款有200萬元，結婚上150多萬元;在大椿1200萬元的貸款中，就有100多萬元的助學貸款。改革開放體現在廣大農村，新房子一年年多起來了，雨后春筍般一起來就是一大片，大多是家里有人在外打工后，收入積累到一定數額，就開始做新房子了。到目前為止，在農村，特別是在山區農村，房屋還是農戶保存并傳承財富的最主要的形式，加上近十幾年來，國家貨幣發行量一年年增加，通貨有所貶值，農戶家庭的現金持有到一定額度，就會想到蓋房。盡管蓋的房子也大多空在那兒。

在資金不足時，除了向親友借貸，還會到信用社貸款。在接到這方面的貸款申請，信貸員會根據農戶家外出打工的情況和家里的消費情況，發放相應數量的貸款。一般地，在農戶做房子時，往往沒有相應的部門或人員介入進言或出謀劃策，如房子的設計、朝向、應該是否與整個村莊保持一致，使得外觀上保持規整等，所以，山區新建房子雖多，但雜亂零散，看起來很不觀樣，農戶也希望能有專業單位或專業人士前來指導規劃。

缺少文化或“少喝了墨水”，在這里的鄉村農戶間沖突時說出來，往往會成為一句殺傷力極大的罵人話。所以，放子女讀書是所有農戶的第一要務，農婦間常常掛在嘴間的話是“不羨慕別家的房子往得新、不羨慕別家的錢賺得多、不羨慕別家的豬喂得肥，就羨慕別家的孩書讀得好”。有小孩讀書的農戶，往往也是經濟較緊張的人家，在小孩讀幼兒園(如今山區農村有了幼兒園且費用不菲)、小學、中學時，尚可通過打工或務農掙到所需費用，一到大學了，就得向親朋好友借錢，再不行，得找信用社貸款。而當地信用社，在看到貸款申請人家忠良誠實，小孩勤奮上進，也樂于借貸。這方面的貸款，不良率極低。

另外，在婚嫁喪葬上的貸款，大多是應急貸款，信用社一般都會盡量滿足。這些屬于紅白喜事，會有不少人來且都會隨禮(這些民間融資往往帶有合作互助的性質)，事畢后，扣除各種花銷，還會結余不少，往往可用來償還之前所借之款項。

5.用于微小企業、農副產品加工上

由于筆者調查的是山區的基層農信社，企業少、小、散，配套差，生產經營情況不太好，農信社對其貸款的發放工作特別慎重。目前多一些的，是一些資源類企業，如小礦山、小水電。這些企業，資金需求數量大，貸款時要經過上級社的審核，有的甚至是直接由上級行社來進行貸款的調查、發放和檢查，但會經常要下邊的基層社去走訪摸查隨時發生的情況，監督資金的使用情況等。

還有一些加工類的，有接單加工的，如在外打工的人，年頭久了，對市場、客戶、產品熟悉了，就買些設備回來，在外面接到訂單，就拿回家鄉來做，連同原材料一起交給家鄉的工廠，由于廠租、水電、人工的節約，抵消來往運費等開支后，還有一塊利潤，在資金緊張時，會找信用社貸款。這類企業，往往集中在制鞋、手袋等勞動密集、技術要求不高的行業，能給在家的農婦提供一個做事的場所和掙錢的機會;還有一些加工企業，是利用當地的農副產品做原料，進行就地加工，再外賣出來，如茶葉加工、山茶油加工、藥材粗加工、林木產品加工、石材加工等，在資金不逮時，也會找信用社貸款。

由于當地地處山區，發展微小企業有著許多難以克服的困難，不少人干脆在家鄉的信用社貸款，到已經形成產業聚集效應的外地去辦廠開店。即現在不少農村，特別是山區農村，伴隨著精壯勞動力的外出，是數額越來越大的信貸資金的流出。這些人盡管外出多年，但難以融入打工地的文化和社會，在那里既沒有金融方面的人脈關系，也找不到可供擔保或抵押的人財，只能通過信用借款或抵押擔保的方式，從家鄉融資后帶到打工地去從事生產加工。對于打工地來講，從貧困山區輸過來的不僅僅是年紀輕、文化程度高、有一定技術特長的高素質人口，還有經濟發展中緊要且稀缺的資金。而對于這些人的家鄉來講，輸出去的不僅是精壯的勞動力，還有數額越來越大的資金。留下來的則是老幼婦孺，這些人的生產組織能力、社會維系能力往往較低，對當地經濟和社會的長遠發展來講，顯然是不利的。

6.其他方面

農戶在遇有資金需求時，如果不能夠從農村信用社等正式金融得到滿足，也會另想辦法。辦法之一，有急切的資金需求時，在向親朋好友借貸無果，或雖然借到一定資金但遠遠不夠時，也會向隱藏于廣大農村的高利貸借款。如娶親時急需交定金(定庚時用)或聘禮(迎娶時用)，外出打工時急需路費，小孩開學報到時急需學費，生病特別是大病、突發性急病時要到外地就醫急需治療或醫藥費，等等。鄉村高利貸者在這方面放款時，收取的利息較高，往往在月息10%左右，即100元借滿一個月后要還110元。農戶在借貸后，會掐著指頭算日子，想方設法盡早還錢。這種借貸需求，往往是極端貧困的、且能用來融通資金的社會關系與人脈資源極其有限的人家。借貸的結果，會使這些人家越發貧困，尤其是借貸發生后不能盡早或及時還貸的，往往會陷入無法言說的境地。

還有一種高利貸，利率更高，即賭博場上的放貸，1000元一天50元的利息，利息高低還會隨行就市，資金供求緊些的日子，會漲到60、70、甚至是80元一天，資金供求寬松些的日子，也會下調到40或30元一天，但在筆者觀察的那一段時間內，一直都在每1000元每天收50元的利息。隨著勞動力大量外出，留在農村的以老弱病殘和婦幼居多，也有極少數年青人或中年人，外出打工怕苦，在家務農嫌累，又沒有謀生活命的一技之長，往往整天沉溺于賭博場中，輸了錢又賭紅了眼，就想著如何借錢扳回來。有需求就有供應，就有了專做這一行的人，即為賭博者提供資金“后援”，拎著錢袋子，每天守在賭博場上，當地人稱這種人為“放水錢”的人。賭博的形式有麻將、牌九、扳杠子、推銅鼓等，也有干脆用撲克牌扳點力的。這種賭博，場面較隱密，賭注卻很大，原本這種形式往往發生在經濟較發達的沿海地區，現已滲透到內地經濟欠發達的地方了。

