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卿
“這,”我一邊對我丈夫說,一邊用手指著地板上的核桃仁巧克力餅的黏稠糊糊、我手上的小水泡,以及指向晚上10點的時鐘,“就是我為什么不嫁給一個樂觀主義者的原因?!?/p>
我的弟弟從香港到南非來看望我們。他們到達的第二天,他的10歲大的女兒索菲婭和我的11歲的女兒雷爾就簽訂了一筆交易。
我真不應該把兩個女孩子單獨留在客廳里。她們倆在一起交談了沒有幾分鐘,就把話題轉到了儲蓄、投資以及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能讓她們倆掙多少錢的話題上。
雷爾來到廚房,笑嘻嘻地走到我的面前:“索菲婭認為我們應該烘焙一大爐餅干,坐在咱家大門外,將餅干出售給過路人?!?/p>
我看著雷爾。“我也覺得這個計劃不可行,”她微笑著說。雷爾返回與索菲婭商量去了。過了一小會兒,她和索菲婭一起回來了。
“如果我們將長沙發椅搬到花園里,邀請過路人來我們家的客廳里怎么樣?然后,我們就可以用餅干和自制的檸檬汁招待他們。”雷爾說。
我又看著雷爾。這肯定不行。看來,生意是非做不可了,那么,我要么選擇減輕損壞,要么選擇卷入一場激戰。
“好吧,”我說。“我們到你姑姑家烘焙一爐餅干,然后將它們賣給她的鄰居們,好吧?”兩個女孩子一個勁兒地點頭。
“不過,”我又飛快地補充說,“如果這個辦法失敗了,比如餅干不好吃或是鄰居們不買,你們也不要煩惱?!崩谞柲托牡貙ξ尹c頭。索菲婭則茫然地注視著我,不明所以。好像她的商業計劃從來沒有失敗過一樣;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類似的警告。這也難怪,她是一個樂觀主義者的女兒嘛。
第二天,我們就烘焙了餅干。沒用多長時間,我們就將所有的餅干賣給了鄰居們。利潤分配完了之后,她們每人分得了7蘭特,折合66美分。
“我以前每次掙得比這個多一點兒,”索菲婭向她的父親透露道。
“那好,”我的弟弟向大家宣布,“我要為你們在農貿市場上找一個攤位?!?/p>
女孩子們大聲歡呼。我則小聲咕噥道:“如果不行的話你們可不要失望。擺一個貨攤不像只是在市場上站一站那么簡單,沒有多少人會在早晨先買甜點的。今天的天氣預報有雨,市場上不會有多少人?!?/p>
星期五的晚上,我們在黃金時段烘焙餅干——這一次,我們烘焙的是核桃仁巧克力餅。然后,我又花了大把的時間將核桃仁巧克力餅切成片、打好包和清理廚房。
星期六早上6點,兩個女孩子就隨她們的爸爸出發了。早上7: 30,他們就回來了。外面又冷又下著雨,我早就知道這樣做是行不通的。
“賣光啦!”我的女兒從汽車里歡呼道,“我們的餅干全都賣光啦!”
“首先,你們是怎么弄到攤位的?”我問。
“你的弟弟跟人家說話有說有笑,”我丈夫回答, “兩個女孩子也是這樣,說話笑嘻嘻的,不知不覺,我們就和人家混熟了,很快就把餅干賣光了?!?/p>
我看著丈夫。他的聲音里有點兒什么與平常不一樣。他的臉上容光煥發。
他 一直是一個性格內斂的人,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是他讓我坐下來聽阿蘭牧師關于悲觀主義的布道的。是他說西方的問題在于我們這種“能做到”的態度,而當我們 “不能做到”的時候,我們就會覺得失望。是他同意我爸爸的觀點,認為“悲觀主義者是沉穩持重的,因為他們永遠不會失望”。
他不會改變觀點了吧,他會嗎?當然不會。他的觀點絕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的一次微小的成功能改變得了的。
沒過多一會兒,我聽到從遠處某個地方傳來他的聲音,像一個正在報時的自鳴鐘:“雷爾,我們以后每個星期六都去賣餅干,好嗎?”