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依依

黃佳雯

我前兩天替媽媽晾曬衣服，偶然間在箱子底層找到一張老照片。那是好幾年前的全家福了。我不禁伸出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她，往事又一幕幕浮現出來……

記得小時候，我最愛去她家玩了。每次我去，她都要搬過一張小板凳，讓我緊挨著她坐下。她總愛問我在學校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我……每一次我都耐心解答。但是，過不了一會兒，她會再次問我之前問過的那些問題。仔細想來，那時的她，已有了些許思維混亂的跡象。不過，她從來不忘的是，每次聊天的時候，她都會拿出家里小輩們送的各種零食招待我。臨走前，還要把我衣服的大小口袋塞得滿滿當當。

后來，我的學習開始緊張起來，去她家玩的機會也少了。每次去，只要有太陽，便會看到她坐在一把大大的藤椅上。那藤椅一看便知已有些年頭，把手和椅座被磨得光滑锃亮。而她的老伴總是搬一張小小的板凳，坐在她的身旁。他的手和嘴從不閑著，手上忙的是一年四季的作物，花生，蠶豆，棉花……而嘴上，則是忙著陪自己的老伴聊天，家長里短，村里村外，似乎總也說不完。那時的她，多半瞇著眼睛，曬著太陽，任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臉上。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已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臉上是否還存在皺紋。

最后一次見她，是在醫院，媽媽帶我去看她。她帶著氧氣罩，雙目緊閉，病房里只聽得到氧氣罐咕嘟咕嘟的聲音。她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色。她看到我，想笑，但蒼白又干燥的嘴唇禁止了她的這一動作，她只能勉強地揚了揚嘴角。她指著床頭柜上那個別人送的水果籃，輕聲說：“嘗嘗芒果，可甜了。”我背過臉去，偷偷地拭去欲落的淚滴。

在我們探望她后的第二天，她便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唯一讓大家感到寬慰的是，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多痛苦。她，就是我的曾祖母。

凝望著手中的照片，我突然悲哀地發覺，我對她的記憶十分有限。這單薄的回想，又怎能承載八九十年的人生。因此，我慶幸我的發現，還不算太晚。

【指導教師：王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