除了高利貸外，廣大鄉村，還有互助性金融或合作性金融，這是幾百年上千年傳承下來的習俗或文化中的一部分。如有鄉村少年考上大學了，家境又不富裕，往往擺上幾桌酒席，請上親朋好友來吃個飯，來者是不能空手的，要包上一個大紅包。主家在扣除掉辦席開支后，還能余下幾千或上萬元來，正好用來給小孩交學費。除小孩考上大學外，還有娶親、生子、嫁女、做屋、搬遷、喪葬等紅白喜事，親朋好友都會來隨禮。這就有點“合會”、“抬會”的味道。張三家有事，大家都來送禮(錢)，有了這筆錢，張三家就能很順利地把事辦了;李四家有事，大家又都往李四家送禮。在農村，居住與來往都較為穩定，今年你家有事幫襯你家，明年他家辦事幫襯他家。因為單個家庭的力量難以抗衡諸多大事，只有仰仗親朋好友的合力了。所以，上述情況，表面上是在請客送禮，實則是一種合作或互助的融資形式。但這種形式，有許多不足之處，一是每次請客送禮，要辦酒席，要花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大，即融資的“成本”過高;二是有的人家事多，有的人家事少，造成的結果是，資金來往極不均衡;三是易形成攀比奢糜之風，特別是在年頭歲尾，處處事事請吃，窮于應付。

顯然，用于滿足農戶應急時的高利貸，面臨著如何規范引導的問題;用于賭博場所的高利貸，則應由有關部門前來打擊和取締;而用于幫襯的依附于請客送禮形式的帶有合作互助性質的融資，則面臨著如何創新發展的問題，即應該在廣大農村培育發展正式的合作性金融組織或互助性金融組織，來滿足并覆蓋廣大農戶在這方面的金融需求。

(二)金融變化方面

農村金融方面正在發生一系列的變化，表現在資金供求關系、資金供求主體和資金流動方向等方面，尤其明顯。

1.資金供求關系的變化

農村金融包括農村正式金融和農村非正式金融。農村正式金融的資金供求，首先在供應方面，往往表現為“雙重的資金供應”。第一重，廣大農戶為資金的供應方，他們在生產經營或經商打工中形成一定數量的收入，由于存在一系列的不確定性，如教育、醫療、婚嫁、養老等，不敢放開手腳消費，甚至是省吃儉用，形成一定資金結余。如上所述，由于沒有好的投資渠道，他們往往把這些資金變成各金融機構的存款，形成資金的供應方。這一重資金供應，往往有被迫、無奈、弱勢的成份。而設立在農村中的各種金融機構，通過吸收上述資金再供應給農村各種資金的需求方，形成農村資金供應的第二重。這一重資金供應，盡管其供應的資金并非是自己的，但因其規模巨大，享有各種政策支持，在業務開展中又處于壟斷地位，往往給人以強勢之感，如掌握資金的專營權、定價權和發放權等。

在農村金融的需求方面，同樣是“雙重的資金需求”。第一重是信用社對農戶存款的需求，這種需求，往往容易滿足，只需要有機構有網點設立在那兒，資金就會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入，廣大而零散資金的握有者似乎除了把錢存放到金融網點中，就沒有了更好的地方可去。第二重是農村資金短缺方對信用社貸款的需求，這一重的資金需求方的地位和勢力，顯然就要比上一重要弱勢許多，為了滿足放款人的條件，往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滿足各種擔保或抵押的要求。

農村正式金融的融資方式，也在悄然發生變化。農村傳統的正式金融形式更多表現為間接金融，各機構從廣大農村吸引存款，是資金的需求方，然后把這些資金發放出去形成貸款，或是轉存上級行，或是拆借出去，又是資金的供應方。但從筆者的調查和當前有些農村的一些情況來看，正式金融也有了一些直接金融形式，如不少金融機構開始在農村試辦、或請機構代辦一些保險、債券、理財產品的銷售和買賣工作，特別是人壽保險類產品，這些年在農村開展的力度很大。但這種直接金融形式還剛剛起步，處于發展的初期。

可能，這即是農村基層金融機構存貸差居高不下的原因，即資金的供求間的多重博弈不對等、不均衡，以及農村金融市場發育不完善，農戶金融知識和金融能力缺失等。從筆者的調查情況來看，越是偏遠、交通等基礎設施落后的山區，金融機構存貸差越高，即吸收的存款余額遠遠大于所發放的貸款余額，金融機構往往是農村里掌握資金余額最大、最強勢的資金供應方和需求方，而金融機構之外的資金供應和需求方則相當弱勢，特別是在政策了解和談判能力上。

在經濟發展較好的地區，手頭有余款的人，資金出路則比較多，盡管仍有一部分人選擇到銀行存款，但也有不少人選擇把資金直接借貸給別人從事生產經營，或成為親友和熟人間各種項目的集資款。相反，經濟發展情況越是落后一些的地方，由于各種經營或生產項目沒有起來，農戶暫時結余的資金，越難投入再生產，更多的是選擇到銀行存款，因而這里的金融機構的“吸儲能力”越強，反過來，由于經濟發展程度不高，人們意識滯后，以及難以找到或發現較好項目，特別是有文化年紀輕身體壯的農戶大多外出，在村的人生產能力下降，金融需求往往處于被“抑制”中，金融機構的放款不多，因而形成存貸差居高不下。

在非正式金融中，一般來說，資金的富裕者往往形成資金的供給方，資金的不足者形成資金的需求方。資金的富裕者，往往是農村中生產經營搞得較好的人，或者是有子女在外面做事，如在政府序列或效益較好的企事業單位，或者是在外打工，且擁有一定技術專長或管理能力的。資金的需求方，往往是短期間急需資金的，如生老病死、婚嫁喪葬，也有放子女讀書籌學費的，外出打工借盤緾的。融資形式上，從農村的實際情況來看，很長一段時間里，非正式金融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直接金融，即資金的富裕方直接把資金借貸給資金的短缺方，很少有中間環節。

但是，從筆者的跟蹤調查來看，情況也在悄然變化，農村非正式金融形式中開始有了一些間接金融，即放貸者的資金未必都是自己的，而是從其他途徑借來的，再轉手放給那些資金急需者。由于長時間負利率的出現，加上又沒有其他投資渠道，不少人手上積攢了一些資金，既不甘心存到銀行，又不敢到股市、房市上一搏，加上居住在農村，無論是在地理位置上還是信息獲取上，都離股市和房市較遠，又沒有其他投資途徑，有的鄉村放貸者，利用熟人身份或親戚關系，用比銀行高得多的利率吸引，到這些人手上籌措資金，轉手再以較高的利率貸放出去。隨著經濟發展，在農村中從事種養加工的人，越來越多，隨著生產經營的規模擴大，生產中有不時有短期資金缺口的，且所需資金額度較大，由于種種原因，不易從正式金融獲得，也會從非正式金融中籌措資金。這些，尚還處于較隱蔽、小規模的狀態，但由此可能引發的各種問題，則不容小視，正迫切面臨著如何去規范和管理的問題。

