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貶值是地產和宏觀經濟的福音

吳迪

人民幣貶值了，結果聽到了很多驚恐的聲音，比如“人民幣貶值是房地產泡沫破裂信號”等等，仿佛這是一件天塌下來的事。其實大可不必，因為人民幣眼下是防御性貶值，而不是像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泰銖那樣的崩潰。房地產崩不崩盤，關鍵在于中國經濟是否能軟著陸，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假如中國經濟硬著陸了，房地產才真是泰山壓頂了。

筆者在今年1月初發表《人民幣貶值和債務危機》一文呼吁政府利用人民幣匯率作為主要政策工具以緩解國內火燒眉毛的債務問題。許是和央行心有戚戚耶，春節一過，人民幣就開始了沁人心脾的貶值之旅，當然手里房產多的投資者可能會覺得驚心動魄，我只想勸慰之“不是天塌，且淡定。”

到目前為止人民幣年內累計貶值已近3%，把去年的漲幅幾乎全部跌掉了。年前還在喊人民幣匯率（本文中專指美元兌換人民幣）要破6逼5，眼下卻要跌回6.2以下了。貶值的表現著實令人驚艷。

目前中國的債務危機很嚴重，“錢荒”欲去還來，理財產品和信托產品剛性兌付神話隨時告破，地方債務隱患巨大卻只露冰山一角，而這邊美聯儲卻聲稱可能在購債結束后約半年開始加息——意即明春或將啟動加息通道。美聯儲官員預計未來三年可能加息2%。美聯儲一加息，全球融資成本就上升，這樣一來在中國套利的海量國際游資就將無利可圖，勢必撤離中國，本來就相當水緊的貨幣市場可能會崩盤，理財產品，信托產品等影子銀行產品可能就會爆發擠兌風潮，中國經濟將危矣。

人民幣的匯率問題終究不是負責任大國的面子工程，更關系到中國經濟的旦夕禍福。熟悉美聯儲這五年多以來弱化美元的量化寬松政策的人應該明白，貨幣貶值除了減少貿易逆差之外，還有一個重大的作用，就是緩解金融體系和國民經濟中巨大的債務壓力。去杠桿化是個非常痛苦的漫長過程，貨幣貶值可以大大地減輕這個痛苦，而這個減輕著重體現在債務負擔的減輕上面，講時髦一點，就是轉嫁危機，把負擔從債務人那里轉給債權人。人民幣貶值可以緩解中國企業特別是制造業的創收壓力，拓寬生存空間，可以把債務問題轉嫁給前來套利的國際游資。在這種情況下的貶值是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的防御性貶值，可徹底打亂國際游資套現鎖定利潤撤出中國的如意算盤，而且可以在亞洲金融風險驟升時為人民幣留下充分的回旋余地，因為彼時人民幣匯率的穩定甚至是堅挺可以有力地維持地區金融秩序。如果屆時人民幣的匯率過高，就可能無法充當亞洲地區的定海神針，因為自身都將難保。

說到打亂國際游資套現鎖定利潤撤出中國的如意算盤，德意志銀行的一份研報值得我們注意。根據這份研報，美元和人民幣捉對的套利交易是2013年全球回報最豐厚的套利交易，現在的人民幣像極了當年廣場協議后的日元。很多熱錢都通過進出口貿易發票造假進出中國，相當大一部分進入了影子銀行系統。中國的錢荒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美元和人民幣捉對的套利資金套現離場的結果。而這種離場速度的調節開關在美聯儲手里，所謂債務危機要來沒商量。不光中國，整個亞洲都面臨類似的風險，有的國家如印尼已經出現搖搖欲墜的跡象了。人民幣貶值可為抵御新一輪亞洲金融危機養精蓄銳。

人民幣套利的工具很多，這里借人民幣累計目標可贖回遠期合約（target redemption forward contracts，簡稱TRF）來以管窺豹。TRF是一款賭人民幣升值的匯率期貨產品。根據摩根斯坦利的數據，自從去年年初，各大銀行已經售出了價值約3500億美元的TRF產品，目前可能依然有價值約1500億美元的TRF產品凈余。一旦人民幣匯率跌穿6.2這個關鍵價位，TRF產品持有者就要虧損。人民幣匯率在6.2以下每跌0.1，TRF產品的持有者們每個月就會虧掉2億美元——由于TRF產品的持有期是24個月，因此他們到最后會總體虧掉約50億美元。人民幣之前的升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這些賭人民幣升值的結構性產品趕鴨子上架，并不是因為中國的貿易順差增幅太大。因此眼下央行果斷出手打低人民幣，就是為了徹底擊潰這些套利賭徒。不這樣就無法在中國經濟舉步維艱的情況下確保金融體系的安全。所以眼下這種貶值不是要使房地產崩盤，而是在國際炒家圍堵和美聯儲加息臨近的險惡情況下保護脆弱的中國經濟。

財運即國運，只要中國經濟平穩度過這段危險期，不要說房地產，就算是早已四面楚歌的制造業也大有希望。大家應該在人民幣防御性貶值的日子里，保持淡定，按部就班，一旦險情度過，人民幣會照升。地產也好，制造業也好，都有機會再度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