2.資金供求主體的變化

農村金融中資金的供需雙方，近年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如在改革開放初期，有一定數額資金結余的，往往是農村中生產經營搞得好的，是農村中的富裕農戶或農村工商戶，他們形成農村金融中的資金供給方，把錢直接借給資金不足的，或把錢存入銀行，成為農村金融機構吸收存款的主要來源。資金的需求方，更多的是家里人多，剛性開支大，但又缺少掙錢技術或手段的農戶，不得不從親友或是金融機構中借錢，用來周轉生活、放子女讀書、給家人看病等，也有是借錢做房子、買牲口、添置必須的生產工具等，或在春耕農忙時借錢買種子、肥料、農藥等農用生產資料。簡單來講，那時候，到銀行存錢、或有錢借出去的是“富人”，到銀行或是從親友處借錢的，往往是“窮人”。

但是在近些年，隨著農村經濟有所發展，特別是家里有人在外打工，一般人家，手頭都有些余錢，他們因為沒有好的投資渠道或因資金量太少形成不了初始投資，即資金的供應方往往是生產和生活并不是特別寬裕的一方，手頭在些余錢，卻因受制于關系、能力、技術的不足，沒有好的出路，同時因為家底較薄也承擔不了較大的風險，不敢把這點錢輕易投放出去，往往把錢存入銀行。從上面8家信用社的情況來看，存款戶頭多，戶均存款在2000多到3000多元之間，與全國人均幾萬元的存款水平，差距極大。因為這部分人數量多，盡管單個家庭或農戶的資金額不大，但匯總到一塊，往往成為農村金融機構主要的存款來源。

而到銀行借錢，或直接到廣大農戶中用較高利率募集資金的人，往往是手上有項目，或生產經營大戶，形成一定規模的種養加專業戶，或是在本地或外地投資辦廠的人，或是投資修建小水電站，或開采小型煤礦、鐵礦、釩礦、瓷土礦的礦主，最近幾年，縣城一帶房地產開發商在資金短缺時也會委托親友到鄉村來以較高的利率集資，等等。由于種種原因，或項目啟動時還有一些資金缺口，或項目啟動后手頭一下周轉不過來，急需資金，不得不到銀行貸款或直接到村民處借款(集資)的。也就是說，近些年，農村金融供求中，往往是“窮人”在存錢，是資金的供給方;而“富人”在借錢或貸款，是資金的需求方。近10多年來，多次出現過長期的負利率，實則是窮人在補貼富人。

3.資金流動方向的變化

從資金的流動方向來說，一是從外地流向本地，隨著精壯勞動力紛紛外出打工，卻又不得不把老人和小孩留在家鄉，打工所得收入，寄回來供家里人過生活、受教育。這部分資金量最多，是農村基層金融機構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資金來源。二是從上面流向基層，即隨著國家惠農政策的推廣和深入，種糧直補、退耕還林、養豬大戶補貼、購置農機農資補貼、家電下鄉補貼等;農村養老工作啟動后，年滿60歲的老人每月均可按時領取養老金;農村醫保工作啟動后，各種疾病的住院費用報銷等。一筆筆國家財政資金不斷流進廣大農村基層，體現的是國家對“三農”的扶持和關切。基層農村信用社，承擔了大量的國家的惠農政策業務，這些業務量大，單筆業務金額較低，這也是近幾年農村基層信用社柜頭前的隊伍越排越長的主要原因。這種業務，往往單筆或單次業務所帶來的收益不高，而員工的工作強度和工作壓力則不低。

當前農村資金流動和人口流動交錯影響，出現了不少新情況。一是“利益在村，人口不在村”，即有些人在外面買了房子并且定居下來，但家里還有田地產業甚至是各種股份，每年回來一到兩次，或清明回來掃墓，或過年回鄉祭祖時，把當年(上年)利益結清;也有一些原本就是城鎮人口，在鄉村承包了林地、水面、茶園的，或者是入股了農村各種實業的，但委托給他人經營管理，這些不同的實業經營的好壞，與他們的收入息息相關。每月或者每年，都有資金不斷地從農村流出去。一是“人口在村，利益不在村”，有大量老人和孩子，常年都在村子生活和學習，但生活來源卻不在本村，靠出門在外的兒媳或爹媽寄錢回來;還有一些人，在縣城或外頭有產業和股份，或早年在外工作如今退休回村生活，每月或每年都有資金從外頭不斷地流進來。同時，由于農村精壯勞動力的大量外流，農村中老弱婦幼越來越多，不少留村家庭已經沒有生產能力，柴米油鹽果蔬完全靠市場解決，即現在不少農村家庭，是居住在農村的不生產食物的食物消費者。總之，種種情況的出現，給農村金融服務提出了不少挑戰。

二、改進農村金融“最后一公里”的思考

金融，是銀行、證券和保險的綜合體，既有商業性金融，還有政策性、合作性和互助性金融。而在當前農村，只見銀行，難覓證券和保險;只見商業性金融，難覓政策性、合作性和互助性金融。顯然，當前農村還沒有形成機構健全、性質多樣的金融體系。也就是說，通往農村的金融通道還顯單一。

保險在農村，多是一些人壽業務，農業方面的保險，開展極少。廣大農村倒是盼望著農業保險能下鄉進村。各種生產活動，無論是農、林、牧、付、漁，還是種、養、加，一旦生產風險和市場風險能被保險覆蓋，農戶開展起來就會心中有數，大膽投入，信用社在做信貸業務時，也會膽子再大一些，步子再快一些，金額會多一些。不少信用社主任說，如果開辦了農業保險，許多項目的風險被降低之后，信貸資金就會相應跟進。“因為沒有保險，許多可貸可不貸的項目，一般都被否決”，上杭信用社主任說，“否則，信用社承擔的風險太大了”。

即便是農村信用社，業務重點還是在縣城，然后才是鄉鎮所在地，很難下到村組和戶上去。從本文表6、表7、表8就可以看出，盡管三縣信用聯社的存貸比分別是54.30%、53.51%和65.11%，高于全省縣域金融機構50.53%的存貸比。但是，如果把在鄉鎮吸收存款卻極少發放貸款(且往往只是在縣城發放)的郵政儲蓄的數據加進來，則存貸比僅為45.70%、35.85%和46.33%。若加上農業銀行在鄉鎮網點的存貸數據，則存貸比更低。

然而，這些數據還是平均數，縣城營業部、城區、近郊的存貸比大多在100%多到200%多，廣大基層鄉鎮、特別是偏遠鄉鎮的存貸比往往只有10%多到20%多。可見，農村金融正在把廣大基層鄉鎮、偏遠鄉鎮的資金源源不斷地抽往縣城、省城甚至是更為繁華的地方去使用。顯然，通往農村的金融管道，更多的時候是從農村抽取資金，不少地方的農村基層金融機構，往往起著一臺臺“抽水機”的作用，正把農村基層的資金源源不斷地抽走。

盡管還有不少涉農金融機構在農村開展業務，但正如樣本所示，農業銀行只是在極少數經濟發展較好的鄉鎮設立網點，且只用于吸收存款，較少發放貸款;村鎮銀行往往設立在縣城，成為某某銀行在縣城的分行，既不進鎮更不進村，空有“村鎮”之名;郵政儲蓄銀行在鄉鎮的網點倒不少，但仍然是一家只吸收存款不發放貸款的“儲蓄”網點;農業發展銀行所做的業務，越來越商業化了，在鄉鎮的業務也是芳蹤難覓。

另外，在廣大農村，金融服務也僅僅是局限于存貸款業務上，信托、租賃、咨詢、托管、代收代付、票據業務都還缺失。特別是用來規避農戶市場風險的各種金融產品，亟待開發或引進。如何借助金融手段來規避和轉移農戶從事種植業和養殖業中的生產風險和市場風險，從而既能保護廣大農戶從事生產的積極性和較為穩定的收入水平，又能保持市場上農副產品的平穩供應，避免農副產品的市場價格“過山車”般的波動，已成當務之急。

可見，當前農村金融，機構不多，功能單一，產品有限，服務不全，還沒有形成包括全機構、寬領域、多產品、廣覆蓋、深服務的大金融體系，這正是造成農村金融服務、特別是對農村基層的金融服務，還不是那么通暢的重要原因。那么，如何來改進農村金融這“最后一公里”呢?

(一)思考之一:農村金融要熟悉“地方知識”

孟德拉斯說過，“農業是‘地方性的藝術’，任何進步，盡管在別處進行過實驗，但仍需在每個地方經受檢驗，如果說不是需要在每塊田地里經受檢驗的話。一種新事物要想順利地進入具體的農業區域，首先要完全適應那兒的氣候。”［1］“農業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和獨特的世界，想把在其他領域運用的規則和框框應用在它的身上是徒勞的”。［1］

斯科特在《國家的視角》一書中多次提到“國家知識”、“外部知識”和“地方知識”、“內部知識”。書中舉例說，“如果從空中俯瞰那些還沒有被嚴重破壞的中世紀城市或中東地區城市中的古老商業區，會發現它們看起來雜亂無章，整個城鎮沒有遵循一個全面抽象的形式，城市布局缺少一致的幾何邏輯，但這不意味著當地居民也會迷惑，城中的每一條道路都是當地人不斷地走出來的，城中的大街小巷是最普通的每天行走的地方。然而，第一次來的陌生人或商人幾乎都會感到迷惑，因為它缺少使生人可以自己找到方向的、在各地被重復的抽象邏輯。即本地人熟悉并掌握著地方知識，而外來人只有外部知識，不諳地方知識。地方知識在空間上的作用就象那些難懂的方言在語言學上的作用一樣，它使本地人可以交流，而不在本地長大、不會說本地方言的人卻根本不懂”。［2］類似的情況出現在《水滸傳》中的祝家莊，江西樂安縣流坑古村中，外人往往進來易，出去難。

斯科物在書中還舉了航海的例子，在航海中，一般的航行知識與更具體的導航知識往往不一樣。當大的貨輪或客船進入主要港口的時候，船長一般將對船的控制權交給當地的導航員，他將船駛入港口的停泊處，當船離開時也會重復同樣的過程，直到安全地進入到航線。這樣做可以減少不少事故和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反映在大海中航行的是比較一般的知識，而在某個港口引導一艘船則是與環境聯系緊密的具體知識。［2］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開車到某個酒店(或餐廳、夜總會等地)時，到酒店門口時車主即把車子交給酒店的泊車員。這樣做的好處是，酒店泊車的地方在哪里，哪里還有車位等，車主未必清楚，而作為酒店的泊車員，則是一清二楚的，因為他具有“本土技術知識”(indigenous technical knowledge)“民間智慧”(folk wisdom)“實踐技能”(practical skills)。這樣做的結果，節約了車主搜尋車位的時間和精力，又盡量減少了酒店門口擁堵的可能性，以及車主自己開車時因為不熟悉情況而發生的刮撞。

當下我國不少農村信用社，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革。在業務辦理、產品開發、市場營銷、服務手段，特別是員工招錄與培訓，越來越借鑒著國家商業銀行的做法，遵循的也是國際間通行的規則和慣例，特別是隨著大量年紀較大員工的退休或離職，通過考試招聘引進了一大批高學歷員工。這些新人經過了一系列的崗前培訓，走上工作崗位，到達農村信用社的一個個基層網點后，辦理業務都嚴格遵循規定好了的業務流程。也就是說，這些新員工懂的是國家規章，上級規定，銀行規則，掌握的是“國家知識”、“外部知識”、“一般知識”，甚至是“國際知識”。但是，盡管這批新員工年青、專業、形象亮麗，但往往不是本地人，一下子不能融入本地環境和文化中去，且有的還沒有在此長久呆下去的準備和打算。如新來的人講的是普通話，玩的是網絡，平時忙乎在三尺柜頭之內，一有空閑，因為本地沒有熟人和親戚，極少去走村串戶，遇節假日大多返城去了。導致信用社機構和員工，與屬地鄉鎮，更不要說是村莊和農戶，越來越隔寞，不能接近甚至是了解熟悉廣大農村的“地方知識”、“內部知識”、“具體知識”。

而我國幅員廣大，不同的鄉鎮和不同的風土，有著不一樣的“地方知識”、“內部知識”、“本土知識”或“具體知識”。農村基層信用社，往往設立在中國農村最基層的鄉鎮一級，各個鄉鎮的情況往往千差萬別，不同的鄉鎮之間，語言、風俗、節慶、習慣往往都不一樣。比如在語言上，不同地方就有不同的口音和方言。如果說，在北方，地勢平坦，來往方便，語言等方面的差異不太明顯的話，在南方，山山水水，溝溝壑壑，山高水急，林深草密，人們往來不易，因而各地風俗、人文差異較大，特別是在語言上，往往是“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言”。如江西省上饒縣南部一個叫鐵山鄉的地方，就一鄉九語，在這一個小小的區域內，有“鐵山腔”、“汀洲腔”、“麻山腔”、“建寧腔”、“廣豐腔”、“田墩腔”、“廣東腔”、“福建腔”、“官話”共九種方言。即便是喝茶，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士，所喝之茶也是不一樣的。有婺源茶、修水茶等。婺源茶中，忙人喝“農家茶”、閑人飲“文士茶”，新娘敬“新娘茶”……修水茶不叫喝，叫吃(cha)茶，茶中內容豐富，有茶葉、菊花、茶穹、生姜末、蘿卜丁、桔子皮、芝麻、黃豆、炒米等，所謂“上不見底、下不見里”。一家過得是否殷實厚道，主婦是否賢惠能干，全在一碗茶里呈現。

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只要伸手接過茶水，即能大概知曉這戶人家的基本情況。用溪口信用社的一位老信貸員的話說，他下到農戶家，只要伸手接過這家主婦泡過來的茶，就大體知道這戶人家的日子過得怎么樣，信用狀況如何，該不該把放款程序繼續進行下去，等等。如果茶碗干凈、講究，茶杯端在手上有份量，茶中內容豐富，如菊花豐盈、芝蔴飽滿、黃豆圓滾，腌制的姜末、桔皮、蘿卜丁在沸水沖過后張弛有度，茶水中的香味直奔味蕾，說明了主人家男的勤勞(不勤勞沒有這么多產出)，女的賢惠(不賢惠茶水沒有這么樣鮮香)，把個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這樣的人家，定是想著進一步把事情做好做實做細，只是暫時有點資金短缺，才找到信用社來的。一般情況下，給這樣的夫婦放款，心里往往會較踏實，資金一般會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中。

而這些，從外地進來的員工往往沒有接觸過，難以融入，自然一下子是很難了解這些“地方知識”、“內部知識”的。更不要說，通過“吃茶”、交談、觀察，來了解農戶間家庭成員與結構情況，誰家有什么特長，有誰在哪里做什么事，一年當中有多少收入，收入來源，現金流最集中的時候與事件，等等……而貸款的發放，特別是所謂的貸前調查、貸時審查、貸后檢查，所做的實際上是對人的了解工作，是對借款人的人品、能力、資本的判斷與識別工作。由于缺少內部知識，許多工作也就難以展開，表現在貸款的發放上，也就難以進行下去。加上嚴格的貸款責任追究制度，現在不少農村金融機構、特別是農村信用社，在農村也就成了一個吸收存款卻不怎么發放貸款的“金融儲蓄機構”了。

如果說，在不少偏遠鄉鎮，特別是各種村莊，經濟規模和社會組織都小，早期農村金融形式以非正式占主體，與村落經濟、社會是對應的，也是對稱的，因而，盡管缺少較為緊密的正式金融服務，但農村金融供求矛盾似乎不太明顯，供求緊張關系也不太突出，農戶一旦有資金需求，依賴于親戚、友鄰、宗族關系，從非正式途徑即可解決資金需求。

但隨著農村經濟、社會組織規模擴大(農村集鎮化、商業化)，原有農村金融、特別是非正式金融的資金規模、組織能力、產品種類就不適應了，更不對稱了，就得有正式金融的密切參與。這就要求能夠形成一種機制或組織方法，把正式金融的“國家知識”、“外部知識”、“一般知識”，與農村當地經濟和社會中所獨有的“地方知識”、“內部知識”“具體知識”有機結合起來，二者間做到相互借鑒、相互了解，直至融會貫通，才能更好地促進農村金融與農村經濟和農村社會全面深入、持續健康地發展。

(二)思考之二:廣大農戶要了解“國家知識”

除了上面所說，筆者認為，為了進一步做好“國家知識”與“地方知識”、“外部知識”與“內部知識”的對接工作，還應加強對在村農戶金融知識和金融能力的培訓和開發工作，讓只掌握“地方知識”、“內部知識”、“具體知識”的農戶，熟悉相應的“國家知識”、“外部知識”、“一般知識”。

前面說過，當下農村，尤其是位置偏遠的地方，年輕力壯、有些技術、文化水平稍好些的人大多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大多是些年紀較大、文化程度一般的，這些人很少與農村信用社打交道，在資金短缺時既想不到信用社，想到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信用社打交道。更不要說，原先的農村信用合作社，多多少少有些合作的影子，不少農戶在信用社有股份，信用社在村隊有代辦點，代辦點的業務人員也大多就是村里的人，平時天天見面相互知根知底，因而有些村民在資金短缺時，往往首先就想到信用社，在所需金額不大且信用狀況還好的情況下，往往能迅速得到滿足。而現在的農村信用社，沒有了“合作”的成分，村里既沒有了業務代辦點，鄉鎮的信用社又離村組較遠，對信用社員工大多都不認識，相互間幾乎沒有過交往，一般的農戶，在資金短缺時，往往就想不到信用社去。［3］

但這并不意味著在廣大農村，就沒有了金融需求。由于勞動力大量且持續外出，留村農民耕種的土地面積在不斷增加，不得不投入更多的物化勞動，要求使用更多的農藥、化肥、機械，特別是農業生產中新的品種的廣泛使用，對農藥、化肥的使用還有一定的依賴。其結果，如果保證農業生產面積不減、農業產量不降，在活勞動投入不斷減少的情況下，必須投入更多的資金、技術，留村農戶，由于沒有外出打工收入，單個家庭的資金有限，必須仰仗借入資金。顯然，對金融的需求，無論是現實的還是潛在的金融需求，都大大增加了。

孟德拉斯說過，“農民(Paysans)按其字面上的本義是地方之人(hummes du pays)，他們超越不了自己的土地的有限視野”。［1］為了使農戶能及時、有效、充分地得到金融的支持，當然必須主動地熟悉并掌握金融方面的“國家知識”、“外部知識”、“一般知識”。把留村農戶組織起來，進行相應的金融知識培訓和普及，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首先，是要在廣大農戶中間普及金融基礎知識，要讓農民了解農村金融機構，如農村金融機構的性質、作用，熟悉銀行業務，特別是和銀行打交道的手續和程序，應注意的各種事項。尤其是在貸款方面，從金融機構貸款與向私人借款有哪些不一樣的地方，如何才能符合金融機構要求并取得所需要的貸款，貸款的使用應當如何接受金融機構的監督和管理，貸款償還時要注意的事項。甚至，在當地農村，哪些項目是可以向金融機構申請貸款的，哪些項目是不能向金融機構申請貸款的;或者說，金融機構更愿意對什么樣的項目發放貸款，不會對哪些項目發放貸款;如何才能與金融機構保持長期的合作共贏的關系等。此外，還要讓農民了解相應的國家產業政策，特別是近些年國家支農惠農方面的政策，國家希望、鼓勵農民做哪些，金融機構在這方面有哪些相應跟進政策等。

其次，是要提高廣大農戶的金融能力，金融能力是指農民通過掌握與運用金融手段來開展生產增加收入提高生活水平的能力、增加或保值家庭財富的能力、分散轉移或化解各種風險的能力等。理財、保險、養老等各種金融產品下鄉，首先就要讓農民了然、熟悉，然后才是接受并使用。特別是當前農村，農民手頭有點余錢，其投向相當狹窄，要么存到金融機構，要么參與各種集資，前者利率太低甚至是負利率，后者風險太高很可能血本無歸。農戶對一些能保值增值的金融產品的需求，正越來越強烈。另外，針對農村形形色色的集資，該如何判斷與應對，特別是如何識別那些“龐氏騙局”。農民對未來有相應的預期，該如何利用金融手段來進行管理和維護，等等。如果農民有了相應的金融知識和金融能力，就可以參與相應的金融事務了，就能夠主動參與到農村金融機構的各種金融活動和金融事務中去，參與設計金融產品，融入各種金融管理中去，使農民能夠充分利用金融工具和金融手段來發展自己，金融機構又能通過農民的發展來發展金融機構，從而使農戶與農村金融之間實現雙贏。

再次，就要涉及到上述工作由誰來做的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在金融實踐中，要設計出一些能讓絕大多數農戶參與進來的金融產品，讓農戶在參與金融事務中了解金融、熟悉金融并最終提高金融能力，即讓農戶“在游泳中學會游泳”。另外，所有涉農金融機構，在農村吸收了巨量廉價的資金，而向農村投放的信貸資金卻是極其有限，現在就應當既有必要也有義務在農村開展金融知識普及、滿足農戶對金融業務的咨詢。所謂有必要，是指相對于農村，城市的金融競爭已經是很充分了，市場份額、客戶維護、產品拓展的難度越來越大;而相對于城市，農村的金融市場、特別是偏遠農村，幾乎還是一塊處女地，無論是從市場開發、培養潛在的客戶群、創新金融產品、拓展服務市場，對于任何一家涉農金融機構，都有必要。也就是說，農村金融市場，已經到了從金融機構的柜頭走出來，走向廣大農村的田間地頭，走進廣大農戶的桌邊炕頭的時候了。

回歸到農村信用社的合作性質，把農戶組織起來，基于金融是一種資源更是一種權利的認識，特別是當今社會，無論城鄉，金融機構幾乎包羅了所有的資金進出，越來越具有公共產品和基礎設施的特性，因而，能否向農戶提供均等化、普惠式金融服務，已經成了一個國家或一個地區生活和生產是否方便，經濟和社會發展是否和諧和可持續的前提條件。

(三)思考之三:固定成本就一定不能降低嗎?

為了降低借款人的違約成本，貸款人在發放貸款之前，必須做大量細致而詳實的調查。在盡職調查成本中，有一部分成本可能是固定的，是一定要發生的，不可或缺的，并不一定與貸款金額成正比，因為關于借款人的很多基本資料的收集成本都是固定的，與貸款金額無關。這些固定的貸款管理成本可以解釋為什么小額信貸的利率往往較高，為什么不同的借款人之間的利率可能會相差很大，并且窮人往往需要承擔較高的利率。由于自有資本較少的借款人只能得到較少的貸款額，而固定的貸款管理成本必須用利息來彌補，所以貸款利率就會上升。較高的利率又會使借款人償付貸款的問題惡化，即違約率上升，導致總體的貸款額縮減，而這會進一步使利率上升。這種趨勢將持續，直至貸款額變得足夠小、利率足夠高，以至于利息恰好可以覆蓋固定支出費用。［4］

從上述觀點出發，如果能形成一種機制，使農村金融機構能以極低成本就自然而然地了解到所需信息，不就可以降低或避免支付因搜集信息而必須付出的固定成本嗎?

機制之一，即是上面所述，要使農村金融機構所擁有的“國家知識”、“外部知識”、“一般知識”與鄉村中的“地方知識”、“內部知識”、“具體知識”全面對接和有機交匯。從金融機構來講，這就要求農村金融工作不僅僅只是吸收存款和發放貸款，還應該全面參與農村經濟和社會中的各種過程和活動，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不僅是村民的“理財師”，還應是“村務顧問”和“沖突的調解者”。關于這些工作，只有金融工作人員可能是不夠的，還應該有鄉村其他部門的參與和協調。同時，開展的也不應該僅僅是金融工作，還應把農村的經濟發展、社會管理、人力資本提升結合起來。特別是在農業生產中，投資計劃應該與技術推廣、市場評估、風險防范、培訓咨詢等多方面結合起來。即既要把農村金融工作全面融入到農村經濟和農村社會中去，農村經濟和社會的全面發展又不僅僅依靠農村金融一家的力量，還有相應的合作互助組織和其他服務手段，多方聯動，多方跟進，做到資源和信息共享。

機制之二，農村金融本身，要實施更多的業務創新和管理創新工作。如在信貸中的貸前調查、貸時審查、貸后檢查工作中，能否吸收一部分掌握了當地經濟和社會信息的人加入其中?如前所述，在農村，掌握并擁有“地方知識”、“內部知識”的往往是那些生于斯長于斯的本地人。但本地人即使知道鄉村中哪些人是人品好、信用意識強、有生產經營能力，是不錯的放貸對象，要么是因為窮，手頭沒有資金，沒有能力發放貸款;即使手上有錢、或能夠從別人處籌集到資金，由于沒有許可證，也沒有資格放款。

而農村金融機構、特別是農村信用社的員工，有資金、有放款資格，但由于不能識別眾多貸款申請人當中哪些人的品行、信用和能力突出，往往放不出款，形成所謂的“惜貸”。或者是即使把貸款放出去了，但因缺少了解，不得不付出較高的調查費用，或收取較高的審查擔保費用，造成貸款利率較高，使得那些風險較低但平均收益也較低的項目——這些項目也正是廣大農戶最常態最一般且數量也最多的項目——往往被正式金融排除在外。這樣，那些被正式金融選擇的項目，盡管收益較高，往往也是風險最大的，常常因經營不成功引發違約風險，也就是所謂的“逆向選擇”。這也是農村存貸比為何越來越低的重要原因。

筆者總是固執地認為，當前農村金融市場中，打通農村金融“最后一公里”的關鍵之一是，讓合適的人去做適合他的事。即當前農村金融中出現的問題是，貸款發放權錯配，沒有掌握信息的人掌握了貸款的發放權，掌握了信息的人卻既無貸款實力又無貸款權力。顯然，解決的辦法，就是讓掌握信息的人參與到貸款的發放、管理和回收工作中去。

如果在農村金融中能形成這樣的一些機制，應能降低農村信貸中的“固定成本”，那么，認為農村信貸、特別是農村小額信貸一定要有較高的利率才能生存下去的想法，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農民也能申請得到較低利率的貸款，并享受到其他低成本的多樣化的金融服務。

(四)思考之四:農村金融要“雪中送炭”

不少人認為，金融在居民、廠商和社會的財富積累過程中，有著極大的作用，但這種作用往往更多地是用于富人身上，很難用于窮人處，即金融往往更愿意“錦上添花”而不愿意“雪中送炭”，［5］金融運行的結果往往是讓“富者越富、窮者越窮”。［6］即民間所說的，“銀行大門開，無錢莫進來”。

鑒于信用社設于農村鄉鎮的機構，是中國農村最基層的金融機構，服務的區域中，包含著大部分尚處于貧困或剛剛解決溫飽的人口。特別是按2011年提高后的貧困標準(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2300元人民幣/年)，中國還有1.28億的貧困人口，且這些貧困人口絕大多數生活在農村的實際情況，［7］如何通過金融的扶持使這些人口增加收入進入可持續生產和發展的狀態?曾康霖認為，要培育金融資源，利用金融手段，扶助弱勢群體，推動貧困落后地區發展，讓他們分享經濟金融發展、改革、開放的成果。［5］

當前農村，正在形成一輪土地集中的趨勢，廣大農村中的貧困人口往往處于弱勢的位置，迫切需要借助金融的手段早日擺脫不利地位。宋亞平在《南方周末》載文說，截至2010年底，全國土地流轉面積達到1.85億畝，占家庭承包耕地面積的14.7%。作者認為大農業不是中國發展的唯一模式，在中國，家庭承包經營的小生產方式目前仍然還是最重要的就業領域。據農業部統計，以植棉為主業的農村勞動力大約為5292萬人，以種糧為主業的農村勞動力大約為14726萬人，占到全國農村勞動力的一多半。這樣龐大的農民隊伍，主要通過在碎片化的一塊塊承包責任土地上的精耕細作，來獲取很高的單位產出率，從而維系全家人基本的生活水平與生活質量。如果全國一盤棋，都搞大農業、大投入，只讓極少的人搞農業，這些人的就業和生計就會出大問題。［8］

宋亞平認為，應該借鑒東南亞那些人多地少的國家的經驗。日本、韓國、以色列、中國臺灣等地區，現代農業也相當發達，甚至可與美國農業“叫板”。這些國家與地區與中國大陸一樣，普遍存在人多地少的尖銳矛盾，屬于耕地資源嚴重短缺的類型。他們在培育現代農業的過程中，并沒有選擇西方特別是美國的那種“土地大集中、資本大投入、裝備高科技、企業式管理”的模式，而是把著力點放在大力發展先進的生物科技和小型機械上，并緊密圍繞農業生產在產前、產中、產后各個環節和農村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需求，建立起一整套完善的社會化服務體系，充分鼓勵農民開展家庭經營式的精耕細作，從而大幅提高土地產出率，以保障農民收入與城鎮居民收入始終處在相對平衡的水平上。并以臺灣南投縣信義鄉為例，那里的政府就不支持農村土地向大戶和企業集中，即使有足夠的理由，也不能超過30畝。［8］

早在100多年前，希法亭在其《金融資本》一書中就說過，“工業摧毀了農民的家庭勞動，把基本上自給自足的農民經濟變成為依賴市場銷售的純粹的農業企業。這種轉變是以農民的巨大犧牲為代價的。因此，農民敵視工業的發展。但是，在現代社會中，農民僅僅是一個沒有活動能力的階級。沒有地區之間的聯系，與城市文化隔絕，視野局限于最狹隘的地方地益之上，使農民所能進行的政治活動都僅僅是追隨其他的階級。然而，在資本主義發展初期，農民恰恰同農村中具有最強的活動能力的階級即大土地所有者相對立。大土地所有者能從工業發展中獲得直接的利益。”如果任由金融資本在農村聯強棄弱，最終，通過金融資本“與大土地所有者的結合，極大地增強了金融資本支配國家政權的力量。它與大土地所有者一起贏得了領導階層的地位，從而在大多數問題上贏得了一般農村”。［9］

當前農村金融工作，特別是農村基層金融工作，要建立起普惠金融理念，要實行均等化服務，即金融在服務于全體公民的同時，更應注重服務于廣大在經濟和社會中暫時處于弱勢的群體，提高農村金融的覆蓋率和普及率，使廣大農村的經濟和社會發展與全國水平基本保持一致，最終使全社會得以均衡發展，這是社會得以和諧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作為扎根并服務于“三農”的農村信用社，特別是基層信用社，實質上是散布在廣大農村地域范圍中的一個個微小金融機構，通過一筆筆小額信貸，提供一次次小型金融服務，把一家家小型農戶發展起來，由此形成的合力，提供的全部農副產品，創造的種種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是極其巨大的。特別是基層信用社所服務的對象，實實在在是當今社會中比較窮困也比較弱勢的農戶，如果能順暢扎實地把對“三農”的金融服務工作做好，特別是服務好農村中相對窮困的人口和家庭，使金融服務這一權利讓絕大多數人都能享有，在滿足社會需要的同時還能實現自己的利潤要求，則功德無量，善莫大焉。

農村里，一旦形成了大的產業，則必然會要求有相應的大的金融服務，那么，大的金融也就會自然而然地進入農村，與大產業一起，形成規模優勢。但我國地域廣大，大農業與小農業可以并存不悖，特別是在那些不宜發展大農業的地方。因而，當前的農村信用社，特別是基層信用社，要利用各種“小型”甚至是“精巧”的金融工具和金融服務，面向農村中低收入群體，形成一種互助、合作的聯合態勢，組建、組織各種合作社、互助社，面向市場，利益共享，風險分擔，形成農村小型金融機構，通過小額信貸，一對一和點對點的金融服務，與農戶或農戶組織形成聯盟，在廣大農村形成經濟上可持續、社會上能發展、生活上能滿意的合作互助共贏模式。即在金融服務上，既要支持大農業，又不能漠視小農業，更不能通過支持大農業來打壓小農業。甚至，要探索出一種機制來支持農村金融服務小農業，使一些富有特色并傳承著歷史與文化的小農業在經濟和社會等方面都能可持續發展，以抵御大資本下鄉后生產資料高度集中、貧富高度分化的寡頭資本模式。

(五)思考之五:要跳出農村金融來改進農村金融

改進農村金融“最后一公里”，自然要充分發揮農村金融的作用，但不能局限于農村金融本身。農村經濟和社會的發展，除農村金融外，還要有其他步驟和措施同步跟進。比如，加快公共產品的城鄉一體化建設，在城鄉間實施公共服務均等化，解除農戶在教育、醫療、養老等方面的后顧之憂，同時利用WTO中的“綠箱”、“黃箱”政策，加大對農業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提供更為優質的涉農服務和技術支持，就能極大地降低農戶生產和生活的成本，也就能大大提高農業生產的效率，也就更能充分發揮農村金融對農村經濟、農業生產和農民增收的促進和支持作用，農村金融服務這一“通道”才會更加暢通，更有效率。

當前不少文章呼吁要在農村實行“確權”，明確農民對土地等生產要素的所有權或使用權，“確權”之后呢，更要保護好農民的各種權利，既包括財產權利，還包括政治權利。正如索托在《資本的秘密》一書中說到，在世界不少國家和地區，人們往往缺乏運用資本的能力，怎樣才能使一國公民創造出資本，首先就要有正規的所有權制度，并指出所有權制度能產生6種效應:即確定資產的經濟潛能，將分散的信息納入一種制度，建立責任和信用體系，使資產具有可交換性，建立人際關系網絡，保護交易。［10］

在農村，同時還要有漸進的政治改革，通過落實民主選舉、村民自治等權利，培養并強化農村居民的公民意識，使農民擁有參與制定分配規則的權利，享有公共領域的發言權，避免農民“民主參與能力削弱，公民與國家權力之間距離過大”。［11］如果這些必要的改革能及時跟進，農村金融就能更好地發揮作用，農村金融和農村經濟、社會、政治保持同步發展，就能相互促進并共同提高，這樣，農村金融服務作為一個“通道”就能及時溝通，甚至是拉近廣大農民與國家和政府間的距離，讓農民覺得自己與外部世界的心里距離，遠沒有因為地方偏僻和居住分散而產生的空間距離那么遙遠。

三、結束語

“三農”問題其實是一個系統性和綜合性問題，不能只就某事談某事，要把農村情況統籌考慮，即農村金融、農業經濟、農村社會，甚至農村治理與農民權利，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任何一個點上的變化，都會影響整個體系并帶來相應的變化。

舉例來說，隨著農村規模化養殖業的發展，如規模養豬業的發展，散布于農村千山萬壑、千村萬莊的生豬散養正在減少甚至是消失，其影響是多方面、寬領域、深程度的，既有經濟上的，更有文化上的和社會上的;所造成的變化，既有生產上的也有生活上的，既有生產模式的改變也有生活方式上的轉變，還有習俗和傳承上顫變。如果要細說，這方面的例子還可一一枚舉，不勝枚舉。當我們用某種手段來扶持推進某一事情的時候，會不會影響另一事情，能否有補救或替代的方案和措施，需要稍費周章，通盤考慮。可見，許多事情，特別是農村中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東西，其物質含義與精神要義，其經濟特征與文化象征，往往交織在一起。

給我們的啟示，即在農村金融實踐中，不能就事論事，要著眼于農村全局，要考慮到農村經濟、社會、文化、權利、發展、傳承等諸多因素，并以此來展開金融，發展金融。由此可見，當前農村金融工作，無論是從組織架構，還是產品創新和服務跟進，還有不少亟需改進和提高的地方，特別是在如何才能全面有效地開展農村金融服務工作，并以此來推動農村經濟和社會得到進一步的并且是大體均衡的發展等方面，還有不少工作要做。從這一點來看，希望本文能起了一個“拋磚引玉”的作用。

［1］H.孟德拉斯.農民的終結(李培林譯)［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2］詹姆斯.斯科特.國家的視角(王曉毅譯，胡搏校)［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

［3］李似鴻.金融需求、金融供給與鄉村自治［J］.管理世界，2010(1).

［4］Abhijit Banerjee＆Esther Duflo.將貸款發放給應得之人［J］.比較，2010(3).

［5］曾康霖.再論扶貧性金融［J］.金融研究，2007(3).

［6］林毅夫.中國當前經濟的主要問題與出路［N］.經濟學消息報，2007－6－8.

［7］中國科學院.2012中國可持續發展戰略報告［EB/OL］.中國新聞網，http://www.chinanews.com/gn/ 2012/03－12/3737442.shtml.2012－3－12.

［8］宋亞平.規模經營是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嗎［N］.南方周末，2012－9－16.

［9］魯道夫.希法亭.金融資本(福民等譯)［M］.商務印書館.2007:391－395.

［10］索托.資本的秘密(于海生譯)［M］.華夏出版社，2007:36－45.

［11］汪暉，陳燕谷.文化與公共性［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39.

(責任編輯:沈五)

The Thinking of the Improvement of the Rural Financial Service“Last Mile”——Taking Some Rural Credit Cooperatives in Jiangxi Province for Example

LI Sihong
(School of Finance and Banking，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Nanchang，Jiangxi 330022，China)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of financial service in some rural credit cooperatives in Jiangxi，this paper shows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rural finance organization，rural economy and rural society，and analyzes the use of funds in the rural finance，the supply－demand changes of funds，the direction of the fund flow.Especially with the situation that the farmer’s financial demand is very violent while the rural financial supply cannot thoroughly fit up financial demand，this paper makes the suggestions for the improvement of the rural financial service“Last Mile”: Firstly，the rural finance organization should know about the“local knowledge”;Secondly，the farmers should understand the“national knowledge”;Thirdly，the fixed costs should be reduced;Fourthly，a timely source of rural financial help will be needed;Fifthly，the finance is not the only important.

rural finance;last mile;national knowledge;local knowledge;timely assistance

F830

A

2095－0098(2014)04－0054－13

2014－03－30

2012年國家社科規劃基金資助一般項目:農村金融在創新農村社會管理中的作用研究(12BJY093)的階段性成果

李似鴻(1966－)，男，江西修水人，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農村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